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嵐把自己公司的幾個下屬喊了幫忙,把駱志遠的車子用一輛“五十鈴”微型卡車拉走送去了修理廠,而唐曉嵐則開車載著駱志遠去醫院看病。
駱志遠沒有拒絕。
如果不是唐曉嵐,或者他就不會多此一舉了。但既然冥冥中的命運讓兩人以這種驚險的形式來了一次交集,駱志遠就不想放過機會,想要趁機試探試探唐曉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絲有價值的線索。
唐曉嵐開著車,向醫院飛馳而去。路上,駱志遠的傳呼機響起,又是安國慶的傳呼,讓他馬上回電話。
駱志遠皺著眉頭捏著傳呼機,唐曉嵐就笑吟吟地將自己的大哥大遞了過來:“駱記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用我的電話回吧。”
駱志遠點點頭,“謝謝。”
駱志遠接過大哥大,就給安國慶回了過去。
“國慶,又有啥事?”
“哥們,剛才鄧書記給我爸打電話,說他住在安北賓館303號房間,今天晚上正好沒事,如果你方便的話,他想要讓你過去幫他針灸。”
駱志遠苦笑,正要拒絕,突然心頭一動,順勢掃了正在認真開車的唐曉嵐一眼,有意無意地提高了聲音:“國慶,你說的是省紀委的鄧書記嗎?”
駱志遠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怪話,電話那頭的安國慶一怔,“哥們,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啊……可不就是鄧書記嘛。”
“鄧書記什麽時候來安北的?”駱志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角的余光落在唐曉嵐驟然色變的臉上。
“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是今天過去的喲。他還要在你們市呆幾天,正好你也不用往省裡跑了——鄧書記就是這麽一個意思,趁著他在安北,你幫他把腰疼徹底治好。”
“好。正好我也跟鄧書記說說我爸的事情,國慶,我跟你說,我爸真是太冤了——他一個老實巴交的芝麻小官,又沒有實權,因為跟鄭平善關系好一點,就被紀委的人帶走……你說這是什麽事兒?扯淡嘛!”
駱志遠故意跟安國慶扯著,扯得安國慶有些莫名其妙,一個勁地哼哼哈哈。
駱志遠瞥見唐曉嵐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難看,就知道火候到了,立即掛了電話,將大哥大遞了過去:“謝謝,唐小姐。”
唐曉嵐扭頭望著駱志遠,神色古怪,勉強一笑,“不客氣。”
……
到了醫院門口,唐曉嵐扶著駱志遠下了車,去急診科掛了號,等了片刻。
駱志遠的胳膊下部擦破了一塊皮,腿上基本也是如此。值班的急診醫生動作麻利地幫駱志遠清了創口,消毒,然後包扎起來。
看完了病,駱志遠緩慢前行,唐曉嵐緊隨其後,一前一後地出了醫院的急診部。
秋風送爽,夜色如水。站在台階上,抬頭望了望漫天的繁星,駱志遠回頭望著唐曉嵐笑了笑道:“唐小姐,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就不麻煩你了。”
唐曉嵐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來默默道:“還是我送你吧——你住哪?”
駱志遠輕輕一笑:“市政府機關生活區。”
唐曉嵐美麗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猛然回身來凝視著駱志遠,
“駱記者,你是不是成縣駱縣長的兒子?” 駱志遠故作驚訝:“是啊,唐小姐,你認識我爸?”
唐曉嵐嘴角上挑,聲音幽幽:“嗯,我認識你爸,幾個月前還一起吃過飯呐。”
駱志遠這回是真吃驚了:“是嗎?我可是沒聽我爸說起過唐小姐。”
唐曉嵐的情緒瞬間變得低落,她大踏步向停車場走去,“走吧,駱記者,我送你回去!”
兩人上了車,唐曉嵐開著車明顯有些神思不屬。駱志遠默默地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卻是沒有再開口試探。他心裡很明白,唐曉嵐是一個極其精明的女人,如果他的話一多,肯定會引起她高度的警惕,效果就適得其反了。而事實上,想必唐曉嵐已經對他生疑了。
轎車飛馳。在即將駛進政府機關生活區門口的時候,唐曉嵐放緩了車速,抿著嘴唇輕輕道:“駱記者,我剛才聽你打電話,你似乎認識省紀委的領導?”
“嗯,我認識省紀委的鄧書記。”駱志遠沒有再遮遮掩掩,開口直奔主題:“我以前替他看過腰疼病,這一次鄧書記來安北查案,就讓我過去幫他再看看腰。”
唐曉嵐緊握方向盤的手一頓,“你不是記者嗎?怎麽又成了醫生?”
駱志遠打了一個哈哈:“唐小姐,你可知道咱們市裡原來有一個老中醫叫穆景山的?”
“聽說過,穆神醫嘛,號稱穆神針,很有名的老中醫。”
“那就是我的外公, 我學了外公的一點皮毛,偶爾也客串一回醫生哈。”
唐曉嵐擅口輕吐,長出了一口氣,就不再說話,開著車進入生活區,按照駱志遠的指揮開到了駱家的樓下。
“唐小姐,我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今晚讓你破費了哈。”駱志遠半開了一個玩笑,推門就要下車。
唐曉嵐遲疑著扭頭笑道:“駱記者,留個聯系方式給我吧——”
旋即,她馬上就解釋著補充了一句:“等你的摩托車修好了,我好讓你跟你聯系。對了,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你的身體哪裡還有不舒服,隨時找我,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駱志遠笑了笑,接過她的名片,裝進口袋,然後就從包裡掏出筆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傳呼號和家裡的電話號碼,撕下遞了過去:“唐小姐,再見!”
說完,駱志遠就推門下了車,一瘸一拐地進了樓棟。
唐曉嵐沒有下車,默然坐在駕駛位置上凝視著駱志遠的背影,俏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眸光閃爍起來。
駱志遠進了家門,母親穆青見他受了傷大驚失色,趕緊走過來扶住了他:“兒子,你這是怎了?”
“媽,您別擔心,我沒事,我就是騎摩托車不小心摔了,蹭破了一點皮,去醫院包扎過了。”駱志遠匆匆跟母親解釋著,然後就走入陽台往下望去,見唐曉嵐的那輛白色的桑塔納猶自停在樓下,在沉沉的夜色中非常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