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蕭瑟。
院子裡,金鐵擊打聲不絕於耳。
周瑩從衙門辦完事,瞧見楊衝一人在熬練技藝,左右無事,便拉著他對練。
楊衝痛定思痛,以槍尖為圓點,步伐在弧徑上來回騰挪,不進入她的攻擊范圍。
“出槍力道比原先強了一個檔次,也懂得利用長兵優勢,不錯,那麽多春藥沒白吃...”
周瑩仍單手背負,手中長劍輕輕撥開刺來的槍尖。
“不過...面對通筋武師,除非你能保證長兵不脫手,不然.....”周瑩沒有解釋,手腕翻轉,劍身輕輕拍向槍杆。
一股急促震動傳來。
手掌微麻,長槍幾乎脫手而出。
楊衝眸子一凝,咬牙強忍,旋即扭轉腰身,施加拔山扛鼎效果,反手狠狠砸下。
槍勢剛猛厚重,仿若泰山壓頂!
周瑩眼裡閃過詫異,身形不動,抬手舉劍橫擋。
“叮——”
長劍硬生生被壓下。
周瑩也不遲疑,持劍反挑,甩開長槍,劍身鼓蕩,拍打在他身上。
撲通!
楊衝倒飛而出,在地上滾了幾圈。再看他的臉,哪有絲毫沮喪,眼裡神采奕奕,光彩奪人。
“你....”周瑩臉色變幻,最終一歎:“於熬皮來說,你很強,強的有些過分。”
“多謝師姐誇讚。”楊衝翻身而起,咧笑抱拳。
“怪胎。”周瑩嘟囔了一句。
通筋對熬皮,竟輸了半招。哪還掛的住臉。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對練也不可小心大意啊...”吳廷華笑著走了出來,遞給楊衝一個藥壇:“約莫三四碗的量,記得不可過量。”
“多謝大師兄”楊衝露出喜色,由衷道謝。
“走了,你自己多加練習。”
吳廷華叮囑了幾聲,便帶著神色沮喪的周瑩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楊衝似想到什麽,連忙出聲呼喊:“大師兄,等等...”
“嗯?”
“您之前不是說長槍可以加重嗎?....能不能再加一百斤?”
“嗯?!”吳廷華眉頭一挑。
周瑩則是驚詫相望,忍不住出聲道:“兵刃並非越重越好。你力量雖大,可不能丟西瓜要芝麻。除去神兵外,兵刃最講究的是稱手,知道嗎?”
她還以為是楊衝剛才勝了半招,想進一步擴大自身優勢。
“你確定?”吳廷華倒沒太多想法。
幾天相處下來,楊衝在他心裡,不是那種腳步虛浮,好高騖遠的人。
“師姐,我知道的...”楊衝認真點頭:“確定。”
“拿來吧。”
“多謝大師兄。”
“走了。”
吳廷華接過長槍,也沒多停留,和周瑩消失在巷子口。
長街上。
周瑩神色糾結,還有些放心不下。
“你真任由他胡來?重量說加就加?近兩百斤的長兵,就算他天生神力,可終究才熬皮有成。明日便要巡防,假如和人發生衝突,你不怕出事?這麽好的苗子,有個意外,心疼的可不是我啊...”
“放心吧,他自己心裡有數。”吳廷華微笑著搖頭,道:“可不要小瞧楊師弟,倘若剛才對練時,師弟動真格,你現在恐怕已經受傷了。所以說你不要小瞧任何人....”
“什麽?!不可能!就憑他?”周瑩不樂意了。
“沒什麽不可能。你沒注意那條獵犬,已經在向異獸進化了嗎?....師弟憑什麽敢上山和獸王爭奪寶植?上次夜裡那種貫穿傷,可不是熬皮能打出來的,從無到有,三天熬皮有成。如今有赤元液服食,你說明天再見時,楊師弟會什麽實力?”
聽著吳廷華細數起來。
周瑩美眸逐漸放大。自己好像忽視了很多東西?
……
返回院子,楊衝小心翼翼放下藥壇,目光在院子裡掃過,尋找合適的熬練器具。
走到一排石鎖前,挨個拎著試了試重量,找尋到適合自身的石鎖後,開始揮舞汗水。
一刻鍾後。
楊衝盤坐在藥壇旁,氣喘籲籲,渾身汗如雨下。
“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旋即,直接抱起藥壇,連飲幾大口。
赤元液入口後,便像有了意識,爭相奔騰地流入喉嚨,進入腹腔,然後炸開...
轟!
滾燙的能量瞬間彌漫全身,仿若置身於火爐之中。
楊衝趕忙收心,靜心引源。
……
夜,月色清冷如畫。
周府。
吳廷華把玩著加重好的長槍,在手中挽了幾朵槍花。
周瑩坐在那,目無焦距的看著。心裡念著,熬皮有成,真能傷到自己?
這時,門口響起腳步聲。
黃新峰滿臉沉重地走進來,在他身後,跟著一名青年。
二人抬頭,見到來人。
吳廷華眼裡閃過疑惑,也沒失禮節,放下長槍,拱手見禮:“元洲兄。”
周瑩起身抱拳,向黃新峰投去問詢眼神。
陳元洲,陳氏雙傑,與吳廷華同為青雲四傑之一。
上次便是他和陳承弼一同殺上李氏問罪。
他來這裡幹嘛?
黃新峰走到近前,艱難開口:“辛...辛師兄,他...死了。”
聽到這話,吳廷華和周瑩猛地一震:“什麽?!”
二人下意識對視,皆看到對方眼裡的不可置信。
辛奧不是去山北調查了嗎?
死了?!
吳廷華猛地轉頭,看向陳元洲,眼裡閃爍著異芒。
陳元洲抱拳回禮,歎了口氣:“陳家調查隊和辛師弟在山北相逢,調查到些許蛛絲馬跡,返程途中,遭遇歹人襲擊,陳家損失五名好手, 辛師弟也....”
吳廷華看著陳元洲沒有說話。
“一切還得從頭說起.....”陳元洲眼裡閃過悲意:“陳家隊伍在山北遇到辛師弟,根據雙方手裡的證據,可以確定,周館主和我父都遭遇了不幸。”
聽到這,周瑩腳下一個踉蹌,無力癱坐在椅子上。
“我們根據手中線索繼續追查,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才遭到報復...”
“什麽?”吳廷華詢問,聲音低沉。
“一個名為血神教的勢力,他們以血肉精華祭練邪功,田臨和山北的慘案,便是他們的手筆,和城郊慘案手法一致....”陳元洲言語悲憤,更多的是惶然。
“血神教...”吳廷華三人眼裡露出疑惑。
“在此之前,我也沒聽說過。”陳元洲搖頭自嘲。
旋即,他又告知了三人一個消息:“據主家信中所說,府城已經有人在路上了,且不止一方勢力,似乎青雲縣有什麽吸引他們的東西,對我們來說,也不知是好是壞...”
三人沉默不語。
“吳兄,周師妹,節哀。”陳元洲抱拳,也不多說,轉身離開。
他走後。
周瑩徹底失去了氣力,癱坐在椅子上,眼中沒有焦距,無神地看著夜空,眼角流下淚痕。
“大師兄,你說....他話裡有幾分真假?”黃新峰眼裡露出傷悲,低聲詢問。
“真假不重要了....”
吳廷華微微搖頭,語氣低沉:“老師死了,辛師弟也死了,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