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

　　當蘇原醒來的那一瞬，伴隨著熟悉的疼痛，那道該死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要是不仔細去分辨，只會當作不緊不慢的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咚！”

　　這該死的聲音，憑空出現，根本無法分清源頭，你覺得是左邊，那它就是從左邊傳來的，你要是覺得是右邊，那它又會像在右邊傳來的。

　　這就像耳朵長在了跳動的心臟旁邊，或者腦子裡塞了個心臟一般。

　　這種糟糕的感覺，讓蘇原很難受。

　　所以，蘇原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拳頭，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敲擊聲戛然而止。

　　蘇原咧開嘴，笑了起來，新長出來的兩排牙齒白的刺眼。

　　果然！

　　自己之前的想法果然是對的，腦袋裡的那個奇怪東西，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疼痛。

　　這也就是說，自己昏迷前，聽到的那聲慘叫不是幻覺?

　　奇怪！

　　蘇原很不理解。

　　為什麽這麽一個弱小的家夥會在自己的腦袋裡存在。

　　不過，相應的，這也讓蘇原對於腦海中的奇特家夥，產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對方好像，也只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上的疼痛，自己每日醒來時感受到的靈魂刺痛，對方是感覺不到的。

　　“你是誰?”

　　這次，換蘇原來詢問對方了。

　　蘇原並不擔心對方會不回答。

　　尤其是，蘇原掌握了能夠傷害對方的方法之後。

　　腦子裡的這東西怕疼，但疼痛，對於蘇原來說，卻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每次醒來，靈魂上的刺痛，早就讓蘇原的承受能力大大提升。

　　身體上的疼痛再怎麽樣也有極限，但那種靈魂上的疼痛感，可是沒有極限的。

　　不過，像昨天那種，導致身體不受控制，思維混亂，記憶短暫缺失的極端疼痛，蘇原倒是第一次經歷。

　　蘇原明白，這估計跟實驗前注射的藥物有關。

　　想明白，蘇原自然就不會糾結那麽多，他現在，對腦子裡的這東西更感興趣。

　　“?”

　　敲擊聲並沒有出現。

　　蘇原也不覺得失望，只是默默的舉起了拳頭，對準了自己的肋骨。

　　他很清楚，打哪個部位疼的會久。

　　“行行行，算你狠。”

　　輕飄飄的，像遠方的鍾聲，又像是蚊帳外的嗡嗡聲，從蘇原腦海中響了起來。

　　“我去，我這聲音還自帶混響的啊！”

　　這聲音好像很興奮，它好像也是第一次這樣交流。

　　聽著這個聲音，蘇原腦子不由的為對方製作了心理畫像。

　　瘦弱，頭髮亂糟糟，中氣不足，很虛，好奇心旺盛……

　　“不是，別的都還行，能不能把這個很虛去掉?”

　　蘇原不為所動，收集信息，處理分析是自己的天賦，全自動的，不不需要他耗費任何心思。

　　蘇原好奇的問道:“你能知道我的想法?”

　　對於蘇原的詢問，這道聲音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廢話！這想法就在我面前呢，就差指著我鼻子罵了！”

　　“你在生氣?”蘇原平靜的問道。

　　“……我不能生氣嗎?”

　　“我不喜歡生氣。”蘇原搖搖頭，又舉起了拳頭。

　　“行行行，你牛。”

　　“我也不喜歡話多。”

　　“……”

　　面對瞬間安靜的腦袋，蘇原滿意的笑了。

　　蘇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下一個樹洞了。

　　對方能夠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這一點讓蘇原很開心，他也不用像以前一樣，用拳頭去跟聽眾解釋了。

　　他其實不喜歡動手。

　　精神世界之中，

　　蘇原看著面前閃過的二十四的想法，默默地撇了撇嘴。

　　‘可憐的家夥！’

　　‘你不真以為二十五號願意聽你傾訴吧！’

　　二十四，這是蘇原對於新生的靈魂的稱呼。

　　這倒不是蘇原隨便取的，而是，對方沒有名字，只有這個編號。

　　也許是靈魂成熟過快，也許是受那些藥物影響，也許是缺乏教育，總之主導身體的二十四，大腦機制並不健全。

　　比如，語言方面，就發展的很畸形。

　　一句完整的句子，在二十四的口中，會變的極其怪異，他總會省略掉一些部分。

　　這種省略，沒有訓練痕跡，就像刻在骨子裡一樣。

　　像“我不喜歡生氣”，完整的應該是“我不喜歡和生氣的人交流。”

