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日記的最後,則記錄了七日喪魂釘的由來。
喪魂釘之術最早和流傳於廣東、福建一帶的一種民間巫術有關。那是用稻草或棉布之物扎成一個小人,再把施法對象的生辰八日用黃紙寫下並貼在小人上。跟著或用針扎、或用鞋打、或置於水中、或投入火裡,種種花樣,不一而足。總的來說,與其說這是種巫術,不如說是一種瀉憤的方法。
通常民間的巫漢巫婆都會用這種方法替雇主瀉憤,但實際上卻不會對施法對象造成任何影響。這種巫術後來流傳到了香港,便漸漸演變成了打小人的習俗。
然而在茅山道法裡,倒是有一種叫“替身”的術和這種巫法極其相似。所不同者,茅山宗的道士以靈力驅動此術,能夠千裡之外傷人性命,卻是和這民間巫術有雲泥之別。
後來也不知道被哪個邪人從茅山宗處習得替身之法,並加以改進,便成了這邪惡無比的七日喪魂釘。
在馬南北的記錄中,此術需要用到的東西有三寸奪魂釘一枚、人偶或草人一個、施法對象的生辰八字及毛發不等。在這裡面,最關鍵的就是三寸奪魂釘,這是用三寸長的釘子,插進一個枉死者的屍骨頭部,再施法將其怨念導入三寸釘之中,使之成為喪魂釘這個邪術的關鍵物品。
之後把施法者的生辰八字以及毛發放進人偶之中,再以自己的血為媒介染在奪魂釘上,然後於每夜醜時用奪魂釘釘進人偶七次。如此重複七天之後,施法對象就會口吐鮮血和釘子而死。這個邪術其實作用不在於殺人,而在於轉嫁施法對象的陽壽、元氣等。若作用於有靈力的人身上,則能夠奪取修為以壯大已身,因此被視為邪惡之術。
然而天地循環,有得便有失。盡管使用喪魂釘可以奪取施法對象的陽壽或靈力,然而枉死者的靈魂卻會糾纏術士一生,並尋找著報仇雪恨的機會。因著術士奪取了枉死者陽壽元氣的原因,可視之為同根相生的格局,因此無法也不敢除去枉死者的靈,否則自己便是當場暴斃的結局。
所以使用此邪術者,隻得受怨靈纏身之苦,並且惶惶不可終日。因不知自己何時會死,死後則會被怨靈吞噬了靈魂而永不得超生。如此一來,便是邪道中人,也絕少人願意使用這種邪術。久而久之,七日喪魂釘便甚少出現。
看到這裡,馬小寶已經可以肯定,使用這個邪術的人就是那個叫劉航的女生。可那個女生馬小寶也見過,她看著不像一個術士,何況那最為關鍵的三寸奪魂釘,可不是普通術士就能弄到的邪物。按理來說,劉航是不可能得到這種東西。
也就是說,在她背後應該還有一個幕後操縱的人存在。那個人才是整個事件的主謀!
日記的最後,是喪魂釘之術的破解辦法。這種邪術聽起來邪惡萬分,可破解起來卻相當容易,容易得出乎馬小寶的意料之外。想來,這大概也是那些邪道中人不願意使用的另一個原因吧,畢竟一個容易被人破解的術,卻必須冒著被怨靈吞噬的風險,性價比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不過這對馬小寶來說倒是件好事,至少他只要找到劉航就能破了這邪術。至於那幕後者,馬小寶當然不願意就此放過。否則,只要這個幕後者一日不除,那麽同樣的悲劇就會在學校裡繼續上演。
馬小寶沒有救世濟人、悲天憫人的偉大情懷。
他只是不願意自己或身邊的朋友哪天不知不覺地被人如此暗算罷了。 合上筆記本,窗外已經華燈初上。鐵牛喊著肚子餓,於是沈思遠叫上馬小寶到外面下館子去。想想現在還不是時間去找劉航,馬小寶便欣然答應。
算起來已經是秋天,可天氣卻依舊炎熱難耐。然而劉航卻感到背後陣陣發冷,這讓她在熟睡中醒來。她側身睡在床上,還是原來的那個寢室。柳萌美和陶晶晶已經搬出去了。本來按照老師的意思,她也可以搬走。可劉航不想走,獨自一個人住著整個寢室,不但寬敞,還因為另外一些原因。
她留了下來,但現在她後悔了。
因為寢室裡並不只劉航一個人,還有她。
就像現在,劉航知道她就睡在自己的背後,和自己正背靠著背。她全身寒冷如冰,並把這份寒氣漸漸過給了劉航。劉航牙關打顫,跟著被窩裡傳來有人轉身的聲音。聲音很輕、很細,卻清楚地傳進劉航的耳朵裡。劉航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害怕、恐懼,這些都清楚地寫在那雙瞪大的眼珠裡。
單薄的被單鼓了起來,劉航眼角的余光瞄到一條像蛇般的痕跡出現在被單上,它朝劉航遊了過來。然後腰像是被人用手圈住,劉航心臟重重跳了下。耳朵有陰冷的風吹過,像是人的呼吸,然後她就聽到余雅音說:“你躲不了的,我要一輩子纏著你。你這個凶手,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撕裂你的靈魂,再一點不剩的.”
