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是個癡情的男子！

　寧無缺如此想到，這樣的好男人，應該有好報。

　白素貞和青蛇低頭耳語，青蛇瞪大了眼睛，看向白素貞，驚訝一聲，“姐姐，你要拜他為師?”

　白素貞頜首，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姐姐你瘋了，這個男人就是個大魔頭，你忘了那天晚上他對我們做了什麽?竟然做出那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他就是個大色狼，你拜他為師，不是蛇入狼口嗎?”青蛇一臉不可思議，不就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嗎?

　為什麽我一覺醒來，所有人都感覺怪怪的，那個許仙，竟然成了上仙，還有那個小和尚，那個楊善，就連自己的姐姐，也要去拜那個男人為師?

　是我聽錯了，還是這個世界瘋狂了?

　“咳咳，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好！”寧無缺輕輕一咳，對著青蛇露出一個邪笑。

　“你要幹什麽?”

　青蛇嚇得花容失色，連忙躲到白素貞後面，她真是被寧無缺嚇怕了，都有心理陰影了。

　夢中世界發生的一切，自然不能被帶出夢外，除了少數幾人，寧無缺抹去了所有人的記憶，尋常百姓，只是覺得睡了一覺而已，就像青蛇一樣，還是懵懂無知。

　白素貞安撫了一下心靈受傷的青蛇，轉過頭，朝寧無缺盈盈一拜，“公子，素貞願拜公子為師，服侍左右，望公子成全！”

　“姐姐，你真要……”青蛇站在白素貞後面，搖頭擺手，卻改變不了白素貞的想法。

　在夢中世界經歷了那麽多的故事，白素貞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這種弱小，不僅是修為上。也是心靈上的弱小。

　白素貞不知道寧無缺有多強，但在她看來，能夠施展那麽強大的神通，硬生生抹去小青和無數凡人的記憶，絕不會弱到哪裡去，而且，她看得出來，剛才那八個仙人，在面對寧無缺的時候，眼中除了感激外。還有忌憚！

　在她傳承的記憶裡，八仙之首的呂洞賓，可是東華帝君的化身，竟然也對寧無缺有忌憚之色，寧無缺的實力，自不用再多猜測，她的修為，能夠拜入這等強者的門下，已經是榮幸之至了！

　神仙收徒。不僅僅要看資質，還要看緣法，若無緣，資質再好。也無法入門，像申公豹，資質比薑太公好了數倍，卻不得元始天尊喜歡。連個三代弟子都不如，要拜入仙門，絕非易事。

　白素貞要拜他為師?

　寧無缺看著這個女人。白素貞目光沒有閃避，迎上寧無缺的目光，帶著真誠，讓寧無缺摸了摸下巴。

　“你確定要拜我為師?”寧無缺忽然露出邪笑，走到白素貞面前，伸出手，挑起那尖尖的閃爍瑩潤關澤的下巴，對著那清新亮麗的臉龐吹出一口熱氣。

　“要做我的徒弟，可是要替我暖床的！”寧無缺低頭，俯視著白素貞，鼻尖近在眼前，能夠嗅到那唇邊的絲絲清香和紅潤。

　青蛇驚呆了，心中狂叫，大魔頭，快放開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快拒絕啊，這大魔頭要把你吃了！

　白素貞驚慌了一下，不知所措，可很快便冷靜下來，仰著頭，咬咬牙，“我願意！”

　說完，白素貞心裡像是什麽破碎了一樣，放開來，閉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拮的可人模樣。

　完了完了，姐姐一定是中了那大魔頭的魔咒，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我要怎麽辦，殺了他?打不過！

　拉起姐姐跑?青蛇看著白素貞那樣子，完全放棄抵擋，便明白白素貞是下了決心，白素貞雖然溫柔，但一旦下定決心，那就十分固執，別說是她，就是十個她，也拉不回來。

　天啊，世界末日來了！

　青蛇咬著牙，臉上表情變幻著，心情複雜到了極致。

　“哈哈哈，還不錯，勉強合格了！”就在這時，寧無缺放開手，退後三步，臉上露出笑容。

　想象中要發生的事情沒有發生，白素貞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一抹紅暈，目光卻放在寧無缺身上。

　“既然你要拜我為師，那就拜吧，我門下，除了你之外，還有刑共、易雲、趙婉兒、蕭洛四個弟子，你應該算是五弟子。”寧無缺嚴肅說著，在他心裡，也沒用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的區別，這幾人，也都沒有繼承他的衣缽，反正都是弟子。

　“老師在上，受弟子三拜！”白素貞眼中一喜，連忙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起來吧，我們妖族也不注重這些禮節，而且，你也沒必要太認真，我很少教弟子的。”寧無缺搖頭笑著。

　“你先去準備準備吧，再過幾天，就會離開地仙界。”

　“是，老師！”白素貞盈盈一拜。

　“姐姐你要離開地仙界?”青蛇驚訝出聲，目光不善的瞥向寧無缺，這個大魔頭，要把姐姐騙去哪裡?