　　後面的話語同理。

　　這家夥，壓根就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或者說，他表達情緒的能力被閹割了。

　　但，

　　見證著二十四成長的蘇原，卻明白一件事情。

　　人類有的情感，二十四都有，甚至，相較於人類感情的複雜，二十四的情感要更真摯，更純粹。

　　只是，

　　語言能力的缺失，還有那被實驗藥物反覆強化，不斷放大的好戰基因。

　　二十四與旁人的交流，往往會始於隻言片語，結束於對方倒下。

　　而殺戮，在二十四所處的環境下，又再常見不過了。

　　沒有人會覺得一個實驗體，一個製造出來的武器，展現出殺戮有什麽不對，更不會有實驗員會去嘗試接觸一個實驗體。

　　所以，

　　十個月來，始終沒有人能夠發現二十四的異常。

　　能發現二十四的異常的，只有那些實驗體。

　　而這些實驗體，普通的人類實驗者，當場就噶了。

　　其他那些變異的非人，或者曾經是人的實驗體，首先它們打不過二十四這個變態，其次，它們的智商也很難想到給實驗人員打報告。

　　更何況，它們對於實驗人員的殺意，可比對二十四的殺意要強的多。

　　而二十五號能活下來，是因為，那就是個又聾又啞的癡呆。

　　至於二十四記憶中的周鑫。

　　說起這個，蘇原就一肚子氣。

　　周鑫，這個世界哪來的周鑫！

　　周鑫是蘇原的舍友，一個不愛說話的海南佬。

　　大腦總是會為記憶尋找出路的，二十四將從蘇原這裡複製走的記憶，自然而然的合理化了。

　　拿自己的記憶也就算了，連自己朋友的身份都要偷，你說，這誰能忍?

　　好吧，其實，蘇原能忍。

　　怎麽說呢，蘇原對於二十四的感情，其實也很複雜。

　　一開始，對於這個新生的靈魂，他內心只有畏懼，到現在，蘇原自己也說不明白了。

　　對於二十四，蘇原畏懼，但又可憐對方，時不時的還會羨慕對方。

　　要不是這家夥，對於自己記憶的複製越來越完善，越來越過分，會將蘇原的存在暴露給外界，蘇原絕對不會選擇出來的。

　　二十四，不管怎樣，是蘇原看著長大的。

　　而且，身處精神世界，二十四的想法對蘇原來說，完全不設防，他們是可以交流的。

　　蘇原其實早就可以這麽做，但蘇原沒有。

　　一方面，是對於二十四的防范，另一方面，蘇原則更害怕的是，被二十四的製造者發現。

　　這個世界很惡心，很扭曲，那種撲面而來的惡意，那些可怖的畫面，讓蘇原一想起，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你在害怕?”

　　蘇原好奇的問道，他不明白，身體裡的這個人，和自己這麽像的話，為啥膽子會這麽小。

　　腦海中的聲音並沒回答，而是對蘇原的想法更在意。

　　“倒反天罡啊，我像你?不是，哥們，你……”

　　“我是蘇原。”

　　蘇原的態度很認真，他希望對方能夠讚同，這樣的話，他就不用動手，用疼痛來逼對方承認了。

　　“……行，你叫蘇原，那我呢?”

　　對啊，對方應該有個名字。

　　蘇原皺起眉頭，在記憶裡開始檢索，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對方。

　　‘周……，王思……源，韓……’

　　過去的模糊記憶中，跳出幾個模模糊糊的名字。

　　“你就叫王……”

　　“停！”蘇原的建議被對方立刻打斷，聲音很尖銳，像是蟬鳴一般。

　　“這樣吧，你叫我爾斯如何?”

　　“爾斯?”

　　蘇原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不過倒也剛好，熟悉才對。

　　“咚咚咚！”

　　蘇原抬頭，順著聲音看去，這次，確實是敲門聲。

　　敲門聲完畢後，門把手上的指示燈從紅色變綠。

　　爾斯細微的聲音在蘇原的腦海中出現。

　　“記住，不要說話”

　　蘇原皺皺眉，他當然知道，他可是簽了合同的，他向來是個守規矩的人，自然會按照合同上的規則辦事。

　　……

　　‘你簽個大頭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