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馬小寶取證的機會,張真仁在那天之後就沒再出現了。【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馬小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什麽口訊和信息都沒有留下,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城市的情況則日漸嚴重,在天空飄浮的怨氣雲越積越多,甚至在雲層中開始出現個個猙獰的臉孔。自然,普通人是看不到這些,可靈感稍強些,如柳萌美這樣的人則會感到不舒服。
蘇蘇也沒閑著,她已經在學校裡架設起結界,再加上學院本身星宮圖的運轉,讓學院裡的情況基本還維持著比較正常的情況。可學校外卻大不一樣,即使是白天,陽光也變得軟綿綿的。而街道的陰影中、某幢大樓的窗口內、停車場、天橋下。不管白天黑夜,遊蕩的靈漸漸多了起來。
刑軍為此忙個不停,可即便如此,靈體仍然如雨後春筍般冒出。濮陽本市自然沒那麽多死人,因此這些靈體很多是附近的城市被怨氣雲吸引了過來,又因為刑軍在城市四周豎起了斷靈碑,於是濮陽現在變成了只能進不能出的死城。
這樣的情況在維持了一個多星期後,終於悄然惡化。
一天傍晚,馬小寶幫蘇蘇檢查學校周圍的結界後回來。當經過旁邊公共汽車站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嬰孩的哭聲。這記哭聲淒厲、尖銳,讓馬小寶聽得打了個哆嗦。可放眼看去,汽車站旁邊並沒有嬰兒。馬小寶還以為自己聽錯,耳中又鑽進一聲嬰啼聲。
這時他才留意到,在車站旁邊一棵梧桐樹上。那黑褐色的樹乾中悄然浮現一張嬰孩的臉孔,那哭聲就是從這張臉孔中發出。似乎發覺馬小寶在注意自己,那臉上一對木然的眼珠突然滾向馬小寶的方向,跟著從那嘴巴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嬰啼樹,黃泉的一種魔性植物。是人間那些夭折的、或遭墮胎的嬰兒怨氣寄生所化。嬰啼樹上長滿嬰孩的臉孔,它們會不分晝夜地發出啼哭聲。普通人是聽不到這種哭聲,靈感強些的人經過時則會感到一陣發怵,只有像馬小寶這種通靈師或妖怪才會聽到嬰啼樹的哭聲。
嬰啼樹本身並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只是如同人間的植物會吐納氧氣一般,嬰啼樹則會吐出怨氣。【首發】這種魔性植物一般見於冥泉兩邊,長泣不已,那積聚的巨大怨氣甚至會讓剛到陰司的靈體迷失了自我,遊蕩到嬰啼樹附近並投下悠悠冥河。
當這種植物出現的時候,也標志著濮陽市將開始進入鬼城的第二階段。
到了第二天,仿佛一夜之間整個城市都長滿了嬰啼樹。它們的哭泣聲匯聚成一股相當可怕的音量,哪怕馬小寶把自己的耳朵捂緊也無法阻止哭聲鑽進去,聽得他有些心煩起來。蘇蘇架設的結界,加上學校本身的星宮圖能夠延緩怨氣入侵學校的速度,卻無法阻止嬰啼樹的哭聲滲透。
直到蘇蘇親自在學校附近走了一圈,頓時整個司南學院周圍的嬰啼樹盡皆死絕。被它們寄生的各種樹木在短短幾分鍾內枯萎、葉落,讓路人紛紛驚奇不已。而這樣一來,遠處的嬰啼樹雖仍在哭喊著,但總算學校裡安靜了些。
濮陽已經進入鬼城的第二階段,馬小寶自然沒有心思上課,再加上張真仁的事。雖則人在課堂裡,心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正是早上的第二節課,馬小寶的手機突然響起,講師頓時投來不滿的目光。他隻得堆個笑臉,然後急急跑出了教室。
電話是肖偉揚打來了,這個大隊長在手機那頭急急道:“小寶,你有沒有時間過來趟。我這邊有件怪事,大概只有你能處理。”
馬小寶聽得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鬼城第二階段的形成已經開始影響到生人的正常生活了。當下忙道:“好說,我們呆會見。”
他掛了電話就直往學校門口跑,也沒時間去等公共汽車,直接打了輛出租車就往公安局趕。在別人眼裡,或者濮陽市跟平常沒什麽兩樣,但在馬小寶的靈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正是白天,大街小巷卻飄蕩著一股薄薄的霧氣。這霧非是自然所生,而是城市的怨氣積聚到一定程度後所催化的現象。這從另一個側面證明城市的怨氣已經十分濃鬱,從而適合像嬰啼樹那種陰間植物的生長。
