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夜色昏沉,菜園據點內傳來陣陣慘叫。
衛兵雖然已經很小心地換藥,但每一次藥粉和臉上的爛肉接觸,還是讓那名倒霉的男勞工疼得渾身打顫。
如果不是幾個勞工按住他的手腳,他恐怕早就開始滿地打滾。
其余勞工們早就累癱,翻了一天的地,又沒吃沒喝,鐵人也扛不住。
他們垂頭喪氣地坐在地頭,閑聊的閑聊,抽煙的抽煙,罵娘的罵娘。
連傭兵們也都懈怠了下來,三五扎堆地坐在一起說閑話。
孟狩坐在地頭抬眼望去,一雙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著淡淡的銀輝。
二級望遠在暗視的輔助下,夜晚同樣發揮出了奇效,差不多能看到兩百米開外。
很強!!
如果在夜間發生戰鬥,他可以利用視野差,悄無聲息地團滅一整個衛兵小隊。
“孟小子,吃點。”
老彭扔給孟狩半包餅乾。
孟狩接過咬了一口。
很瓷實,甚至可以說堅硬,和壓縮餅乾有點像,鹹甜口味,談不上好吃。
“黑岩城的衛兵乾糧,這玩意雖然不好吃,但絕對充饑。”
老彭嚼著餅乾道。
“好東西,哪能買得到?”孟狩問道。
老彭喝了口水。
“去黑岩城送貨的司機是我朋友,我托他帶的,平時來值崗,多少會帶點在身上,以防不備。”
孟狩咧嘴笑道:“又學到一手。”
老彭笑了笑。
卻在此時,菜園據點的入口處,有衛兵喊道:“隊長回來了。”
一時間整個據點低沉的情緒瞬間躁動起來,衛兵們趕忙打開大門,搬走拒馬。
勞工們也都興奮地朝著入口處走去。
沒多久,數輛運兵卡車便頂著昏黃的車燈駛進了據點。
車子剛一熄火,張北就打開車門,從副駕駛那邊跳了下來。
“這片菜園據點已經沒有駐守的價值,所有人先回去,明天早上再到衛兵總崗集合,聽從大領的調配。”
“是!”
衛兵們統一回道。
勞工們也是長松了一口氣。
有前車之鑒,他們可不願意再在這裡過夜,雖然遊蕩者大概率不會再襲擊一個毫無資源的據點。
晚上的荒野比白天要安靜沉寂得多。
無邊無盡的黑暗,猶如深海般讓人心生懼意,哪怕身旁就坐著同伴。
就這樣,在不安和惶恐中,車隊安全地返回了聚集處。
“張隊!”
“張隊!”
入口的衛兵拉開拒馬放行。
“行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集合。”
等所有人下了車,張北簡單交代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領完日薪,孟狩和老彭打了個招呼後,就回了貧民帳篷區。
慕小小一如既往地坐在帳篷外面的營火前,瞧見孟狩回來,剛才還苦悶的小臉頓然滿是欣喜。
高度緊張了一天,孟狩確實累了,一屁股坐在了營火旁的石頭上。
“有飯沒?”
慕小小點頭,隨即從鍋裡舀出溫飯,給孟狩盛了一碗。
孟狩端起碗狼吞虎咽,不過一會就吃完了。
慕小小接過碗,又給孟狩盛了一碗,隨後從營火旁的石頭上撿起兩個烤得焦脆的饃饃,遞給了孟狩。
“今天還剩這麽多飯?”
孟狩哢嚓咬了一口饅頭,含糊不清地問道。
慕蔣蔣雖然賺得不少,但一向比較摳門,從來不許慕小小多做飯,浪費食物。
慕小小指了指帳篷裡,用靈動的眼神,以及手勢告訴了孟狩。
大概意思是,慕蔣蔣囑咐多做了一些。
“你姐讓留的?”孟狩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帳篷裡面。
“不想吃的話,倒了,廢話真多!”
帳篷裡傳出慕蔣蔣不耐煩的聲音,原來沒接客。
孟狩沒理慕蔣蔣,轉頭衝著慕小小咧嘴一笑:
“以後天黑了早點睡,別總在外面等我。”
慕小小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用小心翼翼的表情看著孟狩,伸出了一根手指。
就等一小會,行麽?
孟狩無奈地搖了搖頭,吃完飯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可能是精神力高於常人,孟狩並沒有感覺太疲憊。
但為了保證最佳狀態,他就不斷暗示催眠自己睡覺,模模糊糊地真就睡著了,而且還少有地做了夢。
夢境非常混亂,剛開始是思春期常見的男女糾纏,慢慢就變成了混亂吵雜的夢境,隱約地聽見夢裡有人在大喊:
“著火了,著火了!”
孟狩渾身一個驚顫,猛然睜開了眼睛,但耳邊那個呼喊“著火”的聲音並沒有消失,就在外面。
他迅速穿好衣服,握著機械複合弓彎腰走出了帳篷,循著呼喊聲看去。
朦朧昏暗的月色下,遠遠的,只見一片貧民帳篷區冒起了紅色的火光和滾滾黑煙。
還沒等孟狩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一支支箭頭裹著油布的火焰長箭就從聚集處圍欄的外面射了進來。
噗!
一根火焰長箭就在孟狩的眼前,落在了一頂帳篷上,隨後迅速地引燃了整頂帳篷。
“遊蕩者!!遊蕩者來了!!”
貧民帳篷區外圍有模糊的聲音傳來。
“吵吵什麽呢?”
慕蔣蔣被外面的動靜吵醒,披了件單薄的衣服出來觀望。
慕小小也好奇地探出了腦袋。
“走,就現在!!”
孟狩話不多說, 過去直接把慕小小拉出了帳篷。
“等……等一下,我把錢拿上。”
慕蔣蔣看孟狩的臉色黑沉,知道事情不妙,轉身就要回去拿錢。
“別拿了,等回來再說,走!”孟狩一把拉住慕蔣蔣。
“我寧願把命丟了,也不願意把錢丟了!”
慕蔣蔣轉頭執拗地盯著孟狩。
孟狩眉頭微皺,撒開了慕蔣蔣的胳膊,“快點!”
慕蔣蔣衝進帳篷,沒多久便灰頭土臉地抱出了一個小罐子。
“跟著我!”
孟狩拉著慕小小,直奔正北。
一旦遊蕩者突破圍欄,那整個聚集處只有衛兵總崗暫時是安全的。
就這麽一小會,整個貧民帳篷區已經變成火海,無數遊民拖家帶口地在滾滾熱浪和嗆鼻的濃煙,像是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
“殺光他們!!”
“哈哈哈哈!!”
“……”
黑暗中,無數遊蕩者們騎著馬衝破了鐵絲圍欄。
他們戴著白色的獸骨面具,像是一群嗜血的野獸般衝進貧民帳篷區,瘋狂地收割人頭。
一刀上撩,人頭橫飛數米,鮮血像是噴泉般從光禿禿的脖頸上噴濺而出。
長矛飛擲,瞬間將某個遊民的後背扎穿,還沒等他斷氣,長矛便被再次拔出,投向了另一人。
重錘揮舞,專爆腦殼,一錘一個,腦花四射。
於是,帳篷,火海,揮刀的獸面遊蕩者,尖叫潰散的人群,以及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就構成了慘烈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