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他不過就是深黯魔將的境界,如何連殺三名魔靈?”凡海失聲叫了起來,他顧不得失態。【首發】畢竟無論怎麽看,馬小寶橫豎就是深黯魔將的級別。別說殺死三名魔靈,他一名也殺不死才是。如果冰顏說的是真的,那麽他的處理就有點尷尬了。
凡海成名比西玄四人為先,修為自然也要高深得多,否則荒牙也容不下他。但修為再高,也與西玄他們距離有限。若馬小寶能夠連斬三人,誰又能保證他凡海能夠穩操勝券?
“信不信由你。”冰顏淡淡道:“其實之前主人來的時候,你把我交出去,事情就不會變得這麽複雜了。”
“閉嘴。”凡海扇了她一巴掌說:“我不會中你的計的,想用話分我的心?門都沒有。”
冰顏從嘴中吐出一口血沫,道:“是否如此,用不了多久,你便知曉了。”
似乎印證著冰顏的話,凡海仍在驚疑不定的時候,忽感地面震動。震感由輕而重,似從遠處席卷而來。他撲出閣樓,在回廊朝院落外的大街看去。只見大街兩端,鐵騎飛奔。兩騎一組,騎士手持鐵鏈,便這麽從兩側一路將街道上的房舍犁倒掀飛。
上千鐵騎分成數百組,如同鋼鐵洪潮般源源不絕自大街上掠過,來回幾個衝刷,已經將臨街的一片房舍全部推平!倒塌的房舍裡,鬼物們呼嘯奔逃。有的試圖攻擊鐵騎,卻為天空射下來的箭矢奪去性命。凡海朝夜空看去,上方響起一片振翼聲,數千隻飛魔懸停在半空,那明晃晃的箭矢全對準了凡海的院落。
凡海怒不可遏,他倒沒想到,馬小寶竟然直接調來大軍。那大街上的狂獸鐵騎,還有夜空下的飛魔射將,均是精銳的鬼兵。即便放在荒牙的軍隊裡,也絕對不是炮灰兵種。用來對付他凡海,甚至讓人感覺小題大作。凡海自是不懼這些鬼兵,可他手下的魔將鬼仆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時大門正對的長街,遠遠傳來一聲馬嘶聲,跟著蹄聲如雷,一匹匹鬼馬奔了出來。再一字排開,鬼馬上騎士各具姿態,卻是五名魔將。魔將由兩邊分開,一人緩緩走將出來。他拖動著長槍,槍尖在地面擦出一串冥炎,久久不滅。當他持槍一頓時,連凡海也覺得心臟重重跳了一記。
馬小寶!
僅他一人,其威勢便壓過了千軍萬馬。讓凡海的全部注意力都不得不放到他的身上,而忽略了其它魔將鬼兵。凡海見此氣勢,心中已經開始有些後悔了。他早過了舍命搏殺的年代,隨著修為日深,勢力漸大,能夠讓凡海生死相搏的人越來越少。
甚至有的時候,他僅憑名號,就能讓人退避三舍。
本來馬小寶找上門來的時候,凡海以為能夠和以往讓他知難而退。卻沒想到,馬小寶根本不吃他這套,而是直接揮軍來攻。此役不管勝負,今夜之後,他凡海必定名聲大跌。凡事一旦有人開了先例,就很難保證沒有後來者。即使凡海今晚殺了馬小寶,可鬼市裡的那些東西也不會像以前那般懼怕他了。
因為有人敢於挑戰他的威嚴。
隔著老遠,馬小寶就能夠看到閣樓上凡海那肥胖的身影。他揚聲道:“凡海,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交出冰顏,我們立刻退出,記不再踏入鬼市半步。又或者,你想把這裡變成戰場。如何選擇,一語可決!”
凡海臉色數度變化。
閣樓中,冰顏勸道:“我們本無意冒犯尊下,你何苦和吾主為敵?”
凡海突然咬牙,一掌拍在木欄上。(首發)木欄無聲散裂成灰,他臉色猙獰地說:“若我今晚怯戰,今後還怎麽在鬼市裡呆著!”
