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前方與後方
石景山,雖說這裡遠離熱河,可此時在石景山北方公司的龍煙別墅,外間的空地上不時何時樹起了幾根竹杆,幾條鐵絲系在竹杆間,相比於長山塔,或許這裡才是第五十八路軍的大本營。
手拿電報,孫子新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報告,軍司令部來電。”
“念!”
正在吃著早餐的管明棠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昨日入夜八時十五分,凌源縣守軍不戰而逃,日軍佔領凌源縣。”
“什麽?”
說著管明棠一把搶過電報,看完後氣極的他猛的將電報揉成一團,恨恨的丟在地上:
“又是不戰而降,這熱河他們還要不要!”
說完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管明棠的眉頭緊皺著,對於這一切,盡管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這猛一聽到一座座城市守軍不戰而降,一隻隻部隊的潰敗,一隻隻部隊的投降,怎能不讓人心惱。
小心地將電報拾起,再次展開,孫子新。來到地圖前,對著電報將地圖上凌原的國旗拿掉,然後換上一面日本旗,而在這副熱河省的地圖上,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為日本所佔。
坐在椅子上,呆呆地仰視著天花板,管明棠半天才說:“真是逃跑有術啊!”
是嘲似諷的一句話從管明棠的口中吐出,然後他的神情又不無凝重說道。
“從開戰,到現在,還沒有十天,熱河就丟了三分之一,幾個部隊投敵,仗打到這份上……真是丟人現眼!”
何止是丟人現眼,正是這種不抵抗激起了日本人的野心,激起了……雙目微皺,管明棠想起自己看到的與熱河戰役有關的資料,在沉思良久之後,他便抬頭看著孫子新,這個自己從長山塔帶回來的軍事參謀說道。
“立即發電給高培侖,讓他務必打一仗,打的漂亮一點,第五十八路軍即便是全部打完了,也要打一場漂亮仗……給國人鼓鼓士氣吧。”
“是!”
司令的話讓孫子新的心下微顫,他知道,司令的脾氣被激起來了,同樣也明白,在這種大局崩潰的局面下,國人的確需要一場勝利,需要用一場勝利去激勵有些消沉的士氣。“要拚命了!”
接到司令的電報,高勝侖只是笑了笑,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而邵凌遠只是抬了下頭,然後說道。
“司令,剛才得到情報,湯老虎已經逃出了承德,一路撤到溧平,現在承德,已無部隊駐守!”
邵凌遠的話,讓高勝侖的眼前一亮,他立即明白了邵凌遠的意思。
“參謀長,你的意思是……”
利用日軍的冒進,吃掉日軍的先頭騎兵隊?眉頭微微一皺,高勝侖覺得這未免有些殺雞用牛刀了,吃掉那隻騎兵隊,用搜索連就差不多了,畢竟搜索連有十數支花機關槍,在近戰伏擊時,騎兵隊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趴在地圖桌上,邵凌遠慢聲細語的說道。
“根據搜索連獲得的幾份情報,現在第八旅團這個快速兵團,有一半的兵力被於兆麟部所牽製,還有大約一個聯隊的日軍搭乘汽車雖說他們有四輛的裝甲汽車作掩護,可因為冒險突近,除去聯隊所屬數門山炮外,幾乎沒有攜帶其它重武器,而且也不會得到其它部隊的重火力支援,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咱們集中兵力打這個冒進聯隊?”
不可否認,邵凌遠的建議讓高勝侖的心下一動,雖說深知即便是和日軍一個聯隊相比,第五十八路軍,也不佔任何優勢,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誘人的建議。
“堂堂正正的打,肯定不行,咱們的兵,論素質,不再訓練個半年,根本就趕不上人家,裝備也不及他們,想在硬啃,非得把牙崩碎了不可,依我看,咱們可以在這……”
指著地圖上的承德以北的一個位置,邵凌遠一一道出了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同高勝侖同樣是不謀而合,那裡的地形,的確非常適合進行一場這樣的戰鬥。
“呵……”
“除非部隊現在出發,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在他們佔領承德前,到達目標位置!”
感覺著外間的寒風,高勝侖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天氣,又是這麽遠的路,連夜行軍的話會造成多大的傷亡?連夜強行軍消耗的體力,加之士兵之間的差距,這趕上去,能打贏嗎?
最後,高勝侖一咬牙,將鉛筆狠狠的朝地圖桌上一扔,然後狠狠的說了一句。
“媽了個八子,和小日本拚了!”
拚了!