　“是啊，就是沒有老師，還了因果，功德圓滿之後，姐姐也要離開，小青，不如你和我們一起離開吧?”白素貞拉著青蛇，看向寧無缺。

　“不行！”

　寧無缺搖搖頭，“她就是個累贅，到了四大部洲，，你根本無法庇佑她，反而是把她往火坑裡推，四大部洲，會死人的，可不是她這樣的小孩子去的地方。”

　累贅?小孩子?

　青蛇眼睛通紅，太欺負人了，轉身就飛走，“走吧，你們都走吧，就剩我一個好了！”

　寧無缺聳聳肩，搖了搖頭，“看吧，小孩子脾氣。”

　白素貞有些尷尬，青蛇和她情同姐妹，青蛇難過，她也有些難受，畢竟，幾百年的姐妹，不是說分開就能分開的啊。

　“去準備吧，時間到了，就離開！”寧無缺擺擺手。轉身離開，化作一道光，消失在飛來峰上。

　白素貞望向青蛇方向，連忙追了過去。

　黑風山地域，歷經幾百年，還是一座荒蕪的山頭，鳥獸成群，清晨，飛鳥離林，啾啾直鳴。幾隻惡狼在叢林之中穿梭。

　黑風山早已經崩碎，這片區域，也被其它的名字所取代，寧無缺沒興趣去深究現在這片山頭叫什麽名字。

　他從空中落下，走在山林中，曾經的那條小溪已經乾涸，隻留下幾縷淡淡的妖氣。

　循著妖氣，寧無缺來到了一個山谷，這山谷有著一層禁製。四周圍繞淡淡的霧氣，尋常人看不到裡面的山谷。

　不費吹灰之力，寧無缺穿過了禁製，山谷之中。栽種著一些野花，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樹木，一個小小的水潭，像是點綴在山谷中的明珠。旁邊，幾座茅廬破舊，被籬笆牆圍著。牆內，種著瓜果蔬菜。

　“你是誰?”忽然，靠近崖壁的樹林裡，走出一個嬌俏的少女，披著紅色絨毛的披肩，眼中帶煞，手中出現一柄劍。

　“有外人來了?”驚訝聲響起，一個披著花裙的妖嬈女子飛出，落在地上，謹慎的看著寧無缺。

　“放松些，我只是來找一個人！”寧無缺朝二女微微一笑，“他的名字，叫燕赤霞！”

　“燕赤霞?你是誰?”兩女同時喝道。

　還沒有等寧無缺說話，一個略帶著沙啞滄桑的聲音緩緩從茅廬裡傳出，“寧無缺！”

　話音落下，一個絲帶束發，兩鬢斑白，雙眼緊閉，穿著麻布衣服、一雙草鞋的男人從茅屋裡走出來。

　這個男人，普普通通，就像是一個尋常的種地老農，可是，他能夠在這裡出現，又怎麽會平凡呢?

　燕赤霞！

　推開籬笆門，燕赤霞站在門口，“貴客遠道而來，請進寒舍一坐！”

　“好！”寧無缺走進小院，在院中，有一張木桌，幾把木凳子。

　燕赤霞在木凳子上坐下，剛才那兩個女子，端來洗淨的瓜果和濃茶，放在桌上，一臉警惕的看著寧無缺，她們還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燕赤霞伸出手，“鄉野村夫，也就只有這點東西，請用！”

　“呵呵，什麽鄉野村夫，這裡景色如畫，美人如玉，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你燕赤霞，就是這世外高人啊！”寧無缺笑了笑，抬起粗糙的銅壺，在茶碗裡倒了兩大碗茶。

　這茶顏色很濃，茶香味撲鼻，寧無缺抬起灌了兩口便喝完，放下茶碗，眼睛一亮，“好茶，入口雖苦，入喉則甜，茶香悠悠不絕，苦盡甘來！”

