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虯偉死了……

　　這麽大的事在王家內部卻連屁大的動靜都沒有，確實有些奇怪。

　　“他怎麽死的?”王渾不動聲色地打探道。

　　“聽說是喝醉酒，掉到茅坑裡……撐死的！”沈小樓壓低了聲音道。

　　“撐死的！?”王渾愣了一下，神情變得古怪無比。

　　怎麽人都死了還被糟蹋了一下……

　　“也有說是在女人閨房裡……爽死的！”

　　“爽死的！?”王渾的面色越發不對勁了。

　　“到底怎麽死的?你們紅衣衛有頭緒嗎?”

　　“你管他怎麽死的……反正不是你我弄死就行了。”

　　沈小樓提起筷子，夾起了一粒花生米，吃得津津有味。

　　“倒……倒也是……”王渾乾笑著，陪了一杯。

　　“對了……還有件事，恭喜你。”

　　說著話，沈小樓舉起酒杯，便要祝賀。

　　“什麽事?”

　　“聽說王家那邊已經決定，讓你前去接管西郊的【山君礦】了。”沈小樓咧嘴笑道。

　　“讓我接管?”王渾愣了一下。

　　山君礦，那可是富得流油的差事，采礦，冶煉，加工，運輸，販賣……一套流程下來，每個環節都能掏出一大筆銀子，天天住在二樓都沒有問題。

　　要知道，當初洪家和王家為了爭奪【山君礦】的管理權，可是劍拔弩張鬥了好一陣子，就差掀桌子了。

　　如今，這種好事竟然能夠落到他的頭上！?

　　“想什麽好事呢?撈油水這種事當然輪不到你了，你只是明面上的管事，真正的大全權在你那位後娘的兄弟手裡。”

　　“吳剛！?”王渾心頭咯噔一下，真是冤家路窄，剛弄死了兒子，又碰上了老子。

　　“你可小心點，他剛剛死了兒子，說不準找你晦氣。”沈小樓提醒道。

　　“這事透著蹊蹺……幹嘛要把你推上去?”沈小樓晃著酒杯，眼中噙著一絲疑惑。

　　“難不成知道是我殺的了?”

　　王渾心中也是泛起了嘀咕，可如果真的東窗事發，何必多此一舉，直接拿人不行嗎！?

　　“接了這差事，總不能半點好處都沒有吧。”王渾最關心的還是這點。

　　他知道，族裡決定的事，他就算想推也推不了，以他現在的處境，在王家基本沒啥話語權……不是基本，就是沒有話語權。

　　“聽說每個月有五十兩的俸銀。”沈小樓一臉羨慕。

　　他做到紅衣衛的檔頭，整天拚死拚活，血裡來雨裡去……每個月乾淨的俸銀也才五兩而已。

　　五兩銀子，夠尋常人家活小半年了。

　　“論平台的重要性啊……”王渾看著沈小樓羨慕的眼神，便猜透了他的心思，咧嘴笑了起來。

　　每個月五十兩，倒是能買點好東西燒給自己了。

　　最關鍵是，山君礦那種地方，除了虎精碳之外，應該還有其他寶貝，雖說自己不參與管理，只是個擺設，保不齊有機會能夠順點出來。

　　“吳虯偉剛死……正好出去避避風頭……”王渾心中暗道。

　　實際上，山君礦距離綠柳山莊，也就十裡路程，倒也方便。

　　“我還沒有收到消息，你都知道了。”

　　就在此時，王渾好似想到了什麽，似有深意地看向沈小樓。

　　“伱們衙門在王家有點子！?”

　　沈小樓聞言，卻是別過頭去，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沒有回答王渾的話。

　　這種事不能說得太明白。

　　事實上，天下玄門林立，神權威脅皇權。

　　各大世家豪族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早是朝廷心腹大患……正是如此格局，大周皇朝日漸式微，中央的影響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衙門在大族之中安插眼線，似乎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無論是王家，還是洪家，這麽大的盤子，要說乾乾淨淨，內外一體，只怕他們自己都不相信。

　　“最後再勸你一句……若是到了山君礦，小心點……”沈小樓將話題岔了回來。

　　“吳剛！?”

　　“這是一方面……他剛死了兒子，而且跟你也有舊怨。”

　　“跟我有什麽舊怨?他兒子……又不是我殺的。”王渾順嘴說道。

　　“聽說你娘年輕的時候，當眾抽過他大嘴巴子。”

　　“……”

　　“他豬頭吳的稱號便是那時候得來的……你娘可是把他抽得三個月沒能下得了床啊。”沈小樓嘖嘖稱奇，關於王渾的娘親他知道得也不多。

　　就這還是聽靈鑒司的老人提起，王渾的娘親，當初在離陽城似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否則也不會被王玄策看重。

　　“你娘真他娘的牛逼！”

　　“我那光榮的老母親……沒少幫我結怨啊。”王渾撇了撇嘴。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們既然把你推上來，肯定會保你平安。”沈小樓話鋒一轉:“至少性命無憂。”

　　“怎麽講?”

　　“廢話，他們推你上來，再把你弄死，這不是把屎往自己身上潑嘛。”沈小樓眯著眼睛道:“不過……”

　　“不過什麽?”王渾的心時上時下。

　　“你還是得當心……山君礦那地方透著邪性。”

　　“邪性?”

　　“聽說以前那裡出過野仙……雖說已經被掃平了，可一直都不太平，總之你少走夜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你踏馬這是提醒我，還是嚇唬我！?”王渾白了一眼道。

　　“哈哈哈……老王，你的人生即將掀開嶄新的篇章……”

　　沈小樓大笑兩聲，舉起酒杯，祝道:“人生如棋，象走田，馬走日，願你如馬……”

　　“馬到成功嘛……真是老套……”

　　“不，是走哪日哪！”沈小樓咧嘴輕笑。

　　“你踏馬真是禽獸啊！”

　　王渾大笑，兩人相識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將各自杯中酒一飲而盡。

　　……

　　當天，王家大宅便下來了一紙調令，讓王渾連夜趕往山君礦，捎帶著還送了兩匹棗紅快馬。

　　“嘖嘖……突然大方起來還真有點不習慣。”

　　王渾看著自己的跛腳馬，頓時不香了。

　　這兩匹快馬在市面上，少說也有三十兩一匹，平日裡喂養的都是精糧。

　　“這是一刻都不想讓我耽擱啊。”

　　王渾看了看天色，黃昏已至，當即便帶著初九趕往山君礦。

　　好在只有十裡路程，穿過山間小道，便見平原遼闊，遠處晚霞潑灑，泛著淡淡的金色，尤為瑰麗壯觀。

　　王渾勒住韁繩，看著大自然的奇景，不由詩興大發。

　　“天道抹了開塞露，萬丈金霞止不住！”

　　“好詩！好詩！少爺大才……不過……”初九跟了上來，由衷讚道，然而下一刻，他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

　　“少爺，開塞露是什麽?”

　　“大道靈丹！”

　　王渾勒緊韁繩，揮舞長鞭，一騎絕塵而去，奔往山君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