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身為【龍虎道九氏】之一,對於弟子極為嚴苛,未滿十八歲前,幾乎少有銀錢。
每個月的資源分配也都是根據個人修為和進度而定。
王渾雖然已經站穩【銅皮境】,可是這點修為在偌大的【離陽郡城】還不算什麽。
尤其在王家這等錯綜複雜的環境之中,他可不想過早的暴露自己。
因此,如今他手裡能夠調動的也就這點“農副產品”了,否則也不會因為上個二樓捉襟見肘。
“我如果有錢還找你幹嘛?”王渾白了一眼。
“看來大宅院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啊……”
沈小樓面色稍緩,又坐了下來。
“你也知道……”
王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書裡都寫了……大宅門裡有六大不可違逆的命運……”
沈小樓雖說出身不高,卻還是讀過不少聖賢書。
“什麽?”王渾下意識地問道。
“嶽母的哀嚎,嫂子的強求,丈夫的無能,姐夫的挽留,公公的強硬,還有……”
“你給我打住……”
王渾白了一眼,一拍桌子,沉聲道:“你就說能不能辦吧……”
“你糊塗啊。”
沈小樓晃動著酒杯,咧嘴笑道:“你們王家買賣大,我可以幫你從緝私庫裡弄點東西出來,你轉一手,不就有錢了嗎?”
“這……”
王渾略一沉默,思考起來。
王家弟子,但凡成年,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產業,有時候倒賣奇珍藥材,通過族裡的渠道,一進一出,便是不小的進項。
毫不誇張地說,在朝廷眼裡,這些雄踞各州各府各城的大族,才是最大的走私販子。
就以王家為例,不少弟子私下拉起了一支又一支隊伍,遊走各城,進出黑市,走私販賣各種奇珍藥材……
甚至於還有人為了避過衙門耳目,招募江湖高手,專營此等勾當,那些高手不少都是背著大案,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倒是個法子……”
王渾點了點頭,緝私庫裡順出來的東西轉手給族裡,上下打點之後,還有余錢,算是賺個差價。
“可以試試。”
“拿來……”
沈小樓勾了勾手,示意道。
“拿什麽?”
“錢啊,上下打點不要錢啊?你以為緝私庫是我家開的?”沈小樓瞪了一眼,旋即緩緩道。
“我不是要拿你的錢,而是拿你的錢辦你的事。”
“伱先墊上,以後賺了錢再補上。”
王渾拋下一句,起身便走:“對了,酒菜錢還沒付,你別忘了……”
話音未落,王渾便已一溜煙竄出了野狐酒肆。
“你踏馬摳死算了。”
沈小樓一拍桌子,直接拿起酒壺便往嘴裡灌。
……
傍晚。
王家大宅,幽靜的偏院內。
明晃晃的燭火映照出王奇的身影,靜室內,他來回度著步子,顯得煩躁異常。
“陳平失蹤了?怎麽會失蹤?”
王奇面色凝重,眸子裡閃爍著一絲疑惑。
陳平,乃是他暗裡調教出來的高手,銅皮境的修為,潛藏在王渾身邊,綽綽有余。
前些日子,詐屍之事鬧得沸沸揚揚,王渾被送到了城外的綠柳山莊,王奇暫時也沒有了妄動的心思,早已將其拋諸腦後,再也沒有與陳平聯絡過。
按理說,陳平應該老老實實的繼續蟄伏才對,怎麽會突然失蹤了!?
“會不會是族裡發現了什麽?”王奇有些心虛起來。
“不會……如果真的發現了蛛絲馬跡,你還有功夫在這裡胡思亂想嗎?”
就在此時,一陣沙啞的聲音從角落處的陰影傳來。
“這倒也是……”
王奇點了點頭,他略一沉默,突然眉頭一挑,冷冷地目光投向角落。
“該不會是你將人藏了起來吧……你不會以為拿捏住一個奴才,便能抓住我的把柄?”
“愚蠢……”
沙啞的聲音猛地響起,透著一絲惱怒,予以了回應。
“你動動腦子,怎麽能夠懷疑到我的身上,你倒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別忘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他的底細?”
王奇冷笑道:“如今王渾已經沒有了繼承家業的資格,陳平那顆棋子便再也用不著了,你搶先拿住,以便日後讓我投鼠忌器……”
“真是好算計……”
“你料定他是無用的棋子,說不定那奴才也是懷了這等心思,怕你殺人滅口,所以才桃之夭夭……”
沙啞的聲音如當頭棒喝,讓王奇稍稍冷靜了一些。
“我早就說過,這奴才鬼靈得很,難保日後不會生出二心……”
“狗奴才,枉我還賜了他一顆十年份的【大王黑蛇膽】給他……”
王奇聲音冰冷,雖然嘴裡如此說,可是看向角落的目光,卻未曾消彌半分疑慮。
“不管他是不是存了二心,回頭將他的家人送回老家……我說得是老家……”
“這件事還是得派人查清楚,悄悄地行事,聲張地不要……”
王奇略一沉吟,旋即囑咐道。
“我明白。”
沙啞的聲音情緒似也緩和了不少,然而言語之後藏著何等心思,便只有他與燈火相知。
“如今耽誤之急便是拿到【金龜白甲】,唯有如此,我才有希望衝擊【玉筋境】……”
王奇修煉得功法極為特別,他早已服用了一顆八十年份的【大王黑蛇膽】,如今體內陽氣熾烈,需要以陰氣調和,若是能夠陰陽平衡,他便有希望衝破當前關隘,突破【鐵骨境】,達到【玉筋境】。
如此一來,他在眾多兄弟之中便能夠脫穎而出,成為他日後爭奪家主之位的依仗。
“金龜白甲雖然難得, 不過邢道榮乃是高手,身上背著十幾樁大案,靈鑒司都未能將其緝拿歸案,手段自不必多說……我估摸著就這兩天……他就應該帶著貨來了……”
“如此甚好!”
王奇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眸中含著一絲期待之色,一旦金龜白甲到手,他便能踏入夢寐以求的【玉筋境】了。
……
深夜,離陽郡城郊外。
夜風習習,壓得荒草低頭,一陣寒鴉驚起,落在枝頭,漆黑的眸子盯著遠處。
“離陽郡城的紅衣衛也不過如此嘛。”
慘白的月光下,一道清瘦的身影從夜色中走來,他的額頭有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冰冷的眸子裡噙著一絲殘忍與囂狂,腳下鮮血橫流,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
“邢道榮,你……你逃不了的……我們的人馬……”
荒蕪青草中,奄奄一息的紅衣衛顫聲道。
噗嗤……
話音未落,腳掌猛地踏來,便將那人的頭顱踩得爆碎,猩紅的鮮血混著白花花的漿子濺灑了一地。
“嘿嘿,我就等著你們的人馬來。”
邢道榮的臉上噙著一絲期待的笑意,他和其他凶徒不一樣,殺人只是樂趣,而不是生存的手段。
月光下,他將屍體堆積在一起,縱身一躍,站在上面。
他最是喜歡這種踩著身體,登高望遠的感覺。
“嗯?這郊外還有處莊子!!?”
就在此時,邢道榮目光所及,便見視線之中一處莊子孤零零立在郊外,燈火依稀,赫然便是綠柳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