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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誰與共笙簫》第4章 華山碑亭二
  再看那綠衣女子抬頭咯咯一笑,說道:“四師哥,我看你這功夫也沒什麽長進嘛,不過是給人家保鏢送貨,練了一身搬卸扛抬的傻力氣,我華山功夫的瀟灑俊逸你是一點也沒有學到,也不知師父師叔為何總是誇你。”

  陳正澤先是橫了綠衣女子一眼,又忍不住搖頭笑著說道:“好你個‘江小七’,平日裡不好好練功,還敢不尊兄長,這次演武大會上你若一關都闖不過,師父如何責罰與你。”

  這女子名叫江帆,是江德望的獨生女兒,自幼母親病故,江德望便對她格外寵溺。十六歲那年她拜在焦德常門下,是焦德常第七位入室弟子。江帆自幼隨父親長大,性格爽朗豪邁,與諸位師兄相處甚是融洽,只因她是七月初七生人,又排行在七,眾師兄也都稱呼她“小七”,她更是以七夕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典故自己起了個“星橋仙鵲”的綽號。

  江帆聽了陳正澤的話,噘著嘴哼了一聲回道:“這次九門演武好歹是在咱們華山的場子,哪有一關不讓我通過的道理。”接著做了個鬼臉,又壓低聲音說道:“實話和你說吧四師兄,我已經偷偷聽到爹爹和掌門師伯的談話,這次演武大會第一關比試就設在……。”

  曹旌聽到此次,眉頭微微一皺,咳嗽一聲打斷了江帆。江帆側目望向曹旌,單手扶腮上下打量了一番,嘴巴便不禁張得大大的,接著又不住邊搖頭邊說:“四師兄啊,你說你在咱們華山也算是青年才俊,人中翹楚,可和這位師兄一比,就成了凡桃俗李,高下立判了。”

  曹旌本就生得俊秀,加上自幼生長在軍營之中,身上自然便有一股朗然正氣,與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儒雅之風相襯,確是比之粗獷豪邁的陳正澤更討女子的喜歡。

  只是江帆這一番話說得猝不及防,就算是深知他個性的陳正澤也一時間瞠目結舌,不知說些什麽,曹旌更是尷尬忙想轉身離去。還是陳正澤一把攔下曹旌,賠笑著說道:“我這個師妹是我江師叔的獨生愛女,自小被寵壞了,一點師門禮教都不講。”說罷狠狠瞪了江帆一眼,說道:“江小七!再要無理,我便揪你去江師叔那裡去”。說罷用手一指說道:“這位是蓮花門的曹少俠,論輩分你應該喊一聲曹師叔,快過來見禮。”

  江帆聽了,小嘴微微一撇,眼帶疑惑的望向曹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裡嘟囔道:“早就聽說蓮花門心法秘術獨步武林,沒想到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這位曹師叔看著怎麽看著也比我大不了兩歲的樣子。”

  一旁陳正澤咳嗽一聲,江帆這才上前施禮。曹旌見這女子頑皮中又帶著幾分憨直,幾分傻氣,真對自己行以長輩之禮,連忙擺手說道:“江女俠言重了,陳兄不過是說笑罷了,曹旌初出江湖,此番演武正要向各門派師兄們多多討教才是。”

  這時院外突然跑過來一個小童,對陳正澤說道:“師兄師兄,掌門有事讓您過去商議。”陳正澤點了點頭對曹旌說道,曹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接著讓小童安排曹旌在院內客房住下。

  陳正澤剛剛轉身離去,江帆便笑著對曹旌說道:“小師叔,你也要參加演武大會嘍,可是你蓮花門已有幾十年未參與九門演武,如今演武的規矩只怕你多半是不清楚的,我說與你聽如何?”

  曹旌笑著擺手說道:“多謝江女俠,來時一路之上陳兄已多次向我講述歷年演武的經過,至於今年演武比試,既然是華山貴派東道,自然都按照三日之後,焦掌門與江前輩的安排便是。”言下之意,自然是不願事先從江帆口中得知比武的規矩。

  江帆聽了哦了一聲,忽然疑惑的問道:“等一下,小師叔你說三日之後?演武之期不是在半月之後麽?”

