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輿論!”
幾乎是剛一坐上車,看到早已準備好的報紙,稍翻看了一下管明棠便忍不住咒罵出聲來。
輿論自由!
這四個大字,看似非常動人,但在另一方面,任何一個政治人物無論如何呼喊這四字,但實際上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依然傾向於輿論管制,只有管制,才能夠消除一切負面新聞。
過去,在邯彰的一切都是一窮二白時,專員公署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輿論監督體系,但是現在,那套輿論監督體系卻無法在整個華北實施,而新聞從業者更是拿著中堊央分布的《新聞法》說事,以至於整個輿論的導向,完全背離了自己的掌控。
“實在不行,就來次清算!”
看著報紙上將自己稱為“當代司馬昭”,管明棠恨恨的說道,盡管明知道這個“司馬昭”涉及到各個方面,但他卻知道,長此以往下來,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萬一……
萬一……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到時恐怕就不僅僅只是現在在報紙上說說這麽簡單了。
哎!
長歎口氣,管明棠便慢慢的閉上眼睛,駕駛員則開著車向綏靖公署的所在地——鐵獅子胡同馳去,而一旁的保鏢則保持著沉默,作為主任的保鏢,他們有義務為許多事情保密,永遠都是視而不見。
在汽車進入長安街的時候,街道兩側店鋪門前,“起來”的旋律一遍遍瘋狂地灌入管明棠的耳膜。在停戰的幾個月中,總是會偶爾的爆發遊堊行,抗議妥協停戰,要求再次對日抗戰。洶湧的人潮手執小旗,上千名青年人在街頭呐喊著,呼籲著、激動著。
這時,兩個滿臉是淚的年輕人,衝到管明棠的汽車前,一邊敲打著車門、車窗高喊道,顯然,他們注意到這兩輛懸掛著軍用牌照的汽車。
“打倒日堊本帝國主義,收復東三省!”
“中堊國萬歲!”
車外的喊聲讓管明棠的眉頭緊鎖著,此時心緒煩亂的他,更被這些青年的熱情弄的更加煩燥了,而保鏢們更是緊張的看著車外,副駕駛的保安隊長眉頭猛的一鎖,對司機命令道。
“開車!開過去。”
在不斷的鳴笛中汽車終於還是從擁擠的人潮中衝出,在汽車擠過遊堊行的人群時,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的苦笑。
當真應了那句話,時間就是一把殺豬刀。
慢慢的時間會改變一切,在一開始,或許自己的那一槍,會讓許多人產生愧疚之意,從而不再強烈反對停戰,緩和了停戰產生的國內矛盾,但是隨著停戰的時間越長,民眾就會越發不滿,畢竟東北還未收復,畢竟還有4000萬同胞深陷奴役之中。
但暫時停戰是基本的策略,現在對於中堊國而言,沒有什麽比時間更寶貴的,那怕就是一天,中堊國無不能再耽誤了,否則,就是對國家、對民族的犯罪!
“我願意承受世間的一切責難!”
默默的在心裡如此這般的發出誓言的時候,管明棠的心底還是湧起了另一個聲音——你能承受得起嗎?
是啊!
能承受得起嗎?
承受那一切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明白嗎?
“哎!”
一聲長歎後,管明棠無奈的將視線朝外投去,依在車窗邊的時候,借著陽光,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上有一根長發,摘去那根長發時,眉間略流露出些許溫柔,但卻又隱帶著一絲猶豫與愧疚之意。
人啊!
想到自己最終還是邁過了那一步,管明棠的心裡苦笑著,疾馳的汽車並沒有因為他的這種無奈而停下,而是繼續朝著鐵獅子胡同駛去。
幾乎是在管明棠剛一下車,楊永泰便連忙跑去把車門拉開,然後對管明棠輕聲說道。
“主任,我們得到可靠情報,偽滿財政部顧問鄉城之助,正在天津租界內尋找與公署進行洽談的機會!”
楊永泰的匯報讓管明棠的眉頭微微一揚,該來的總會來的,但……這並不是自己所需要的,現在自己所需要的是轉移國內的矛盾,而不是激化國內的矛盾,任何與日堊本官方的正式的或者非正式的接觸,都有可能導致國內矛盾的激化,從而導致國內矛盾的總爆發,這恰恰是自己所不願意面對的。
“把他們涼在一邊,通知公司和合作社方面,禁止和其發生任何接觸,記住,這絕對禁止!”
在提步進入辦公室前,管明棠又詢問道。
“耿光,他們來了嗎?”
“已經在軍事地圖室等著了!”
公署軍事地圖室,在某種程度上是公署的軍事戰略決策中心,那裡作出的一個個決定,最終決定著華北戰略集群的未來。
我需要一場衝突,不論是什麽樣的衝突,我需要衝突去轉移國內的注意力,把國內關注的眼光從東北轉移到其它地方!