他大吼道:“小子無須多言,要動手我接著便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麽本事,竟然敢挑戰我?”
馬小寶點了點頭,羅刹長槍朝前一指,輕喝道:“進攻!”
頓時,飛魔射將朝著凡海的院落灑下一片箭雨,那些躲閃不及的鬼仆紛紛給射成了刺蝟。凡海倒是不閃不避,只等箭雨近身,當下暴喝一聲。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開去,將隻隻箭矢在半空生生震爆。這時,院落各處衝出了凡海的手下,四名魔將率著鬼仆撲出大院,向馬小寶衝去。
獄山等幾名魔將立刻縱馬迎上,狂獸鐵騎也發動了衝鋒,和凡海的人馬撞在一起。魔將捉對廝殺了起來,混戰一起,飛魔倒是不便出手,怕誤傷了自己的人馬。馬小寶打了個手勢,讓它們按兵不動,自己則拖著羅刹一步一個腳印向凡海的閣樓而去。
廝殺的鬼物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通道來,馬小寶得以通行無阻地來到庭院裡。凡海在閣樓上暴喝一聲,胖體直接從散架的木欄處躍出,重重地砸到地面。只見他雙腳小腿肚子幾乎陷進了地面,一身肥肉先是往上層層抖起,又徐徐落下,最終形成一股驚人氣流,似怒海狂濤般拂開。
凡海腳下地面四分五裂,一圈泥浪衝了起來,層層散開。他一聲發喝,右腿抬起,直接踢爆了地面。橫跨丈許的距離朝馬小寶落至。人在半空,胖掌卻輕飄飄的拍了下來。然而在馬小寶的感知中,卻隻覺一堵氣牆朝自己壓至。他悶哼一聲,腳尖輕點槍身。羅刹長槍彈起,馬小寶一槍就朝凡海掌心刺去!
“好膽!”凡海大喝,沒曾想馬小寶以深黯魔將的實力,面對他魔靈全力拍出的一掌竟然不思閃避,而是以攻對攻。這可比扇他耳光更難受,馬小寶那槍勢中帶著一絲驕傲和輕蔑,讓凡海大感臉上無光。
掌槍相接,卻奇異地粘在了一起。馬小寶的暗金真力,凡海的紫濤妖氣,分別沿著長槍和手臂在交接的一點上重重碰撞。頓時一圈圈暗金和紫色的波紋擴散開來,震得兩人同時飛退。
馬小寶調整呼吸,化掉凡海的掌力,又揉身再上。凡海心中暗驚,馬小寶的槍氣鋒銳凌厲,直有三軍辟易之勢。他妖力數轉,才將槍氣化掉。卻看對方也輕易化掉自己的掌力,速度竟比自己慢不了多少。驚訝歸驚訝,凡海手下卻沒有閑著。當下踏奇步,展開一路大開大合的掌法。一雙胖掌化成層層驚濤駭浪,朝馬小寶拍了過去。
兩人在庭院中你來我往,槍光掌影交錯不斷,戰成了一團。
轟隆一聲,凡海庭院的外牆被狂獸鐵騎推倒。此刻,戰鬥對凡海一方已經呈現不利的局勢。凡海身為魔靈,享譽已久。鬼市自他坐鎮以來一向太平,因此他雖蒙養了些魔將鬼仆,卻沒有像蒼野其它魔將魔靈般建立自己的軍隊。如今那點鬼仆,平日裡對付些犯事的鬼物還行,此刻面對馬小寶的軍隊,卻迅速被殺個乾淨。
也只有那幾名魔將還在苦苦支撐,狂獸鐵騎已經衝進了內院,開始一路破壞它們所看到的東西。庭院、回廊、閣樓全部給砸個粉碎。凡海何曾想過有朝一日,竟然給人上門拆房,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受。當下哇哇大叫,一雙肥掌使得又快又狠,恨不得下一掌就把馬小寶劈死。