  曹旌說道:“適才眾位掌門前輩已將演武之期改在三日之後了,這都是因為璿璣門……”話還沒說完,便看江帆一跺腳,說了一聲“壞了壞了!”轉身飛奔著跑了出去。

  曹旌心道:“看這女子風風火火,也不知急著跑去幹嘛,算了,三日後便要演武,我應當抓緊時間好好準備才是。”隨後簡單安頓一番,曹旌便在房內將清風釣叟所授各門派武功特點一一重習、拆招。

  隨後兩餐都有童子送來,曹旌拆招至明月初起,開始打坐練功。又過了半個時辰,曹旌忽聽得院內有腳步之聲,聽腳步方向似乎是院內之人往院外方向,聽行走之聲腳步極輕,顯然是不願讓人聽到,緊跟著這人翻牆而出,向南而行。

  曹旌心道:“陳兄的幾位師兄弟都已被派出聯絡探查了,怎麽這院子裡還有別人?這人又為何翻牆而出?罷了,既然是這院內之人,想必是華山派哪位師兄弟,我若跟去甚是不妥。被人見了恐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可轉念又一想:“若真是璿璣門探子,趁華山派遣人外出,來華山行不軌之事,我怎能因顧忌個人聲譽,而放走了賊人?”

  想到此處也來不及再多顧慮,兩步出了房門,施展輕功翻身出了院子。向南望去,遠遠的隱約還能看見那人身影。曹旌見那人腳步甚急,當下俯身前行,全力追了上去。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前面人的身影已在一箭之地,隱約看著是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只是一般短打,並未著夜行衣靠。曹旌也不再近逼,只是繼續跟隨。

  又來到一處高峰,有一處階梯直通峰頂,青衣男子順著階梯快步上了峰頂。曹旌小心跟隨,也來到峰頂,才發現峰頂初是一片修葺好的寬闊平台。再看平台上乃是一座座新舊不一的碑亭,錯落而建。曹旌心下一驚,暗道不好:“此處莫非是華山歷代先長立碑之處?若確是如此可是犯了武林大忌。糟糕糟糕,我一個外人,夜半無事,闖了人家門派重地,可是無論如何說不清楚的。”

  想到此處,曹旌大罵自己莽撞。剛剛轉身要走,台階之下急匆匆又上了一人。曹旌一拍大腿,暗道一聲不好,隻得轉身隱在旁邊一顆巨型松樹之後。

  曹旌方隱下身來,那人已經登上平台。月光之下看得清楚,那人正是曹旌白天時在院中見過的華山派女弟子江帆。此時看江帆神情輕松,四下掃了一眼,徑直走向一處碑庭。之前那個青衣男子正坐在此處,見江帆走來也不起身。只是點了點頭。

  江帆則是先開口說話道:“哎,六師哥,你說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好不容易遇到陳老前輩,願意教咱們些功夫速成的法子,可演武大會偏偏又提前到三日後舉辦了,如此一來豈不是學什麽都來不及了。爹爹好不容易答應我要是能在大會上連闖三關就可以下山闖蕩闖蕩。可現在看以我的功夫,只怕是毫無指望了……”

  那青衣弟子打斷江帆說道:“好了師妹,陳師爺一會就要來了,你囉哩囉嗦的像什麽話。能得陳師爺親自指點,是你我生平難得的機遇,即便這次演武大會你難以勝出,只要你日後勤加苦練,不像往日裡一般偷懶耍滑,師父師叔自然遲早準你下山。”

  正說到此處,忽聽得遠處傳來一個老者悠悠的聲音:“兩個沒出息的小娃娃, 一個小小九門內的比試就怕成這個樣子,哪有一點像夏煙林的徒子徒孫。”話音剛落,也不知從何處閃進來一道人影,一個白衣老者已站立庭前。

  曹旌從樹後偷眼看,這老者年歲已與自己師父木江愁不相上下,相貌卻更加俊偉英氣,一雙朗目炯炯有神,眼中望去更透著一股令人說不出安逸與平靜,一身月白長衫,夜照下隱隱泛出藍色月光,隨風擺動,端的是仙形道體。

  二人見了急忙搶過來扣頭拜倒叫道:“華山派弟子拜見陳師爺!”

  那白衣老者笑著將二人扶起,說道:“不是和你們說了麽,我雖然和你們師爺夏煙林有八拜之交,卻不是華山弟子,也不屬九門之內,你們不用叫我師爺,我歲數大,你們喊我陳老也就是了。”

  那青衣弟子答應了聲,隨後說道:“弟子雖然入門時間尚短,也聽師父師叔們提起過,若論天下武功博學第一的,誰也不敢和陳老前輩您相比,您雖不是九門中人,九門中的功夫於您卻於幾十年前便早已了然於懷。這兩日得您的指導,晚輩二人早已受用不盡。”

  那白衣老者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不過是恰逢你們師爺夏煙林忌日,來他碑庭前看看這老夥計,也沒教給你們什麽高深的功夫。再者說你們華山派的功夫本就是武林一流,只是你二人資質難稱上乘,練功時日又短,自然不會有太大成就。”

  老者說到“資質難稱上乘”時,青衣男子臉上眉頭一緊,但只是一閃而過,江帆則是嘟著嘴頻頻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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