冬季的熱河,寒氣逼人,零下二十六度的天氣,幾乎達到了呵氣成冰。塞外的寒風,吹起來,嗚嗚地叫,像饑餓的狼吼,吹在官兵們的臉上,如刀割一般,出發時,從軍官到士兵都一樣,身穿棉衣、著棉鞋、戴棉帽,冒著零下二十多度的嚴寒,除去留守長山塔的新兵團外,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兩個主力團星夜上路了。
“快!”
在軍官的督促聲中,背著步槍的官兵們在過膝的雪地間努力前行著,為了避開被日軍收買的大量漢奸,第五十八路軍四千余人的隊伍,並沒有選擇沿公路行軍,而是尚著山間小路行軍,這無疑進一步增加了行軍的難度。
尤其是這是過膝的積雪,更是拖累著行軍的速度,在行軍時,雪粒子打在官兵們的身上上簌簌作響,風吹得大樹搖曳著,似要將那大樹連根拔起才罷休。
山路旁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冬夏常青的松樹、柏樹堆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行軍時,身體觸到樹枝,銀條和雪球就簌簌地抖落下來,隨風飄散。按照司令部下達的命令,行軍全程急行軍配以強行軍,一夜要在風雪中要走三十公裡的路程,使沒有人敢於駐足休息,只能心無旁騖地隨部隊一路狂奔。
行軍的山路,蜿蜒曲折,一會兒爬積雪的坡,一會兒涉冰封的河,一會兒穿越乾枯的樹林,一會兒路過偏僻的鄉村
為了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阻敵位置,官兵們僅只是隨身攜帶輕便武器,戰士扛著步槍,軍官挎著手槍,除了營以上的軍官外,人們都背著行軍背包,徒步行進。背包裡甚至都沒有像過去一樣裝上十幾斤糧食、至多也就是隻帶一件棉被,還有防潮用的塗膠草席以及時可供六天食用的壓縮乾糧。
在冰天雪地裡走,剛開始,痩子覺得很冷,耳朵像刀割似的生疼,甚至失去知覺,可走著走著,全身便熱了起來,由於負重二十幾斤,後背貼身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連頭髮都被汗水洇濕了,棉帽也戴不住,隻好用手拿著。而到了休息的時候的,身上的熱氣立刻散盡,濕透的內衣更加冰冷,就像是浸到冰水裡一般的寒。
“他姥姥的,要人命啊!”
啃著壓縮乾糧,瘦子在嘴裡罵著,對於吃慣了熱飯的大家夥來說,這壓縮餅,吃在嘴裡不見得比肥皂好上多少,甚至於還禁止點火,吃著乾糧,搖搖隨身帶的軍用水壺,聽不見水響,顯然已凍成了個冰疙瘩。
“還要不要人活啊!連口水都喝不著!”
搖著凍成冰疙瘩的水壺,瘦子罵了起來,他不過是剛一開口,就被人拍了一下,一扭頭,是排長,只見排長手裡頭握著把雪團。
“渴,不會吃雪……”
排長的話和動作,差點沒讓瘦子發瘋,又一次,他覺得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可實在是渴極了, 受不了的時候,痩子便和其它人一樣捧一塊乾淨的雪來解渴。
涼!
雪入口的瞬間,瘦子總算是明白了,什麽是透心的涼,什麽是透心的冷,在那點雪化成水流到胃裡的時候,從內而外的涼冷,讓他忍不住渾身打起了擺子。
真不知道,還要走多長時間!
行軍至凌晨三點多,按計劃到了宿營地,一個個趕緊放下背包,各個連隊以排為單位,然後便踩實雪然後又鐵鍁鏟雪塊,壘起了雪牆防風,收拾好地面,官兵們迅速支起隨帶的雨衣,雖說只是半個帳篷,可圍著防風的雪牆中間生著火。人呆在雪牆裡面,慢慢暖和起來。於是,大家夥打開背包,往那雨衣帳蓬裡鋪著席子和然後被對折,即是被告子又是鋪腳的,再脫掉大衣蓋在被子上,官兵們便睡下了。
一個班一個雪窩子,在休息時,每一個班都是輪流值班,給火加著柴,以防休息的兄弟們身體過冷,再也睜不開雙眼。這樣,在呼呼的寒風中,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夜裡,第五十八路軍的官後們度過了第一個最為艱難的行軍之夜。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官兵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摻著牛肉罐頭的小米稀飯後,便迅速收拾好背包,然後推倒雪牆用雪掩蓋前夜留下的痕跡,這是冬季
野戰行軍宿營必須的課程,而官兵們再一次上路的時候,卻有一隻上百人的隊伍緩慢的朝著後方撤去,這是在零下近三十度的野外連夜急行軍的代價——一百三十二人嚴重凍傷!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