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周牧楠一路上拽著回了表姐家,表姐還在屋裡看著慧慧,她聽到外面的動靜,走出來問我:“誒,小暮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我正準備回頭當著表姐的面和周牧楠對峙,可誰能想到周牧楠從廚房裡出來,臉上還是那溫和的笑。
此時我又陷入了迷惑:剛才周牧楠還在我身後啊……
周牧楠開口了:“小暮你剛才出去了嗎?幹什麽去了?正好飯熟了,洗手吃飯去吧。”
我看著周牧楠,試圖從他的表情裡找出破綻,可是他就站在那笑著,仿佛真的從來沒有從廚房出去過。
而且如果他真的出去過,那他的飯又是怎麽做完的呢?
至於他怎麽找到我的倒是還能解釋,畢竟我和那個毛絨玩具在一起,那個毛絨玩具如果真是我想的那種作用的話,他一定會使自己和毛絨玩具有一定聯系,使他可以隨時找到它。
表姐也說:“小暮,愣著做什麽,去洗洗手,趕緊趁熱吃飯吧。”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表姐說我的發現,只能再一次試探周牧楠,於是出聲道:“姐夫,你知道我和我姐剛才發現了什麽嗎?那個毛絨玩具上竟然藏著針孔攝像頭!我直接就把它扔了。”
周牧楠的表情依舊正常的很,甚至正常的有些不正常。
他適時地表現出驚訝的神色:“啊?竟然有針孔攝像頭嗎?扔了就好,快些扔了吧,我去找那家店問問……”
我也隨口附和了幾句,洗了手過後就坐到桌子旁邊去吃飯了。
今天飯桌上的氛圍有些沉悶,我不知道周牧楠此時到底準備做什麽,至於表姐的沉默大概是被攝像頭的事影響了。
關於表姐和周牧楠的事,還是得從長計議,但是得想個辦法,畢竟保不齊他在毛絨玩具被毀了之後還會利用其它的什麽陰毒的方法。
我吃完飯,去看了一眼慧慧,自那個毛絨玩具不在她身邊後,她好像恢復了正常,與其他小嬰兒一般無二。
但我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回家翻翻書,明天先來給慧慧放個有用點兒的符紙,之後再想想到底該怎麽辦。
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來表姐和周牧楠好像在我上初一那會就在談戀愛了,我想想能不能從以前的照片裡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回家後我從櫃子的最裡邊找到了好久之前的相冊,裡面應該會有五六年前的照片。
翻遍整個相冊,倒是沒發現和周牧楠有關的照片。
有他的照片應該在他和我表姐談了一段時間之後的更新的相冊裡了,我不知道那個相冊放在哪裡,就去微信上問了問我媽。
在等著我媽回復我的這段時間裡,我往前翻了翻以前的照片,竟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這個相冊最早的照片是我七歲生日的時候拍的照片,再往後翻一點就會發現每張照片裡都會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困擾了我將近十年的那個男鬼!
在有些舊的、模糊不清的照片裡,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樣子。
他的眼睛幾乎全是眼白,那僅有一個小點那麽大的黑眼珠死死盯著照片裡的我,嘴角含帶著詭異的弧度,好像快要咧到耳根子了去……
我以為自那次把他解決了之後,就再不會見到那張臉了……
而在這些照片裡,如果我在室外的話,他就會隱在人群裡,如果我在室內的話,他就會變成玩具的大小或者與牆上掛的照片裡的人站在一起。
也就是說,自小舅舅那天過後,他就一直都在我周圍,只是我沒發現過他罷了。
可我又突然想起來,師父明明說他與我之間有因果,我爸媽卻和我說他說跟著我爸回來的。
大概是因為我爸身上我的氣味或者是氣息之類的,那天剛好被他發現了。
我想著這件事的時候目光並沒有聚焦,而是比較渙散地隨便盯著某個地方,突然,我發現某張照片裡的某處似乎動了一下。
我趕緊回過神來,仔細看著相冊這兩頁裡的每一張照片。
那個男鬼僅僅會出現在我出現的照片裡,這兩頁裡總共八張照片,其中只有三張是我的。
我來來回回地看著這三張照片,但是後來發現無濟於事,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很清楚地記住那個詭異的男鬼具體在每張照片裡的哪個位置。
我把那三張照片抽出來,仔細端詳著,再用手機把它們拍下來,我想著,他只要動了第一次,就一定會動第二次。
我突然想到什麽,連忙把有那個男鬼的所有照片全部拿出來,按照時間的順序排好,再將它們用手機拍一次。
這下即使我沒看到他在照片裡動過一段時間通過比對也可以把他揪出來。
可我又發現了不對勁之處,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拍照,所以這個相冊裡總共八年時間幾百張照片,裡面只有二十六張是與我有關的。
按時間順序排,最後一張照片最晚也應該是我十五歲左右的,再大些家裡就換了其它相冊了。
可此時我卻發現最後一張竟然是我大學時期的照片。
我不可能記錯的,因為我在上大學之前,應學校要求,我一直留著平頭,是臨近高考才開始留的頭髮,所以可以很清楚地把中學和大學的我區分開。
再往前一張,竟然也是我上了大學之後的照片。
就兩張,不多,但足夠詭異了……
因為倒數第二張照片是我軍訓期間路過學校的某條路,照片裡的我行色匆匆,而這條路,以及拍照視角的位置,正是那個軍訓時期我碰到的那個詭異的雕像的所在之處。
而最後一張是我在宿舍樓下的小廣場上,背景是天黑的時候,小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
這張照片是在什麽時候來著……我想起來了,就是解決那男鬼的那天晚上!
