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到兩分鍾了，羅衝顧不上琢磨至高母神是不是吞食了其他元祖，說得難聽點，這事兒與自己沒多大關系，修行之路就這樣，吞貓吞狗沒啥區別，吞誰不是吞。

　　 關鍵在於，羅衝感覺到蒙祖的語氣有了明顯松動，貌似已然是徹底的心灰意冷。

　　 還不到兩分鍾了，羅衝也沒了其他選擇，反正是不可能弄死蒙祖了，便試探著，把毀滅巨蟒的絞殺力道稍稍松懈了一些。

　　 好現象是，蒙祖既沒有奮力掙扎，也沒有流露出其他異常，而是相當配合的收斂了抵抗力道。

　　 羅衝繼續放松毀滅巨蟒，蒙祖也是進一步收斂力量……

　　 直到，蒙祖差不多可以從巨蟒纏繞中掙脫出來的這一刻，羅衝問道:“你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麽。”

　　 “是的。”
　　替我轉告你的母親，想要蒙祖之命，去混沌裡找我。”

　　 雖不是毒誓，卻也意味著，他已經放下了對於這個宇宙的所有念想。

　　 還能怎麽樣，已經徹底的失敗了。

　　 “算了，不用你發誓了，你走吧。”

　　 羅衝完全松開了毀滅巨蟒，最後兩分鍾委實乾不了什麽，還不如表現得大氣一些。

　　 不用你發誓，不用你自殘重傷，雖處於敵對關系，但你的品德還是可以相信的……所以，請走吧。

　　 呼！

　　 紫色迷障也被羅衝收了回來，蒙祖得以重見天日。

　　 沒有了毀滅幻象的侵蝕，蒙祖的思維意識在幾秒內迅速恢復，若說剛才還是半迷糊狀態，現在也就算徹底清醒了吧，那麽，他會不會立即反悔呢?

　　 “還真得……感謝你的毀滅幻象。”

　　 蒙祖仰頭看天，像在凝視著宇宙規則，嘴裡的話卻是對羅衝說的:“讓我想通了很多，從沒像此刻這般輕松過。”

　　 毀滅幻象不只是抹除了思想中的那些執念，似乎，還把他靈魂深處自誕生以來一直存在的某種枷鎖也給解開了。

　　 對這個宇宙，再也沒有了依戀。

　　 “我走了，混沌中有緣再見。”

　　 這之後，他的目光不再關注任何人，深深呼吸，像是把這個宇宙的一部分空間都給吸進了胸膛之內，隨後，化為流光，極速消失……

　　 真的走了?

　　 無數年來，蒙祖對於這個宇宙的威脅，就這樣消除了嗎?

　　 雖然是自己乾的，羅衝還是有點不太確定，這一切，好像費勁周折，又好像太過容易……真的很難說清。

　　 不過，現在還不到抒發感慨的時候，還有比蒙祖難纏了一百倍的敵人就在眼前。

　　 奧刹！

　　 或許還有姟虜。

　　 “你已是孤軍奮戰。”

　　 羅衝轉頭對奧刹說:“這局面，轉變得有點快昂。”

　　 “我從來都沒有在乎過。”

　　 奧刹淡淡回道:“早就習慣了一個人。”

　　 “你也走吧。”

　　 羅衝擺擺手:“打生打死的多沒意思，大家各乾各的，回頭在混沌中再度相遇，還能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什麽的，彼此尊重，一派和諧，豈不是更好。”

　　 奧刹笑了，頭一次由衷而笑，不帶有一丁點冷傲和譏諷意味，接著又說:“只可惜，混沌中不存在這樣的和諧。你能找到任何東西，就是找不到這個。”

　　 “是嗎?”。

　　 羅衝聳聳肩:“隨便吧，反正我也是隨口一說。”

　　 不存在爭鬥，大家隻憑吹牛扯淡瞎忽悠就可以解決問題，那該有多好……

　　 “你這性格不適合混沌。”

　　 奧刹卻可以判斷出，羅衝的確不是個好戰分子，總喜歡以協商的方式處理事情:“要知道，生於混沌的大部分原始生靈，那都是極致的凶殘冷酷，他們只相信被自己乾掉的死人。”

　　 說話間，他又給了羅衝這邊的防禦陣圖沉重一擊，只不過他的動作顯得相當平淡。

　　 羅衝並沒有反擊，趁著這個工夫，便把七七的眼睛提前一分鍾還給了她。

　　 “非常感謝。”

　　 羅衝對七七說:“幫了我很大的忙。”

　　 “那個人真的走了嗎?”。七七指的是蒙祖。

　　 “你說呢?”

　　 羅衝笑問:“你有讀心之能，你的判斷又是什麽?”

