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何錦再次登門造訪的時候,在她後面多了個年輕的小夥。【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上下,活脫就是個在校大學生。人長得清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只是眉毛邊上多了口豁口,那淡淡的疤痕讓這張英俊的臉顯得不盡完美。
“來,柳老師。我給你介紹下,這是馬小寶,也就是早上我和你說過的專家。別看小寶年輕,他處理這種事可在行了。前不久我也遇到點這方面的怪事,還是小寶幫我解決的呢。”一見面,何錦就熱情地向柳芸推銷起馬小寶來,倒讓後者覺得有些尷尬。
“快請進。”柳芸忙把兩人請了進來,並不時看了看馬小寶。
在柳芸的印象裡,似乎和死人打交道的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像馬小寶這麽年輕的確實不多見。可既然是何錦極力推薦的人,柳芸也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權當讓馬小寶試試。
馬小寶坐下道:“柳姨,您的事我已經聽何阿姨說過了。如果方便的話,可否讓我看看貴千金的房間?”
柳芸聞言臉色一黯,卻仍點頭道:“門沒鎖,就在通道進去左邊第一間。門上掛著個小熊布飾,很好認。我……就不過去了。”
馬小寶朝何錦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隨便找了個話題跟柳芸聊了起來,以分散她的注意力。馬小寶則按照柳芸說的找到黃婉兒的房間,推開門,臥室裡的空氣比較沉悶。窗戶緊閉,窗簾半掩,地上積著一層薄灰。看得出來,柳芸已經好些天沒有走進這間房了。
房間的布置充滿童趣,牆上貼著卡通人物的牆紙,一張粉紅色的睡床橫置在牆邊,連著一張書桌,精巧而實用。床對面放著個衣櫃,上面貼著好些大頭貼,基本上都是黃婉兒和媽媽柳芸的合照,充滿溫馨的感覺。
房間不大,一目了然。馬小寶並沒有感覺到鬼氣,於是開了窗,通通風,好吹散房間裡的鬱氣。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連床底和衣櫃裡也不放過,確認沒有任何靈體活動的痕跡後,馬小寶可以肯定,黃婉兒的靈體並沒有呆在臥室裡。
至少,現在沒有。
他走出來時,柳芸一臉緊張地看著他道:“馬先生,可有見到婉兒?”
“您跟何阿姨一樣,還是叫我小寶吧。(首發)”馬小寶微笑道:“婉兒並沒有在房間裡,而且也沒有她活動所殘留下來的痕跡。如果我猜得沒錯,每天傍晚她回來後並沒有停留,而是很快離開。”
“那她……她為什麽每天都要回來?”柳芸說出自己的心病:“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責怪我。責怪我當日沒有去接她,從而害她橫死?”
馬小寶柔聲道:“柳阿姨,我覺得這方面是你自己太敏感了。便如同天底下沒有會恨自己兒女的父母一樣,婉兒她肯定不會埋怨你的。我想,她每天回來,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什麽原因?”
“例如,心願末了。”馬小寶解釋道:“有些人離開人世的時候,心中會有某些遺撼。或者某件事還沒有完成,這讓他們耿耿於懷。於是由於這份執念,他們在死後仍以靈魂的方式殘留在這個世上,直到他們的親人幫其完成心願,便會離去。”
“在這些人當中,又以孩子的執念最重。因為他們的思想比較單純,因此這份執念也就越純粹。”馬小寶提示道:“你想想看,在婉兒逝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做什麽事而又末做的?”
“這種事……”柳芸一征,剛想說“沒有”,突然記起那天女兒打電話來的時候,似乎在對自己撒嬌。雖說黃婉兒是個女孩子,可父親去世後她也很懂事。知道柳芸工作辛苦,有時候柳芸吃完飯後累得不行,先去小睡會。醒來的時候碗筷已經洗好,便是黃婉兒的功勞。
照常理來說,像那天的情況,懂事的女兒是不會撒嬌似的纏著自己去接她,那只能說明她另有用意?想到這,柳芸站了起來道:“婉兒可能是想我去接她……她,大概想做什麽?”
“這樣的話,讓我們去學校找她吧。如果她的心願是想你去學校接她,那麽到放學的時候,她的靈魂應該是回到那裡,然後重複著那天的經過。”馬小寶拍腿道。
時間來到五點的時候,馬小寶駕著車,載著柳芸和何錦來到黃婉兒所在的中學。還有十分鍾才下課,馬小寶乾脆把車停在對面街道上,便和柳芸兩人走到校門口。說也奇怪,本來挺晴朗的天,突然烏雲滾滾,電閃雷鳴,像要下雨般。可卻沒有半滴血點落下,正是光打雷不下雨。
校門口一個門衛抬頭道:“又來了,最近真奇怪。一到放學的時候就變天,天氣預報也沒說下雨啊?”