馬小寶雖然修為比他要低了些,但吸收了衛風的魂火後功力大進,縱使有所差距,卻也不大。當下把羅刹長槍使得密不透風,抵擋著凡海的狂攻。馬小寶在尋找著機會,像凡海這種層次的高手,需要尋其破綻,一擊必殺。與之相鬥,最是心急不得。
凡海可沒有那份耐性,馬小寶撐得越久,對他就更是一種恥辱。他突然急攻三掌,抽身後退。全身妖力急湧,顯要使出殺招。馬小寶雙眼亦是一亮,天地之間自有定理。如潮有漲退,月有盈缺。哪怕修為通天之人,欲殺人者,便須做好被殺的覺悟。
那是因為,在祭出殺招之時,往往會有破綻存在。只要尋得破綻,便可絕地反擊。有生便有死,從來如是。
馬小寶亦運起太陽真力,同時那神識中的冥炎蒼蓮也悠悠旋轉起來。每轉一圈,便會自蓮芯中噴出一股濃鬱的冥炎。九幽冥炎融入太陽真力裡,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卻相容並流,剛柔互濟,馬小寶頓時氣勢大漲,絲毫不比凡海來得遜色。
凡海悶喝一聲,人如胖鳥自然浮起,全身妖力湧動,在他身後凝出獸神虛像。那是頭如獅似虎的怪物,偏是獸頭下的胸腹處長著張人臉,獸神四爪踏炎,頸下一圈毛發如焰燃燒。頭上長著三根長角,背部延伸至尾端則是骨刺林立,模樣猙獰。
人融入這獸神虛像中,凡海一聲大吼,忽然自天墮下。那獸神虛像被他帶得同樣一躍而下,隨著凡海一掌下壓,化成濤天妖潮洶湧而至。一時間,地面無聲陷下,那些狂獸鐵騎皆發出慘叫聲。竟給凡海一掌之威壓得個個倒在地上,盔甲呻吟變形,從中擠出慘綠血水。
魔將亦不好受,無論是馬小寶的手下還是凡海的人,個個都無暇攻敵,皆運功抵禦凡海這從天而降的一掌。便連遠處的飛魔們,也給無形的力道扯得隻隻搖擺不定,撲通撲通向地面掉了下來。
而作為凡海攻擊的目標,馬小寶的壓力最大。魂鎧全身上下每道紋路都亮了起來,胸口的寶石更是噴出大團大團的蒼色幽炎來抵禦凡海的威壓。馬小寶卻絲毫不懼地抬起頭,從面甲下發出一聲清嘯。
清嘯起初微不可聞,驟然一個轉折,化成衝天震鳴!
馬小寶全身光芒大作,太陽真力透體而出,形成一團圓形的金色光球。光球中,馬小寶一腳踩底,腳下自生幽藍冥炎。冥炎熊熊燃燒,竟然托得馬小寶浮空而起。瞬間,九幽冥炎化成一道藍色浪潮,托起馬小寶向凡海迎去。
長槍一指,太陽真力全數收束進這柄戰槍裡。羅刹身上的紋路亮起,甚至因為吸納的太陽真力太多太巨,竟連這千年冥鐵也承受不住,也開始出現細細裂痕。馬小寶現在已經顧不得羅刹是否能夠承受得了這股力量,他盡數將太陽真力壓進長槍裡,準備在這一擊中和凡海分出勝負。
天上地下,妖能真力大放光芒。照得整個鬼市如同白晝,當兩團強光在半空相遇的時候,整個世界變得安靜無聲。只有宛若歎息般的聲音響起,接著一道淡淡的波紋掠開,呼嘯從鬼市上空席卷而過。無數的屋舍,房頂開裂掀飛。接著千萬點熒光悄然布滿夜空,轉瞬間化成萬千光束朝著鬼市散去,紛落如雨!
光雨灑落整個鬼市,帶來的卻是滅頂殺機。這些光束無不是妖能真力對撞後產生的射流,每一道光束都輕易地洞穿了鬼市的建築,以及那些倒霉鬼物的身體。這陣光雨降下後,鬼市已經千瘡百孔,然而庭院的上空,這時才徐徐升起一輪烈陽。
烈陽升至百米高空時,轟然爆炸,化成了橫亙整個夜空的連綿火帶!
