其實這場風暴的到來,在令宋易緊張的同時,其實內中另一面卻是有些釋然的,畢竟這一切早來比晚來要好得到。
連續幾天,宋易在和魚頭張商討著海上之戰的計劃,但最終也拿不出可行的定論。
只是在宋易這邊還在準備的同時,另外一邊卻已然是風雲變幻。
...
攪亂倭國風雲的是金國,當金兵乘風破浪殺到倭國的時候,倭國之中奮起反抗的人其實並不多。倒不是因為倭國人膽小,而是因為此時的倭國本身也是處於一種混戰時期,門閥家族與武士對抗。
在這場混亂的戰鬥中,倭國的多方勢力為了保存實力而迎合金國這邊,將禍水引向源賴朝木那一邊。而源賴朝木便是當時倭國崛起最為顯赫的一個青年首領。
若不是金國人的到來,以源賴朝木當時的本領,是有可能統一倭國天下的,只可惜,在金國大軍強行攻來的時刻,源賴朝木識相的退避到了聖山之下......
當金國士兵肆虐的在倭國島嶼上屠殺的時候,大龍寺外的街道上一個年輕的光頭踩著草鞋渾然忘我的行在紛亂的人群中。
真田家族的小姐真田理子年約十三左右,在被家奴的護送回府的途中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這與眾不同的光頭和尚,於是停下了腳步。
而恰在此時,和尚也轉頭朝著她望了一眼,只是讓真田理子微微驚異的是,從那年輕和尚的目光中,她竟然讀到了一種爺爺常說的無我禪境。
於是,她走到那名和尚面前問道,“你是大龍寺的禪師嗎?”
七皇子奇怪的看著眼前稚嫩的少女,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想起那個約莫與眼前少女相同漂亮的妹妹。
但只是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淡然而空明,對著真田理子行了一個佛禮,竟然是朝著人群逃來的那一個方向而去。
真田理子有些氣憤,但卻覺得這個和尚有些癡傻,頓時讓下人攔住了他,告訴他那邊正有金國人殺過來,許多躲藏......
然而,七皇子懵然未知的繼續向前。
少女眼前忽然間一亮,心中猜到莫非這個和尚是聾子?
於是讓下人強自將七皇子帶回了真田家族的府邸!
半個時辰之後,七皇子出現在真田家的後院,而金國一支兵馬卻堪堪在整個大龍寺附近掃蕩了一圈,屠戮了無數生命!
在真田家的後院中,其實七皇子多少是有些疑惑的,因為他無意間看到了一幅真田家族懸掛著的一幅畫,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是前朝的前朝一位畫道聖人的真跡,想不到竟在那時候便有人先自己一步來到這個島國......
正在七皇子發呆的時刻,卻見那清秀的少女急急的牽著一個梳著東瀛發式的老人行了過來。
老人似乎有些不悅,但眉眼之間那種笑罵卻透露出一股寵愛之情,這讓七皇子再一次有些出神的想起一些事......
但只是想想而已,卻再不能真正影響他的心境。
老人是真田家族的家主,更是倭國有名的大人物,在被少女拉來看一個光頭和尚,這多少有些荒謬,但卻因為他本身是敬佛的,於是也只是笑罵,卻並不真正生氣,等到真正見到眼前的和尚時,老人確實微微眯了眯眼眸,忽然間放出亮sè。
“你是唐人?”
七皇子怔住了,因為老人說的竟然是大趙國的話!雖然生澀饒舌,但他卻是聽懂了,而他想了想,卻有些奇怪的搖了搖頭虔誠道,“我是大趙人,而唐已是數百前的王朝了......”
“啊?!”老人眼神微微一動,神情似乎有些激動起來,頓時間嘰裡呱啦的說了些什麽,而少女疑惑的走開。
沒多久,有家奴搬來了桌椅,七皇子這才明白。
在老人的邀請下,七皇子坐下來,然而當老人看到七皇子的坐姿的時候,卻似乎是微微疑惑了一下......