馬小寶聽到耳中,知道自己幾人算是來對了。如此異象,應該跟黃婉兒在關系。因為出事的那天,就是天下暴雨。柳芸也聽到門衛的話,臉上更緊張了。
這時,一個老師剛好經過。看到柳芸時走了過來道:“你是黃婉兒的媽媽吧?”
“我是。”
老師先為黃婉兒的逝世表示難過,拉著柳芸的手說:“哎,多好一個孩子,怎麽說走就走了呢。黃媽媽你不知道,出事那天,婉兒考了個全級第一。她說那天是你的生日,想把這份成績當成禮物送給您。而且還說,她把新年的壓歲錢取了出來,晚上要請你吃頓好的。只是……”
聽到這裡,柳芸什麽都明白了。原來女兒那天只是單純地想給自己一個驚喜,可她卻不耐煩地對女兒發了脾氣。想到這,柳芸的眼淚就像珍珠般一顆顆滾了出來。
馬小寶在旁邊聽到,心中默然。便在此時,他忽有所感。校門口邊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她低著頭,身上全是水,左腳的鞋子丟了,腿上有傷,正符合黃婉兒的形象。這個時候,天黑得不行。六點不到,只是初秋的天便已經像夜幕降臨似的。
天上的烏雲濃密,就是半滴雨不下,氣氛讓人壓抑得慌。
“啊。”柳芸也發現了自己的女兒,不過看何錦和老師一頭霧水的樣子,該是她們看不到黃婉兒的靈體。
馬小寶走到柳芸身邊,輕聲道:“給她撐傘,就當她還活著那樣。不要驚動她,好好陪她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柳芸強忍著眼淚,在老師奇怪的目光下,她把一早準備好的雨傘拿了出來。撐開雨傘,柳芸走到黃婉兒身邊輕聲道:“婉兒,媽媽來接你了。”
低垂著頭的黃婉兒突然一動,她抬起頭,青白的臉上綻放一絲笑意:“媽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考了全級第一呢。”
柳芸差點又哭了出來,她強自忍耐,露出笑容說:“婉兒真乖,媽媽能夠有你這樣的女兒,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黃婉兒嘻嘻一笑,便如同還在生般,親呢地挽住柳芸的手說:“媽,今晚你別那麽辛苦了。我請你吃飯吧,今天是你生日哦。”
“你哪來的錢。”柳芸不著痕跡地抹了把眼淚,看著自己這個懂事,卻已經陰陽相隔的女兒。
心如刀割。
“壓歲錢啊,我偷偷藏起來一些不告訴你,就是為了今天可以給你個驚喜。”黃婉兒天真爛漫地說道。
她一拉柳芸說:“走,我們下館子去。”
看著女兒半透明的身體,看著那昔日歷歷在目的音容笑貌,柳芸的心在滴血。那天,她不明白這孩子小小的心意。如今知道,卻已經太遲了。
這時,馬小寶乾咳了一聲。柳芸聽在耳中,強自打起精神,心裡隻想陪女兒完成這個末了的心願。她苦澀地笑道:“好好,我的婉兒長大了,都懂心疼媽媽了。媽媽真是……太高興了。”
那邊,黃婉兒卻似沒發現母親的異常。她歡快地笑著,拉著柳芸離開。 對於她來說,黃婉兒其實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她只是單純地想實現那個未了的心願,而柳芸也不需要做什麽。只需要安靜地,陪女兒走完這段未曾走完的路。
人的心願可以很複雜,也可以很簡單。
黃婉兒是後者,這一刻,她仍然是那付全身淌水的模樣,可落在柳芸眼中,女兒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美麗可愛。就這樣,母女倆走過了幾條街,並朝著家的方向而去。可在經過建設中路時,黃婉兒突然停住,然後朝身側看去。
馬小寶和何錦就跟在柳芸後頭,黃婉兒停下來,馬小寶頓時發覺不對勁。黃婉兒臉上的表情變了,那小臉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怨恨。朝她視線的方向看去,一家醫院出現在馬小寶眼中。
富春醫院!
“怎麽了,婉兒?”柳芸問。
黃婉兒卻沒有回答,改而朝醫院走了進去。馬小寶連忙拉著柳芸跟上,他隱隱感到,黃婉兒的死可能沒那麽簡單。莫非,她真正的死因和醫院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