尖嘯的罡風陣陣掠過,將本已經破爛不堪的建築片片推倒。從空中看下去,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掠過鬼市般,以凡海庭院為源點,倒塌的房舍呈輻射狀向相反的方向傾斜!
當天空的火帶轉變成黑紅相間的濃煙時,層層煙浪,才在鬼市裡鋪呈散開。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廢墟中響起,接著獄山的大頭從幾塊石頭裡探了出來。他呆若目雞地看著前方,凡海的庭院已經消失了,所有的建築置身於一片火海之中,只有一幢建築幸運地保留下來。那是扣押著冰顏的閣樓,然而當火焰被風吹得往旁一偏時,獄山始終非是那閣樓走運,而是馬小寶持槍屹立樓前。
是他擋下了剛才爆炸的烈焰,若非如此,冰顏只怕已葬身兩大高手的全力互拚中。
馬小寶微微顫抖著,手上的羅刹長槍哢嚓一聲,終於迸碎成粉,隨風飄去。他身上的魂鎧破損嚴重,全身盔甲布滿了裂縫,而胸口和左腿處的甲葉更是給炸飛。盔甲上的紋路皆變得暗淡無光,便連胸口的晶石也是半死不活地散逸出微弱炎光。
凡海正從半空徐徐飄下,他長發散亮,身上的衣袍早炸成了碎片,僅剩的一條寬松長褲,小腿部分早不知所蹤。凡海看上去傷勢不重,可落到地上時卻吐出一口妖血。接著胸口的肥肉滲出了一點血珠,一道細細的紅線自胸口處浮現,往下延伸了寸許後,驟然裂開!
從裂開的傷口裡,內髒碎片、血液一股腦地噴了出來,傷口進一步擴大,化成足有一個海碗般大小的恐怖血洞!
“從你不肯退讓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輸了。”馬小寶輕聲道,他伸出左手,掌心有一顆魂珠。那是凡海的魂珠,看著魂珠裡淡淡的魂火,馬小寶歎道:“其實你一早就知道結局,只是不肯接受而已。凡海,千年的安逸,讓你空有一身功力,卻已經沒有了以命搏命的勇氣。”
“否則,剛才我一槍雖能夠殺了你。你同樣也可以一掌要了我的命,但在生死關頭,你退縮了。雖然只是瞬間的猶豫,可卻足夠讓我殺了你,而只需要一點代價。”馬小寶說完,胸口魂甲炸開,亦是受傷不輕。
凡海呵呵一笑,然後笑容僵硬。那張開的雙唇,卻再也合不攏。鬼市的所有者,就這樣站著死去。片刻後,胖體泛灰,最終散成一地煙塵。
當龜妖讓獄山從地牢裡帶出來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機會離開,沒想凡海讓馬小寶給殺了。看著馬小寶坐在空地,冰顏正細心給他包扎,老龜打了個哆嗦。想起他竟然和這等煞神交易令牌,簡直有點找死的味道。
看見這隻龜妖,馬小寶點頭道:“受累了。”
“無妨無妨。”龜妖遲疑了下,道:“那個,凡海真的……”
“是,從今往後,鬼市再無凡海這號人。”馬小寶淡淡道。
龜妖苦笑道:“其實這談不上什麽好事。 有凡海的時候,鬼市裡頭大家都不敢亂來。現在沒有凡海,只怕這鬼市也維持不下去了。”
馬小寶冷哼道:“便連大羅金仙,甚或這片天地,也有壽終正寢之時。區區一方鬼市,散了也就散了。”
龜妖暗道你說得輕巧,看了看馬小寶,他說:“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養他幾天傷,然後離開。就不知道凡海死了,他那些令牌還有沒有用。”
龜妖說道:“這倒是可以放心,凡海死了,最少也要月余,荒牙才會得到消息。所以你們只要在消息傳進他耳朵之前,先用令牌過關。到時候,他也奈何不了你。”
馬小寶點頭道:“這樣最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和他們還有話說。”
龜妖應諾離去,馬小寶又將魔將叫到眼前。他拿出凡海的魂珠,道:“你們自個分去吧。”
看到這魔靈魂珠,所有魔將眼睛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