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峰的爸很快就回來了,只是皮外傷,沒有腦震蕩,縫合的傷口,打了消炎針,拿了一些藥,回來靜養,不是隨診,也可以到單位醫務室換藥。
單位的醫務室和理發室在一起,為單位的幹部職工及其家屬提供服務。
費用比社會上的便宜不少,手藝精湛。
在醫務室和理發室旁邊就是鍋爐房,鍋爐房旁邊是公共澡堂浴室。
這些服務機構的服務人員都是單位的正式工,不過崗位不同,比較其他工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浩楠最怕的是醫務室,因為只要進去,準沒有好事,醫務室裡充滿了奇怪的味道,比較刺鼻,聞到這個味道,就像是自己挨了一針,鑽心疼痛,心如刀絞,以至於見到了醫務室的醫生,浩楠就躲開,不敢打招呼,生怕打招呼就會感染上病毒,因為醫生長年累月在醫務室裡消毒,接觸的病人又多,誰知道會攜帶什麽病毒呢,本來沒事也弄出事來。
醫務室的醫生姓汪。
水汪汪的汪,看到她,就想到了打針用的藥水,還有吊瓶裡的葡萄糖或者生理鹽水,汪醫生和藥水打交道,身上也總帶著藥水的味道,從來不見她灑香水,估計賣香水的見到她就會頭疼。
汪醫生水平高,打吊針一針見血,不拖泥帶水的,旁邊的理發師的師傅姓劉。
劉理發師也是正式職工,比起社會上的理發師來,她有很大的優越感,因此,走路都是趾高氣昂的。
因為她是國有企業的理發師。
她的高傲,基於這樣的身份,也基於她的手藝,她的手藝不錯,所以每天都很忙。
理發室內有長條椅子,一次可以三到五人,有兩張長條靠椅,有時候室內有七八上十人坐等,加上兩個轉椅,理發專用的可以調節的,靠窗放一台,靠門放一台。
巧得很,劉師傅因為生意太忙,實在沒辦法,就要找一個徒弟來幫忙。
因為是國有企業,要招工,必須要經過層層審批,現在就等著要,沒辦法,隻好先在內部招,再向上面報告,再審批,一邊乾一邊審批,以解決燃眉之急。
近水樓台先得月,汪醫生聽人說劉師傅要招徒弟,立馬來串門,平時兩人互不來往,這有事就來往,也比較現實。
“劉師傅,好久不見,一向可好?”汪醫生說。
“什麽好久不見,天天見好吧!有事就說事,有屁就放,不要繞彎子。”劉師傅說。
“痛快!我就喜歡這痛快的人,直來直去,不猜心思,不費腦子。”
“直接說事吧,不要繞彎子。有困難找阿sir,你有困難,幹嘛來找我?”
“你比阿sir都靠譜,都及時,找阿sir,阿sir不一定搭理我,遠親不如近鄰不是?聽說你要招徒弟?”汪醫生問。
“什麽阿sir?別整那洋玩意兒,直接說。”
“你看站在馬路十字路口指揮交通的是誰?就是他們,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了。我現在是忙,以後可能會更忙,因為我們這裡人口越來越多。計劃早就該搞了,只是手續比較麻煩,層層審批,這就耽擱了,懶得搞,現在就是先上車再補票,先招徒弟再簽合同。怎麽樣?你有合適的人選嗎?”劉師傅問。
“有。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說吧,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不可能,你是大醫生,一代名醫,單位上的必不可少的人才,怎麽會乾這事?”劉師傅問。
“是的。不是我,但和我有密切的關系。”汪醫生說。
“什麽關系?”
“是我的女兒。”
“你說的是安小靜?”
“對,就是小靜。她不是沒考上高中嗎?後來上了兩年技校,分配了單位,但是不喜歡棉紡廠,她喜歡安靜,不喜歡機器的轟鳴,這不,去棉紡廠幹了兩天,就受不了,晚上睡不著,失眠,看來不適合那份工作。現在在家閑著,等有機會了再去找新工作。反正她有技校的分配指標,到哪裡去工作都無所謂。只要不去棉紡廠。”汪醫生說。
“是的。男不進鋼廠,女不進紗廠,就是這個道理。勞動強度大,工作時間長,受不了。”劉師傅說。
“本來就是,有技術的人去哪裡都是搞技術,出力氣的到哪裡都是出力氣。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汪醫生說。
劉師傅聽了這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沒說出來哪裡不對勁,只是覺得說這話帶有明顯的歧視意味。
醫生有什麽了不起?理發的難道就低人一等嗎?這是什麽道理?
“我這裡是小廟,容不下大神,汪醫生,你認識的人多,找一個體面又實惠的地兒,不費吹灰之力,何必要擠在這座小廟裡呢?”劉師傅說。
汪醫生一聽,這是明顯在下逐客令了。難道說這裡是風水寶地,人人都要搶奪一番嗎?
汪醫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這事看來要黃了,在千鈞一發之際,汪醫生突然想到,以前劉師傅曾經找他,要他想想辦法,弄一個病例診斷證明,證明他老公有病,可以提前退休,弄一個內退的指標,大事就完成,然後她老公可以再找一份工作,一邊領取退休金,一邊撈外快,有了快錢,日子過得好,自然舍得花錢,可以多得到利益,實現財富自由,又能減輕自己的負擔。
“劉師傅太謙虛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老公今年想辦退休,不知道辦好了嗎?”汪醫生說。
劉師傅一聽,心裡大吃一驚,原來她連這個都知道,看來,這忙是一定要幫多的了,否則,她辦不好事,說不定會辦壞事,乾脆就答應她,她說不定能幫上忙,她在從事醫生這個職業,總要認識醫學界的一些朋友,有了醫生,恐怕就會心安不少。在她看來非常難辦的事,在汪醫生那裡也許就非常容易辦到。
“汪醫生,咱們是鄰居,平時呢,咱們很少來往,因為住的太近,兩人的任務都很重,汪醫生事看病救人,我是給人理發,都是服務人群的行業,好在咱們都是主人翁,相互照顧和包涵,雖然汪醫生是醫生,我是剃頭匠,但是都是為人民服務,都是服務行業,本質上沒有差別對吧?”
“沒錯,是一樣的。對於剛才的冒犯,請劉師傅多多原諒,我不會說話,情商很低,請見諒!”汪醫生說。
“沒事,沒事,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說話就是有水平,不像我這樣的大老粗,說話沒水平,讓人見笑,還請汪醫生多多包涵。”劉師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