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裂骨劇痛,縱然盛年的壯漢也忍受不了,何況纖纖女子?
然,此女卻眉頭也不皺一下,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她平靜的望著玄鐵柵欄外,一頭黑色的,磨盤大的河蚌妖物。
河蚌妖物匍匐在地,哭泣道。
“主人,屬下假意歸順了蜃怪,待時機成熟,屬下趁機逃出商縣,前往西安府城隍衙門,找城隍爺爺告狀。”
女子紅唇輕啟,平靜道:“你逃吧!”
“主人,屬下不逃。”
女子幽幽道:“你區區小水怪,怎麽懂神道的門門道道,哎,只怕你啊,連西安府城隍的大門也進不去。”
“西安府城隍,乃地袛中正二品威靈公,身份何等尊貴,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縱然威靈公愛民如子,他管轄的地域也太遼闊了,六州,三十一縣。”
“我區區金雞河,不過是個兩縣交界,兩不管之地,哎,難啊!就怕你還未走出商縣,便讓蜃怪害了。”
河蚌不死心道。
“您才是金雞河的河神。”
女子清冷一笑,河神嗎?
她本為金雞河中,修煉了兩百余年的白鰱精,一直未能化形,機緣巧合下,吞服了絳珠仙草,一舉化形成功,身帶異香,修煉到了神通境初境。
她一直行善積德,還是一條白鰱魚的時候,便經常拓寬河道,清理淤泥,灌溉金雞河畔數千畝良田,積累了功德,玉封金雞河河神,白鰱人美心善,金雞河眾妖物精怪皆服她,尊稱她為白鰱仙子。
不曾想,這次遭逢劫難,不小心著了蜃怪的道,蜃怪搶佔了她的水府,誅殺了她麾下第一大將胖頭鰱魚,又用六道玄鐵鎖鏈,道道刺穿她的骨頭,鎖住了她一身的法力。
蜃怪覬覦白鰱仙子的元陰,欲奪她元陰修煉,同時也垂涎她的美貌,才未殺她。
白鰱仙子忽的決絕道:“這月十五,月圓之夜,蜃怪便會來奪我元陰,我意已決,縱然自曝了妖丹,也不會讓他得逞。”
河蚌聞聽此言,悲痛欲絕:“主人。”
“我隕落後,會變回一條大白鰱魚,你將我的魚屍推到金雞河岸邊,任憑浮沉,反哺蒼生。”
“這麽多年了,我受蒼生香火供奉,正位權柄水神道,如今,一身的血肉精華,也還給蒼生吧!”
白素素幽幽一聲歎息,閉眼入定,任憑河蚌妖物苦苦哀求,也不肯開口圖一言。
河蚌知道自家主人清冷的性子,他無奈搖搖頭,轉身垂頭喪氣的離開了囚室。
同一時間,河岸邊,松軟的泥土,水草半遮掩著一處泥巴洞。
商縣臭名昭著的惡霸,不知淫侮了多少良家女子的賊人,常三思猛的驚醒,驚覺身子涼颼颼的,再一看,不著衣衫,躺在昏暗的泥巴洞裡。
這還不是最絕望的,最絕望的是,他此刻,竟是,……
借著泥巴洞外一縷亮光,一名男子陰測測的笑。
“啊,……水怪。”
常三思驚恐的瞪大眼睛,一道平靜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淫人妻女者,人恆淫之,殺人償命,善惡有報。”
此刻,金雞河上,船上眾人陸陸續續醒了,船上亂作一團。
李漢子第一眼,就是看向白長君,他見此人依然坐的端端正正,他身邊的美貌小女娘,也是完好無損。
“這,……?見鬼了?”
“常兄呢?常兄怎不見了?”幾名浪蕩子面面相覷,方才還說說笑笑的惡霸,居然失蹤了?
“嘿嘿,許是水怪轉性子嘍,嘿嘿,同姓常的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唄!”
雜毛狐狸搖搖擺擺走出來,咧嘴一笑,陰陽怪氣道,幾名浪蕩子此刻,也算瞧出來了,白長君等人絕非凡人,他們招惹不起。
這些人平素欺軟怕硬,遇到軟的,無論你怎樣哀求討好,也欺負死你。
遇到硬茬子,他們瞬間沒了脾氣,一個個躲在了人群裡,望向白長君的目光,充滿了恐懼,害怕,畏懼。
“雜毛,他們交給你了,須給他們重重的懲罰,若是你連這點事也辦不好,也不用跟著我了。”
白長君冰冷道,心中對這幫人厭惡到了極點,昨夜他修煉到了練氣四層,能敏銳的感應生靈的情緒,這些人恐懼中,帶著一絲怨毒。
白長君可不想留下後患。
“遵命,井神爺爺。”
雜毛狐狸忽的轉身,衝人群裡的幾名浪蕩子咧嘴一笑,刹那,這些人齊齊呆住,他們揉了揉眼睛,光天化日下,活生生一個人,變成了尖嘴狐腮的狐狸?
再一看,狐狸又變成了人。
娘的啊,見鬼了,這些人嚇得癱軟在地,有膽小者, 甚至嚇得褲襠裡流出某種腥臭液體,嚇尿了。
“回稟井神爺爺,我狐族天生能通幽冥,方才,小的打通了他們與鬼道眾生的聯系,小的感應到他們身上沾染了血煞之氣,定是作惡多端,嘿嘿嘿!無須我們出手,夜晚自有東西尋來。”
白長君難得表揚了他:“乾的好。”
雜毛狐狸眼睛都亮了,毛茸茸的狐狸臉喜笑顏開,若不是戴著骷髏,暫時幻化成了人形,他都想搖尾巴了。
白長君忽的,又感應大道功德值增加了,淡淡一笑,按理說,神靈若無緣法,輕易干涉人間因果,不僅有損修為,各種劫難加重,也容易讓神道監察抓到把柄。
白長君沒有這種擔憂,大道功德值增加,本身就說明了,大道鼓勵他懲惡揚善,至於神道監察?這種兩不管的地方,神道監察也薄弱。
否則,金雞河也不會滋生害人的水怪了。
客船漸漸駛離河心,越來越靠近河岸,白長君五感敏銳,他感應到了煙火氣息,也隱隱約約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陽姑娘,你就快到家了。”
陽綠珠緊緊抿著嘴唇,臉上愁雲不展,她抬頭,第一次,大膽的望著白長君,直到白長君投來疑惑的目光:“陽姑娘,有事?”
“沒,沒沒事。”陽綠珠忽的又膽怯了,懦懦不敢言。
“嗯。”
白長君也未多謝,轉過頭,收拾東西,準備下船了,陽綠珠深吸一口氣,再次鼓足了勇氣:“白恩公,我不願回家。”
“我想同你走,浪跡天涯,我我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