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
幾隻黑色的烏鴉在天空盤旋幾圈後,落在了一顆孤零零的腦袋上。
它插在高高的旗杆上,血水順著旗杆往下流,早已漆乾。
這是一顆男人的腦袋,左右臉上都畫著遊蕩者特有的血色條形印記,眉骨外凸,眼睛睜得溜圓,看起來死不瞑目,可嘴巴……嘴巴的兩角卻詭異地向上扯起,露出白森森,像是獸齒般鋒銳尖利的牙齒來。
有人說之前男人的腦袋還是睜著眼睛,可當腦袋掛在旗杆上後,才慢慢露出了瘋狂的笑容。
孟狩只是遠遠地看了眼,渾身就不大自在,莫名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停車點,獵荒者的皮卡幾乎少了一大半,陸陸續續的還有一些獵荒者家眷正背著行囊往這裡趕,顯然是要搬到其他聚集處去。
聽說有衛兵偷偷拜托了獵荒者,想要將自己的家眷送出去,被人舉報後,直接革職,沒收了所有家產。
普通遊民雖然一樣害怕遊蕩者報復,但他們根本沒有膽量和能力橫穿荒野,趕到另一個聚集處。
有獵荒者小隊公開組織有償外遷護送,每人三顆中級晶粒,不少人咬牙交了錢,可還沒等出發,那支獵荒者小隊就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有人說是卷錢跑路,有人說是被衛兵們槍殺了。
孟狩覺得後者概率更大,畢竟遊民對於一個聚集處而言,是最基礎的資源。
沒有足夠的勞動力,有再好的領地資源也是白搭。
“聽說野火大領已經面向獵荒者發布了招募令,只要肯留下來和衛兵們一起抗擊遊蕩者,就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格鬥帳篷內,李明奇看了眼素來穩如老狗,今天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授課老頭,壓低了聲音道。
孟狩用余光掃了掃左右,和早上相比,學員又少了一半,坐得稀稀拉拉。
“對了孟哥,騰兒,我爸安排我晚上走……”
李明奇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來。
兄弟還留在聚集處,自己卻要跑路了,這不符合他李明奇的為人。
聽李明奇要走,孫騰臉色有些落寞。
孟狩倒是咧了咧嘴,“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晚上喝點。”
“沒問題,我請客。”李明奇拍了拍胸口。
等下午課程結束,三人在老地方聚了一餐,這次肉沒少吃,酒也沒少喝。
孟狩有些微醺,告別了李明奇和孫騰後,就回了貧民帳篷區。
按照約定,他晚上本應該找周年對練,但想著周年下午說不定已經走了,就沒去。
暮色四合,貧民帳篷區裡沒了往日的煙火氣,到處都是磨刀的沙沙聲。
畢竟,誰也不想赤手空拳地面對遊蕩者。
孟狩經過隔壁帳篷時,沒在營火旁看到慕小小,帳篷裡面隱隱傳出爭吵聲。
“錢呢?老子問你錢呢?你每天接客賺了那麽多錢,我不信你全給花完了,給我拿出來,拿出來!”
男人氣急敗壞的咆哮後,帳篷裡就傳來翻箱倒櫃的搜尋聲。
“錢?你應該問問你自己,這些年你去賭場輸了多少?”慕蔣蔣不屑地冷笑。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誰教你這麽和老爸說話的?你們姐妹倆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老子花女兒的錢,天經地義!!”
男人鄙夷道。
“李海洋,你還真是不要臉,從我記事起,你就是個爛賭鬼,從來,從來都沒有為這個家付出過半點,更沒有照顧過我和小小一天!!”
慕蔣蔣憤怒地盯著李海洋,她雖然發過誓自己不會再哭,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如果不是面前這個男人把姐妹倆的娘親輸給了賭場,那娘親就不會絕望到自殺,慕蔣蔣更不會為了生計,和償還賭債,那麽小就賣肉賺錢!!
“反了,反了!!”
李海洋暴怒地揚起手來。
“啊。”
慕小小擋在了慕蔣蔣身前,奮力地把李海洋推開。
“滾開,別在這兒礙事,你個賠錢貨。”
男人一巴掌抽在了慕小小的臉上。
少女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沁著血水。
“小小!李海洋,你混蛋!”
慕蔣蔣看到慕小小受傷,像是一頭髮怒的母狼般,不顧一切地朝著男人衝了上去。
但她到底只是個女人,覺醒的還是靈巧者序列,根本不佔優勢,反而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錢在哪?”