出租車行駛在公路上,可見道路兩邊的綠化帶上,不管是什麽樣的樹木都已經讓嬰啼樹寄生。除了這些終日哭喊不停的魔樹上,還出現了一些低等魔蟲。這些魔蟲是昆蟲的怨念化生,據馬小寶所知,在古代低等魔蟲的數量極其有限。可到了近代,卻以爆炸性的速度增長。
這多源於人類對自然的討伐無度,導致多種生物滅絕所致。本來昆蟲沒有智慧,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麽怨恨。但當滅絕的是一個種族時,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它們所產生的怨念更多的可看成是一種集體意志,因為個體過於纖細而無法形成智慧,所以由整個集體進行攤分。
就好像一隻螞蟻根本沒有什麽智慧可言,可當一群螞蟻湊在一起時,卻能乾出讓人驚歎的事情來。這就是集體意志的表現。而低等魔蟲和嬰啼樹一般不具備對生人的攻擊性,卻同樣起到汙染人間的作用。這些東西以吸取怨氣為生,朝生夕死。死後會排出大量的蟲卵,是靈體喜歡的食物。
魔蟲的蟲卵除了是靈體喜愛之物外,同時也是一種陰司魔物的美食。那是一種頭如鷹首,四翼犬身的怪鳥,其名傷魂。此鳥既有傷魂之名,自非善類。它們主要以魔蟲卵為食,但有時候會追逐生人,傷魂鳥可以啄其七魄,不僅傷其魂,有時還會把生人的魂魄當成零嘴吃掉。
民間自古有丟魂、失魂之說。這其中有些是給某種事物驚嚇到而造成魂魄離休的緣故,但更多的卻是給傷魂鳥啄傷甚至吞食了魂魄所致。
傷魂鳥也是低級魔物,只是它們已經具備攻擊性。在路上,馬小寶便偶然看到一兩頭這樣的怪鳥,它們長相醜惡,叫聲難聽。往往剛一出現,就讓刑軍給斬了。
這麽一路參觀了只有在陰司才能看到的奇特風景,出租車終於在半個多小時後停在了公安局門口。馬小寶走進局子的時候,肖偉揚已經在進門的接待廳等著。一見馬小寶進來立刻招了招手道:“小寶,這邊。”
“肖隊。”馬小寶笑道:“這幾天不見的,你倒顯清瘦了。”
肖偉揚確實瘦了些,此刻他頭髮亂糟糟的,雙眼發紅,胡渣也沒怎麽處理。要不是身上套著身警服,這一走出去跟外頭那些流浪漢基本沒差。肖偉揚搖頭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這邊都要忙瘋了。這城裡也不知道怎麽了,怪事一樁樁的。不過要說怪,還屬今天這樁最怪。”
“怎麽回事?”
“一個醫生把自己親身兒子宰了,跑來自首,說他兒子撞邪。他是要救自己兒子,才迫不得已殺人。現在他自己都快瘋了,不過就算他不來自首,我們也要去捉他。”肖偉揚拉著馬小寶往羈押室那邊走,走廊邊上他繼續說道:“還記得上次那殺人直播吧。好家夥,這位醫生學足了范,昨晚在晚上用視頻直播自己殺子的全過程。我們網警這邊剛好攔截到這個視頻,昨晚通宵了一夜找到這醫生的資料和住址。剛要通知刑偵組那邊過去捉人,他倒自己跑來自首了。”
說著肖偉揚遞過來一個手機,上面正開始播放一段視頻。視頻的畫面比較暗,但可以看得出來是在臥室裡。對著鏡頭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微胖的臉形,謝頂、濃眉、雙下巴。眼神比較凌亂,從視頻裡還可以聽到他的呼氣聲。他調整了鏡頭對著自己說:“聽到這段話的時候,你們可能以為我瘋了。我是快瘋了,但現在我還知道在幹什麽。我叫謝一關,湖南長沙人。我受過良好的教育, 目前是市中醫院腫瘤科的主任醫師,我臨床經驗豐富,大家都叫我謝一刀。沒錯,我用一把手術刀治愈了很多病人,可今天,我卻要用它了結我自己的兒子。不,他已經不是我兒子,甚至我不知道他是誰?”
鏡頭晃動,對準了臥室另一個方向。就在牆角邊上,一個十七八歲的男生給綁在了椅子上。這人表現得很狂躁,對著鏡頭大吼大叫、吐口水、不斷罵著些髒言穢語。詭異的是,明明是個大小夥,可那罵人的聲音卻像個中年女人,而且多是一些俚語方言。
“大家聽到了嗎?我們一家都是長沙人,可我兒子現在說的卻不是長沙當地的語言,甚至連聲音也不像是他本人所有。沒錯,聽著是女的。接下來我要告訴大家的是,我兒子撞邪了。他讓一隻女鬼附了身,那隻女鬼要說折磨他一輩子。為了他我想盡了辦法,甚至因此,我妻子死了。就是被他身上的女鬼直接在公路上推了過去,讓車撞死了。事到如今,我只有殺了他再自首,我知道的,他也希望我這麽做。”
“他不願意就一直這個樣子,我要讓他得到解脫!”謝一關喘了口氣,道:“但在那之前,我要向大家說說之前發生的事。至於你們怎麽想我,當我是瘋子?還是殺人犯?我不在乎,我什麽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