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伯也趕緊看了看,這時候的遺體雖說沒有那麽完整,因為失水那些原因略有乾癟,但是整體的容貌還能依稀看的出來,尤其是曹恩傑有一塊骨頭特別突出,作為他的父親一下子就能認出來,雖說換了衣服,也清了身上的東西,但是錯伯是不可能認錯的。
容伯看到這場景,也是先懵了小會兒,隨後才壓低聲音說道:“現在他們人多,我們很難出去,先鎮定。”
但是錯伯因為思子心切,想要去把曹恩傑的遺體抱回家,傷心和震怒之下,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伸手想去掀翻棺材。
我爸和容伯趕緊拉住他,把他拉到靈堂外面,我也跟了出去。
“這樣,這陰婚也是講時辰的,時辰還沒有到,還不會合棺入葬。我在這看著,你們去找幾把趁手的東西,到時候打起來也好一些,要是能偷偷帶走傻薯還好,實在不行,我們也要鬧他。”容伯馬上有了思路,向兩人安排道。
兩人都點點頭,越是危險的時候,他們越相信容伯,這種不知所措的時候,也是容伯頭腦最清晰。所以二人分開去找東西,只剩下我和容伯兩人。
“郎仔,你還認識膽村的路嗎?記得給我們瓜的人那怎麽走嗎?”容伯俯下身子問我。
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窮人孩子早當家,在認路方面還是比較可以的,於是便點點頭。
容伯欣慰地摸了摸我的頭,隨即說道:“好,你去找那個人,告訴他我們這有危險,要是能來就來多點人幫忙,要是不能來,你就呆那,明天早上再回來,明白嗎?”
說完還把黑婆給的幾張紙塞到我的褲子裡,並拍結實了,囑咐我要注意安全。
我“嗯”的一聲就往來的方向去,我知道容伯的意思是如果他們不肯來,就不要回來找他們,太危險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敢耽誤一路往前走。
那條路並不複雜,只是拐兩三個彎就能到,所以我很容易就認出來該往哪裡走,只不過我那時候太小了,走路不快,而且容易累,加上最近沒吃什麽東西,身體狀況本來就不太好。所以兩公裡左右的路,我走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看到那片瓜田。
當我找到那人的時候,那人正在和四五個朋友喝酒,看到我也是十分詫異,問道:“怎麽了小孩,怎麽回來了?其他人呢?”
我指了指良村的方向,喘了幾口大氣,才有力氣說道:“容伯他們,呼,有危險,呼呼,快去。”
那人立馬把手上的酒碗放下,問我怎麽回事。
我說:“我說不清楚,容伯告訴我,讓我找你。”
那人思慮再三,最後堅定地問其他喝酒的人:“你們敢不敢和我去一趟?”
其他人一開始還嫌棄這害怕那,畢竟很可能會被報復,而且和我們本來就不熟,要是同村人他們早就去了。
“這沒必要吧,要不想想其他方法?”
“他們村人很多現在,很難搞。”
“回去找村長問問吧。”
三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起了退堂鼓,我感到有些害怕,如果他們不去,我爸他們肯定是有危險的。
我還想說什麽,那人就“砰”的一聲拿起桌上的酒碗摔在地上,瞬時就破碎飛濺開來。
那人大喝一聲:“娘的,一群慫貨,雖然我和他只見過兩次,但我知道,他為了死人一句承諾就自砍胳膊,而且愣是不哼一聲。現在不是沒辦法,能回來叫我們嗎?你們要是狗養的,就在這呆著,明天給我收屍,我自己去。”說罷便操起門後的砍柴刀,一把手把我抱起,就氣衝衝地往外走。
其他人見狀,也是趕緊跟上來,一邊挽留他一邊勸他不要衝動。
只見那人把刀一橫,說道:“我不是衝動,我告訴你們,男人遇到一個讓自己敬佩的人不容易,看的劇戲不是說嗎?士為知己者死。你們害怕,我他媽不怕。滾開。”說罷還一腳踢飛了在前面那個人。
其他人聽到這裡,似乎有些觸動,有人提出要一起去,其他人也是附和說要一起去。
“媽的,不活了,一起去。”
“我陪你們。”
“既然是兄弟,就一起死。”
最後,幾個人商量了幾分鍾,還是決定再找幾個人,同時也回去準備一下裝備,約好十分鍾內聚合,誰不去誰是慫包。
我們則坐在那裡等,在那等的功夫,我順便把我知道的跟他斷斷續續說了一下,他一聽便知道怎麽回事。
十分鍾後,又來了四五個人,大部分是那天搶劫的那幫人,還有兩個生面孔,大家都拿著自己趁手的武器,有砍柴刀,有鐮刀,甚至還有把菜刀綁在棍子上的。
就這樣,我們剛好10個人浩浩蕩蕩出發回去,因為這時候我是被抱著的,而且大家都怕來不及加緊了腳步,所以不到二十分鍾我們就到了。
等我到現場的時候,就看到場面已經一片混亂了,一大群人圍在一個牛棚裡,聲音很嘈雜,不知道在說什麽,根本聽不清楚,還有零零碎碎的哀嚎聲。
我憑著身體小,加上擔心三個人,順著人逢鑽了進去,進去一看,我完全被震驚了。
我看到我爸兩隻手各拿一把菜刀,半蹲著,守在容伯身邊,臉上還有一點血,面色猙獰完全不像平時的樣子。
旁邊是容伯,他一隻手抱著曹恩傑的遺體,另一隻手因為受傷還沒有痊愈的原因只是拿著一把刀,但是沒辦法抓緊,背靠著牆躺在那裡大口大口喘著氣,腿上還多了兩道傷口,讓人看了十分心疼。
最震驚我的則是錯伯,他雙手持著一把鋤頭,一米來長的把手,鋤頭上還有血,頭好像被打破了,兩條血痕順著臉往下流,也不知道是疼得他呲牙咧嘴還是這樣顯得更有氣勢,整個人像個瘋子一樣,揮舞著鋤頭不讓人群靠近,嘴上還罵罵咧咧,站在那裡愣是沒有一個人趕往前。
我仿佛看到了老師講故事時講到的趙子龍,在長阪坡七進七出無人能擋得英勇,這時候的錯伯便是如此,圍著上百人,愣是沒一個人敢往上,都只是在口頭上嚇唬要打起他們。
何為戰神?為子而戰,為父成神!也許這就是父愛的力量吧。
容伯在人群中看到我,明顯愣了一下,用手往外撥,示意我趕緊走。
我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人群外有人喊:
“讓開,不讓開就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