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該怎麽辦?”唐曉嵐蓋著薄薄的毛毯,捏著手裡的那本名叫《川田行走》的印象派詩集,明亮的大眼睛望著駱志遠,眨也不眨一下。
駱志遠長出了一口氣:“等!”
“等到什麽時候?”
“應該不會太久了。”
“可是我不想等了。”
唐曉嵐坐起身來,一把抓住駱志遠。因為用力過猛,她的胸前一陣波浪起伏,看得駱志遠眼暈蕩心。
“志遠,求你幫我跟鄧書記聯系一下,我想見他!我手裡有侯森臨和陳平沆瀣一氣的罪證,足以定他們的罪!”唐曉嵐幽深如秋水一般的眼神充滿著期待,駱志遠回避著她的眼神,他突然覺得自己很難抗拒她的期待。
“我幫你牽線搭橋是一點問題沒有的。我也相信,你手裡掌握著很重要的證據。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走向前台,你就沒有退路了,往前走或許是荊棘密布,但往後走肯定是萬丈懸崖。”駱志遠認真道。
“你的意思是說,省紀委的人不一定真的要辦侯森臨?”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但侯森臨在安北經營了這麽久,樹大根深、根深蒂固,上上下下,各種關系網盤根錯節,不是那麽好拿下的。萬一上面不是那麽堅決,你提前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唐曉嵐黯然,良久不語。
她微微有些失望地松開駱志遠的手,慢慢靠在被子上,臉色漸趨哀傷和落寞。
“這都是我自己做的孽啊……又能怨得了誰呢?我不怕,但是我怕我媽會因為我受到傷害。”她幽幽說著,“如果像你說的這樣,侯森臨豈不是穩坐釣魚台了?”
“這是一場博弈,或許是槍林彈雨,或許是你死我活,但終歸還是要分出一個勝負。根據我的判斷,侯森臨一定會倒的,但怎麽倒、什麽時候倒,從目前來看,還充滿著變數。所以,我建議你再耐心等兩天,等省紀委專案組那邊傳出消息來,你再出來也不遲。”
駱志遠的聲音溫和輕柔,神態專注、真誠而從容。
唐曉嵐體會到他話語裡淡然中夾雜著的一絲關心和維護,心頭不由自主地感覺一陣暖流湧過。
因為沒有父親和父愛,她對於男人其實懷著深深的憎惡,不過她掩飾得很好。這些年,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心扉略開,那些覬覦她美色的眼球每一次都會觸發她心海深處的輕蔑和不屑一顧。
但眼前的駱志遠卻帶給了她很獨特的感覺。
她莫名其妙地不排斥接近他、沒有理由地信任他。而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那我就再等兩天……話說這裡還真不錯,空氣清新,山風送爽,村裡的人也淳樸善良。我昨天還去爬了爬山,感覺不錯。”唐曉嵐的心結漸漸打開,她微笑著將手裡的詩集仍在一旁,掀開被子準備下炕,“今天天氣不錯,要不我們出去爬爬山?我昨天在一座小山頭上發現了一顆野生的桃樹,上面全是秋桃,好甜的喲。”
正說話間,穆老三站在院中大聲笑道:“志遠啊,是你來了嗎?”
駱志遠起身走了出去,站在屋門口笑著:“三叔公,是我來了。”
穆老三走過來,抓住駱志遠的胳膊,“走,去你么叔那邊看殺豬去——對了,曉嵐姑娘,你也一起去湊個熱鬧吧,完了正好吃一碗新鮮的豬肉。”
駱志遠驚訝地笑道:“三叔公,今天是什麽日子啊,這不過年過節的,怎麽殺起豬來?”
“咳……非得過年過節才能殺豬嗎?志遠,你這是老黃歷了。現在村裡生活條件好了,家裡養的豬,一年也殺個兩三頭自己開開葷的。走吧走吧,曉嵐姑娘,走,一起一起!”
穆老三拖著駱志遠就走。而唐曉嵐這個時候已經披上外套走了出來,見狀也笑吟吟地跟隨其後,走出了穆家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