“吃了你!”
惡狠狠的話鑽入耳中,劉航再忍不住,尖叫一聲從床上坐起來。轉身後看,床鋪上什麽也沒有。可是,涼席上卻多了灘水漬,水漬的輪廓,就像一個人!
沒錯,是她,余雅音!自從那天晚上余雅音死了後,第二天劉航就知道她還沒走。起初只是聽到余雅音的一兩聲尖叫,叫聲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劉航還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可到了那天晚上,她就見到了余雅音。在澡室裡、在廁所中、在寢室的角落裡、在樹後、在樓梯的轉角..。
她無處不在!
劉航隻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余雅音陰魂不散地纏著她。無奈之下,她只能去找那個人。那個人告訴她一個辦法,她本不願意那麽做,可現在.
什麽東西從眼前垂了下來,黑乎乎、濕漉漉的。劉航瞪大了雙眼,借著從窗外投進來路燈的燈光,她才看清,那是頭髮!邪惡的、像蛇一樣蠕動的黑發不斷從上鋪的床板垂了下來。它們越垂越多,從起先的三五縷,到最後如同亂麻般鋪滿了劉航的床。
劉航被它們包裹著,身體手腳都給纏了個緊實。她大叫著想要分開這些頭髮,可頭髮實在太多了,多得連床鋪也放不下,它們開始往地板垂去。至於劉航本人,則已經給瘋狂垂下的黑發整個人包裹住。眼前是一片黑暗,被濕發纏住的劉航已經動彈不得。
她恐懼地看著四周,偶有一絲燈光透過發隙照了進來,映照在劉航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可就連這絲光亮,也給濕發遮住。然後黑暗裡,劉航看到了余雅音那張蒼白的臉。
她幾乎貼到劉航的鼻尖,從雙眼中泊泊地流下了血水,就如同那晚上她噴出的鮮血般。腥紅、帶著鐵鏽的味道。
“凶手!你是凶手!”余雅音尖叫著,從濕發中伸出同樣蒼白的兩條手臂,像冰冷的蛇一般纏住了劉航的脖子並慢慢收緊。
劉航叫不出聲,肺裡的空氣被一點點地擠了出來。她眼珠瞪得通圓,舌頭不由自主從嘴中吐了出來。她無法呼吸,劉航只知道,余雅音的手仍在不斷收緊。她要掐死自己!
就在劉航快斷氣的時候,幾條閃爍著火花的瑣鏈憑空而現,並直直探入了黑發中,包裹住余雅音並將她用力往外拖去。於是濕發化成了黑煙,劉航征征地看著余雅音拚命掙扎,卻最終給鎖鏈拉進了寢室角落的陰影裡,最終消失不見。
仿佛剛才那一切只是錯覺,可在劉航的脖子上,卻清晰地出現了一雙黑色的掌印!
我不要死!
劉航的眼角滾出豆大的眼珠,她幾乎癲狂地扔掉床上的枕頭,從下面拿出一個布偶,還有一根血紅色的釘子。劉航跳下床,把布偶用手壓在地上,然後高舉起那根腥紅的釘子。她歇斯底裡地笑起來:“我要活著!我要變得漂亮!我要大家都喜歡我。所以.所以只能你死了.”
“柳萌美!”
那瘋狂的眼珠中,映照出人偶上一張黃紙。那上面寫著一組生辰八字,下方則是“柳萌美”的名字。高高舉起腥紅的釘子,劉航就要扎下之際。突然手腕一緊,像是被人握住,跟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可不能讓你這麽做,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劉航驚恐地回頭,不知什麽時候,寢室的門打了開來,一個男生正站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