男人惡狠狠地盯著慕蔣蔣,鬥士序列賦予的強大體能,讓他的手掌像是鋼箍般有力。
呃~
慕蔣蔣無法呼吸,只能不斷拍打著男人的手臂。
啊啊。
慕小小看姐姐有危險,再次爬起衝了上去,用盡力氣捶打男人,可她的攻擊實在軟弱,根本無法對男人造成傷害。
慕蔣蔣臉色發白,意識逐漸昏沉,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卻在此時,有人忽然衝進帳篷,一腳飛踢踹在了李海洋的腦袋上。
“我艸!”
李海洋毫無防備,栽了個大跟頭,而慕蔣蔣終於緩了一口氣。
“沒事吧。”
孟狩背對姐妹兩人,語聲幽沉。
“沒事。”
慕蔣蔣把慕小小拉到自己身旁緊緊抱住,慕小小像隻小貓般躲在了慕蔣蔣懷裡,害怕地盯著再次站起的李海洋。
呃啊!
李海洋捂著腦袋站起,只等看見剛剛踹了自己一腳的是孟狩後,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軟蛋小子,也敢跟他動手?!
“臭小子,你活膩歪了?”
孟狩冷冷地盯著李海洋,面無表情:
“以後不準你再來找她們,明白麽?”
“呵呵呵,真TM的操蛋,她們是我女兒,這兒是我帳篷,你算個什麽東西你,啊?!”
李海洋從後腰噌的一聲拔出了一把鋥亮的匕首,陰測測地盯著孟狩,笑容狂獰。
啊~
慕小小緊緊抱住了慕蔣蔣,小臉上滿是緊張。
孟狩微微調整身位,側身面對李海洋,架起雙拳一前一後,雙眼死死地盯著李海洋,呲牙一笑:
“別讓我瞧不起你,來!!”
“行,你找死,我就送你上路!”
李海洋眼一紅,握著匕首就朝孟狩衝了過去。
孟狩不退反進,左手小臂側抬頂開李海洋緊握匕首的大手手腕,隨即右肩微沉向下,聯動腰部的力量,右拳猶如重炮般砸在了李海洋的下巴上。
咚!!
這一拳迅猛無比,又用上了跟周年新學的發力方式,差點把李海洋的下巴砸脫臼。
吃了這一拳,李海洋疼得五官都錯了位,身形踉踉蹌蹌左搖右晃難以站穩,匕首也脫了手。
沒給李海洋緩氣的機會,孟狩彈跳步迅速逼到李海洋身前,連續兩個快速刺拳砸在了李海洋鼻子上。
李海洋毫無招架之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血像是開了閘般呼呼猛流,眼看孟狩還要打,嚇得連忙舉手求饒:“別別別,別打了。”
“滾!”
孟狩一腳踢開地上的匕首。
李海洋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帳篷,跑遠後才敢停下來喊了一聲:
“臭小子,你,你給老子等著!”
沒在意李海洋的無能叫喧,孟狩轉頭看了一眼姐妹倆。
本以為還要安慰安慰兩人,誰知慕蔣蔣和慕小小情緒恢復很快,已經平靜了下來,可能早就習慣了李海洋的粗暴對待。
慕蔣蔣抓了抓亂糟糟的長發,用火柴給自己點了根煙,雙指夾著煙屁股送到唇邊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雲。
“什麽時候學的格鬥,還挺像樣的。”
“剛學不久。”
孟狩在水桶裡舀了半瓢水,沾了沾毛巾,遞給了慕小小,示意她嘴角有血。
慕小小接過毛巾,嬌憨地笑了笑,一側臉頰腫得老高。
“謝了。”
慕蔣蔣聲音略帶一絲暗啞,拿出一個鏡子碎片,照了照臉上的傷,怕的是影響做生意。
孟狩咧嘴一笑:“最近警惕些,小心遊蕩者襲擊。”
慕蔣蔣嗤笑搖頭:“無所謂,最好能把我*死,反正這操蛋的日子也已經過夠了。”
“啊啊~”
慕小小聞言走到慕蔣蔣身旁,伸手輕撫慕蔣蔣腦袋頂烏黑的長發。
“好,不死,我還得養活你呢。”
慕蔣蔣眼底的厭世和冷漠頓然柔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