在軍事地圖室內,面對著總司令,楊傑不由的回想起一周前的對話,總司令需要衝突去轉移國內的注意力,從而平復國內的情緒,為中堊國爭取時間,而這意味著……
“好了,不要說其它的問題,怎麽樣?問題的研究結果如何?”
一進入作戰地圖室,管明棠便開口詢問道,隨後又看著楊永泰等人說道。
“接下來的一切,都不能留下記錄,記住,這場會議從來沒有舉行過,只是公署例行的軍事參謀見面會!”
“是!”
主任的叮囑讓楊永泰不由的好奇起來,他甚至把目光投向參會的黃培坤,這個位曾留學美國先後取得華盛頓州立大學政治學學士學位,後獲賓西法利亞大學國際公法碩士學位的廣東台山人是公署外務處處長,負責外務處置,在華北有著“小外交部長”之稱。
“主任,根據你的要求,我們進行了充分的研究,而研究結果表明,我們可以在這裡嘗試一下!”
在楊傑說話時,一張軍事地圖被展開了,在那張軍事地圖被展開的時候,楊永泰更是差點“啊”出聲來,盡管並不是一名軍人,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張軍事地圖,那是察哈爾省的地圖,難道……
拿著指揮棒在察哈爾北部的一個特意標注的位置一點,楊永泰繼續說道。
“達裡岡愛,這一位置是最易引發衝突的位置!”
引發衝突!
瞬間,楊永泰的心臟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或許對於其它人而言,那只是一個地理名詞,但從地圖上,楊永泰還是看了出來,這是在挑起同蘇蒙的衝突,準確的來說,是同蘇俄邊境衝突,主任這是怎麽了?
“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達裡岡愛地區是察北最富沃的牧場,曾經是前清最大的皇家牧場,直隸於內務府上駟院,並非庫倫辦事大臣轄區。達裡岡愛牧場被外蒙佔領的時間雖可遠追至民元年,但實際上卻是民十三年左右……”
隨著的楊傑的請述,管明棠只是盯視著桌上的地圖,利用適當的邊境衝突轉移國內注意力,這是自己的即定策略,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並不介意主動挑起衝突,當然,衝突的規模必須要加以限制。
“……不僅可解決達裡岡愛歸屬問題,並可最終解決蒙古問題,預計最終需要投入十至十三個師,同時,來自我方的敵意,將會迫使蘇聯被迫進一步向日堊本妥協,甚至可能會導致蘇聯尋求與日堊本簽定互不侵犯條約,以緩解遠東壓力,一但蘇日結盟的態勢形成,那麽國內的注意力,亦將發生變化……”
在作出最後的總結時,楊傑抬頭看著管明棠,什麽是火中取粟,這就是火中取粟了,在此之前,盡管他曾提出在引誘日堊本向俄國發起進攻,但如何誘使日堊本北上呢?在華北一地之力,如何影響到整個東亞戰略局勢的變化,這確實是一個讓人絞盡腦汁的問題。
就目前來看,主任需要一場規模不大不小的衝突去轉移國內注意力,從而緩和國內矛盾,而在戰略上,需要促成日軍北上,什麽能夠促成日軍的北上,那就是把一個熟透的桃子擺到日堊本的面前,並且不斷的誘惑它。
“坤明,你把那裡的情況匯報一下!”
對於軍事上的問題, 管明棠並沒有過問太多,作為自己的軍事參謀長,楊傑制定的計劃,自己作最後的決定,但是這並不僅僅只是一個計劃,而是一個環環相扣的計劃,通過一環扣一環的行動,最終達成一個目標——在轉移國內視線的同時,促成日軍的北進。
“我指的是引發衝突的可能性,明白我的意思嗎?”
面對自己的外交事物官,管明棠特意強調了一點——衝突的引發,不是由我方挑動的,而是蘇蒙挑動的。
“主任,達裡岡愛作為察北最富沃的牧場,每年春天后,無論是外蒙亦或是察哈爾牧民皆會於此記放牧,加之當地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得到雙方牧民甚至邊防部隊確定的國境線,只有習慣線,因此牧民越境放牧是極為常見的事情,多年來,為阻止牧民越境放牧,蘇蒙巡邏隊往往采取掠奪牲口、槍擊牧民這些極端手段,且其為阻止牧民外逃,更是多次追入我境內襲殺牧民,因此……”
扶了一下眼鏡框,黃培坤用一種極為肯定的語氣說道。
“不是我們費盡心思如何挑動衝突,而是,現在,衝突的理由實際上正在上演著,我們只需要作出果斷而堅決的回應就可以了!”閱讀,給作品投推薦票、月票。您給予的支持,是我繼續創作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