　“呵，那是你們喝多了好茶罷了，這茶，不過用老葉鞣製曬乾，比不得那些好茶，村裡老農乾活，泡上一壺，清甜解渴。”燕赤霞也喝了兩口茶。

　“你看不到，怎麽知道是我來了?”寧無缺問道。

　燕赤霞淡淡道，“眼瞎了，耳朵還好使，心也不瞎，她們看不到，我看得清楚！”

　“哦?你和她們成親了?”寧無缺瞥向警惕著的二女，他倒還記得，這二女是黑風山的樹妖和小狐狸，燕赤霞的劍，就是樹妖從小狐狸這裡拿到借給燕赤霞的。

　感覺到寧無缺的目光，樹妖、小狐狸同時臉一紅，目光放在燕赤霞身上。

　“沒有！”燕赤霞搖搖頭。

　二女眼眸同時一暗，讓寧無缺不由好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在等聶小倩?”寧無缺又問道。

　燕赤霞聽到這個名字，捏著茶碗的手顫了顫，旋即平靜下來，搖搖頭，“沒有！”

　“那你在這裡做什麽?”寧無缺奇道，“隱居?”

　“贖罪！”燕赤霞依舊是那不鹹不淡的語氣，喝著茶。

　寧無缺笑了笑，“其實聶小倩沒有死，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燕赤霞放下茶碗。

　“哦?”這一下，寧無缺有些好奇了，他一直對燕赤霞之事很好奇，這就像你聽一個故事，看了開頭，知道了結局，你就更會好奇這過程，

　“那你為誰贖罪?”

　“寧采臣！”

　“因為寧采臣也沒用死！”燕赤霞端坐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信封已經泛黃，上面寫著幾個字，“小倩親啟”！

　“當年，我為了修煉邪劍，殺了至親至愛至尊，聶小倩、寧采臣還有我師父、父母，修煉陰魂道。”

　“這個我知道，為了殺黑山?”寧無缺道。

　燕赤霞點點頭，回憶道，“後來，你們都離開了，我在這山谷居住下來，寧采臣的魂魄飄到了山谷內，他告訴我，他和聶小倩在陰間路上失散了，那時候，我已經入了魔道，寧采臣以一口浩然之氣救我，魂飛魄散，這是他離開前，寫下的信，讓我交給來世的聶小倩！”

　“還真是悲傷而曲折的故事！”寧無缺拿過信，輕輕搖頭。

　“我在四大部洲看到任逍遙了，他沒有入魔。有沒有興趣去找他報仇?”寧無缺笑道。

　“他以軒轅劍鎮壓他自己的魔性，他是個有大毅力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至於報仇?我早已經不再動手，也不會再走出這座山谷一步，你把這封信帶走吧！”

　燕赤霞臉上，有著解脫之色，“告訴聶小倩，就說寧采臣被我殺了，而我，也已經死了，世間，再無燕赤霞這個人。”

　“是啊，看來燕赤霞真的死了，那個豪氣衝天，斬妖除魔的燕赤霞已經死了。”寧無缺唏噓感歎，他在燕赤霞身上看到了歲月流過遺留下來的痕跡，燕赤霞老了，他的心已經老了。

　“人，總要死的，只是早與晚而已！”燕赤霞沒有被寧無缺的話所激，自嘲的笑了笑。

　寧無缺有些失望， 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該走了，告辭！”

　“等等！”燕赤霞站起來，寧無缺轉過頭。

　“把他們兩個帶上吧，陪著一個死人，只是耽誤了她們！”燕赤霞淡淡道。

　“不，我不走！”樹妖拒絕。

　小狐狸也點頭，“我也不走！”

　燕赤霞忽然出手，在二女身上點了幾下，兩女暈倒過去，燕赤霞輕輕咳出一口血，“帶走吧，我真的，要死了，她們照顧我一個瞎子幾百年了，也該離開了！”

　“其實你沒必要，她們跟我走，反而不如呆在山谷裡，這是幾瓶丹藥，可以治好你的傷，好好照顧她們吧，落花有意，流水也不要無情啊，你若不在乎她們，何必讓我帶她們走?做人，放開一點，好好活著。”

　寧無缺留下幾瓶丹藥，轉身離開，消失在山谷之中，燕赤霞苦笑，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