接下去,老人熱絡的問起一些中土風物,七皇子侃侃而談,而老人而唏噓不已,在知道七皇子此刻是大龍寺的僧人時,竟忍不住有些敬佩。
但問起今天街上的事情,卻忽然間臉sè有些變了。
原來七皇子漂洋過海以來,並沒有得到人的重視,顛沛流離的想要投入大龍寺的佛門,只可惜的寺中也有僧人是刁難居多的。
而今天更是有子惡的和尚在聽聞金人殺來的時刻讓他出去以佛法的善念感化那些蠻匪。
七皇子哪來不明白那僧人的用心,只是一來自己確實已經不在乎生死,二來則是因為他確實想要嘗試教化那聽說和自己來自一個地方的蠻匪,便朝著與人群相對的方向而去,卻沒想到被鬼靈怪的真田理子強行帶回了真田家府邸。
聽到這些,真田藤一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怒哼哼的斥責那僧人的無恥,一邊卻虔誠的邀請著七皇子品茶論畫。
而真正說到這上面的見解,七皇子的言行卻越來越讓真田藤一肅然起敬起來,最後他甚至是命家奴取來了上品的筆墨與七皇子一同書畫。
跪坐在地上為兩人斟茶的真田理子在最初的驚詫過後,對七皇子便充滿了好奇。
那個年輕的僧人,看上去可是清秀得很呢......
少女的心中想到這些,忽然就沒來由的獨自羞澀起來。
然而,看著七皇子與爺爺坐而論道的那種淡然出塵的氣質,卻依舊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們究竟在說著什麽?
只可惜,從爺爺那裡學到的唐語也不多,聽得並不明白,而在她聽來,似乎爺爺的唐語也本就有些別扭一般。
當七皇子的字跡落在紙上的時候,真田藤一的目光中忽然充滿了驚歎之sè,望著七皇子久久無語。
而就在此時,忽然間門外傳來紛紛擾擾的喧嘩聲。片刻後一名著黑sè武士服的男子神sè驚疑的來到真田藤一的身邊躬身稟報了一些什麽。
但還未等這邊的對話結束,那邊卻是有人衝了進來。老人的目光中睿智之sè一閃,迅速的這名黑袍武士帶著真田理子退入屋中,這才微微驚愕的望向衝進來的人群。
七皇子順勢望去,登時間驚愕無語......
竟然真的是金國人!
他的心緒不禁起了一絲波瀾,但在片刻後,他開始默念佛經,祛除內心的那些不甘、憤怒、仇恨、嫉妒、相思......
嘰裡呱啦的一陣喧嘩,那群金國人來得快去得倒也快,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一眼七皇子。
等到那群金國人退走,真田藤一才讓人將七皇子適才的墨寶收藏起來,然後對著七皇子歎道,“剛才那些人,似乎你也認得?”
七皇子點了點頭,“認得,那是我大趙國的敵人,金國人!”
真田藤一苦澀一笑道,“他剛才說,要我真田家在數天之內組成一支超過一千人的隊伍跟著他們一起上戰場去攻打大趙......”
七皇子眼神微凜,但在瞬息後卻又平靜如水,並不對此發表觀點。但他不說話,卻讓真田藤一更加好奇的問道,“難道你不擔心你的族人?”
七皇子想了想,搖了搖頭。
“為什麽?”
七皇子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抬起桌上未乾的筆,寫下了一個虯然蒼勁的大字敗。
真田藤一微微怔了怔,目光深處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驚疑之sè,但卻神sè平靜的追問為什麽會敗?
七皇子想了很久,但再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再不肯回答......
哪怕遁入空門,那個人的名字和那些事,他雖不能忘,卻已然塵封了起來!
真田藤一目光微微有些失望於七皇子的不肯言,但卻忽然間以無比虔誠的語氣希望七皇子能夠居家修行。
而他,真田家族的家主願意為七皇子修建寺廟,以供他虔心傳佛而不被外人世事擾......
七皇子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能更清淨自然是最好的!
接下去,真田藤一讓自己的孫女親自引領著七皇子行向為他安排的住處。
但在七皇子的身影消失後,他蒼老的雙目之中,驟然浮現出凜冽之sè,而他身上的氣勢,也忽然間在他直起身來的那一刻化為梟雄之氣。
七皇子此時還不知, 真田家族是尚武之風最重的家族之一,而真田家的先祖,其實則是中土逃亡過來的大家族......
...
...
在彼處的他鄉,當真田理子在漸漸尋著機會向七皇子學習中土文化的同時,中土這邊的另一個年齡相仿的少女卻正在海邊跟著扶搖一起練習劍術。
這段時間,扶搖和宋易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她也不去打擾她,順水推舟的便開始教趙驚雪練習劍術,因為這樣的話對於下一次遇到意外總會比之前的那一次輕松一些...
宋易這邊,正在燈下與魚頭張苦思冥想的商議著海上之戰。這樣的困惑已經許多天了,如果再拖延下去便只能硬撐著以數量壓過去取勝,但那不是宋易理想中的戰鬥。
宋易疲憊的坐在椅中仰著頭,忽然間看著木柱橫梁上的一個蛛網呆呆的出了神......
許久,他忽然間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