這兩張照片的視角無一例外都是偷拍的樣子,準確地說,更像是那個男鬼的視角。
這兩張照片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我確定自己沒拍過這兩張照片。
我心裡逐漸生出一股強烈的恐懼。
我猛然翻開相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果然,我心裡最害怕的事還是得到了驗證。
就在我以為自己把那個男鬼解決了之後,竟然還有新的照片,而且還有兩張!
我拿著那兩張照片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因為一張來自我前幾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照片是俯拍視角,而這張照片拍攝者的位置,正是我房間的天花板。
而另一張……就發生在現在!
在那張照片裡,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排照片,正是我現在眼前擺著的這些照片!
而最後四張照片,和其他二十四張照片最大的區別就是,這四張照片裡再沒有那個男鬼的身影了……
但它們比起其他照片卻更加讓我毛骨悚然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解決了他,可實際上他依然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裡……
他已經成為了我十年的夢魘,難道他還不準備收手嗎?
而且之前明明在師父的幫助下,他不是已經不複存在了嗎?難道說他比師父還要強大?
不可能,只是因為他太狡猾了,所以才從師父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現在這麽想來,我手邊的事還真是多,一方面有周牧楠那邊的事,還很棘手,因為他關系到表姐和慧慧,另一件就是那個男鬼。
那男鬼倒是不急著解決,畢竟算起來他已經在我周圍待了十一年了也沒發生什麽,再讓他待幾年也無傷大雅。
在我好幾次需要師父的時候他都沒有再出現,他也許是想鍛煉我的能力吧,畢竟我一直靠著他也不是個事。
我有些頭疼地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睡著睡著,我突然聽到了一個笑聲,那笑聲不知道是男是女,似乎是低沉的,其中又帶著些尖銳,似乎又有些小孩子的聲音夾雜在裡面,像極了那個男鬼。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動不了了,但是此時我的腦子清楚的很,而且眼睛也可以正常視物。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家裡,躺在家裡的沙發上。
那些笑聲不知道是從哪傳來的,似乎就環繞在我的周圍,難以辨別方向,但是又始終連續不斷。
突然,茶幾上似乎有些動靜,我轉動不了脖子,就努力把自己的目光轉向那裡。
那有好幾道影子,卻因為視角受限,我看不清那是什麽。
它們似乎朝我正上方飄來了,那一瞬間我竟然想閉上眼睛,我有種感覺,接下來我將會看到很恐怖的一幕。
但是我又強迫著自己睜著眼睛,到了這種地步,逃避也沒有用了。
我發現是好幾道那個男鬼的身影……很多很多,我數了數,和照片裡那男鬼的數量一樣的。
和以前我記憶裡那個男鬼不一樣的是,他們都有些透明。
他們在我正上方旋轉著,那笑聲還在不斷的傳來,刺得我頭皮發麻。
我想深呼吸,試圖讓自己醒來,可是發現呼吸都很困難,有種即將窒息的感覺。
我睜著眼,死死盯著那些身影,突然其中一張恐怖的臉都要貼到我臉上去了,我看到他的眼球裡倒映著我發白的臉,甚至還清晰的看到自己臉上豆大的汗珠。
突然,我房間的方向傳來“咚”的一聲,我猛地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浸濕了我的衣服還有沙發。
我大口呼吸著,立馬看著那些照片,發現每張照片裡的那個男鬼都不見了……
要不是我還能找到最後四張角度詭異的照片,我真的要以為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或者是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了。
過把那28張照片收在一起,放到我房間的抽屜裡。
所以我剛才看到20幾個那男鬼的身影有些透明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他嗎?
是他在自己徹底被殺死的時候,分裂成了很多個藏在我從小到大的照片裡?
還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徹底殺死,而一直留了這一手?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仍然存在,就仍然會對我造成威脅,我必須快點徹底解決他。
但是還有周牧楠那邊的問題,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這兩件事,哪件事更加棘手一些。
先把那個男鬼的事放在一邊,進房間去找師父給我的那本書,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可用的符, 找了黃紙畫上去,想著明天背著周牧楠帶給表姐和慧慧,而且還得讓表姐和慧慧不要告訴周牧楠……
等等!說起周牧楠!還有一個疑點:今天上午,我分明是被周牧楠連拖帶拽著回了表姐家的,可是到了表姐家後,周牧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廚房?
還有,被他這麽一搞,我好像把那個毛絨玩具落在原地了……
不過那個毛絨玩具都被我損壞成那樣,他再想弄一個一模一樣的,恐怕還要費些時間吧,而且如果周慧楠剩下的屍體已經火化了,他就得換個東西,因為他不可能再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毛絨玩具了。
至於第一個疑點,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了。
我去了小區物業,告訴前台說我有一個金手串,掉在了小區某樓某單元門口,想調取監控照一下,他們直接就同意了。
我在監控上看到的畫面完全沒有周牧楠的身影,就好像他真的一直在廚房裡做飯一樣。
難道我真的有類似於被迫害妄想症之類的病?
等等!不對,監控畫面上雖然除了圍觀群眾只有我一個人,但是我的衣服明明是被什麽東西拽起來的樣子。
當時周牧楠確確實實是拽著我的袖子生生把我拽走的。
所以並不是他沒有出現,而是因為出於某種原因監控上看不到他罷了。
這樣的一個人,光憑我自己,真的能解決他嗎?
可是只能由我去解決了,不解決又怎麽辦呢,我和師父之間的聯系僅僅是單向的,況且我不能真的一輩子都靠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