　　 “他修為太高，看不透。”

　　 七七回道:“我只能隱約感知到，他好像真的想通了一些事情，放下了一些事情。”

　　 “或許吧。”

　　 羅衝回道:“反正我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真它娘的算不準後面的事情。”

　　 “又說髒話！”

　　 七七批評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說，免得令其分心。

　　 沒有了七七的眼睛，羅衝被打回原形，頓時感覺到實力暴跌，盡管原本就不屬於自己，這滋味還是很不好受。

　　 泡泡也在嘀咕:這麽好的一件混沌至寶，放在她那裡沒多大用處，真是可惜了。

　　 嘀咕歸嘀咕，泡泡也當然知道，法寶雖好，羅衝不可能霸佔七七的東西，他就是這樣一個傻瓜。

　　 奧刹說的沒錯，這樣的傻瓜真的不適合混沌。

　　 潛伏在暗處的姟虜，卻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看透徹很多事情，此刻便給羅衝傳音說道:“現在的感覺是不是很不好受?我手裡倒是有一些東西，能讓你那雙眼睛快速晉級。”

　　 作為混沌中最具資歷的超級強者，她的身價底蘊能超過流浪商人齊達齊也是不足為奇的。

　　 “你的東西，我可不敢算計。”

　　 羅衝相當理智的回道:“現在這形勢，跟你做任何交易，我都百分之百會吃虧。”

　　 “搞定了奧刹再說。”

　　 姟虜古怪一笑。

　　 話到此時，毀滅之眼的自我晉級恰好結束了，陣陣暖流湧動在眼眶之內，修補著剛剛一刻鍾內遭受七七眼睛壓迫所產生的一些暗傷，也讓羅衝有所明悟，晉級後的毀滅之眼已經超脫了先天至寶的范疇，達到了混沌開元靈寶的品級。

　　 混沌法寶只有四個品級:開元級，鴻蒙級，造化級，最後則是威能難以估測的混沌至寶。

　　 七七的眼睛就屬於混沌至寶，比之前還沒有晉級的毀滅之眼高出了三四個等級，才會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產生壓迫，冒犯了虛無之魂的尊嚴與驕傲。

　　 那麽，是否存在比混沌至寶還要牛逼的法寶呢?這個問題其實就沒必要探究了，因為混沌至寶的數量已經極為稀少，再往上，也就沒必要，也沒有辦法劃分等級了。

　　 毀滅之眼晉升為開元級混沌靈寶，各方面威能的提升應該在五倍到十倍之間，也算稍稍彌補了羅衝剛剛被打回原形的難受感覺。

　　 ……

　　 幾分鍾過後，蒙祖的身影出現在宇宙邊緣，再一步就可以邁出去了。

　　 他緩緩轉過身，視野神通擴展到最極致，深深凝視著整個宇宙。

　　 就這樣凝視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落羽悄無聲息穿過了宇宙界限，出現在他的身後。

　　 “你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對嗎?”。

　　 蒙祖沒有回頭，只是低沉問道。

　　 “你也一樣。”

　　 落羽回道:“不過對你來說，這也算最好的結果了，最起碼還活著，一切還有希望。”

　　 “希望?”

　　 蒙祖搖頭，面露一絲苦笑:“估計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有半點鬥志了，創造宇宙這種事，還是你去實現吧。”

　　 落羽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我會帶著翾姬(曾經的色、欲魔主)遊歷混沌，前去其他的宇宙世界散散心，好好的放松一下。”

　　 蒙祖嘴角帶笑:“說來好笑，我現在心態很放松，像是卸下了包袱，從沒有這麽的輕松過。”

　　 落羽無聲點頭。

　　 “對你……”

　　 蒙祖又是輕聲歎息:“原本也是挺矛盾的，即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同時，也對你不懷好意……現在嘛，都已經不重要了，我會把你所需要的那些，全都留給你。還有塞古，交給我吧，我不會允許他傷害你。”

　　 落羽還是一聲不吭，但眼神中閃過了相當複雜的一些東西。

　　 蒙祖這才轉過身來， 帶著笑看著他，溫和而道:“羅衝那小子也就是有爹有娘，天生命好而已，實際上，他的各方面素質都不如你……很抱歉，我能給你的，肯定比不過他的父母。”

　　 “謝謝。”

　　 落羽心中感動，卻不曉得應該如何表達才好，只能深深地點了點頭。

　　 “走吧。”

　　 蒙祖飄飛過去，像父親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這個宇宙，已經沒有任何留戀了。”

　　 落羽再次點頭，跟隨著他緩緩穿過了隔絕混沌的最後界限。

　　 不過，在即將邁出的最後一刻，蒙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真的沒有任何留戀了嗎?

　　 或許，他自己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