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速度非常快,種師中和種浤種洌只看到李俊抬手向種師道指了一下,那人就倒斃在地了。
他們飛奔上前一看,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種浤臉色一陣蒼白,後怕不已,猛的拔出刀將那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叛賊連捅數刀。
種師中喃喃道,“沒想到,小四在我種家七八年,竟然和遼人勾結在一起!我說咱們的行蹤怎的被遼人知道的這麽清楚!”
種師道虛弱的道,“一定是西夏的諜子!西夏人……”
原來,死的這人乃是西夏人,是種師道與西夏交戰救下的戰爭孤兒,十來歲的時候就被收養了,待之如種家子弟一般,沒想到他隱藏的這麽深。
要不是李俊有掛,剛才種師道斷無生還之理。
種家人又是對李俊一陣道謝。
一箭一槍,短短一個時辰,他已經連續兩次救種師道於必死了。
種家人很有眼色的沒有追問李俊剛才是如何做到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李俊肯暴露底牌救種師道,他們自然不好刨根問底。
童猛林嘯等人也視而不見,“狼牙”有很多紀律,其中一條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少說話、多做事,這是李俊親自定下的規矩。
除了童猛林嘯,剛才離李俊最近的就是郭藥師。
好巧不巧的,他幾乎短暫的看到了勃朗寧的樣子,這對他來說明顯超綱了。
但他很快自行腦補了一番:是法術!
這一定是一種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的法術!
他忽然一陣後怕,要是那日在營中自己沒有果斷起事,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郭藥師自此對李俊產生了濃重的心理陰影,以至日後在金人勸降時多次堅定拒絕。
李俊本來已經準備好再拿王林上仙的故事將勃朗寧的事搪塞過去,卻沒想到眾人如此默契。
但他卻對種師道提到的西夏產生了強烈的警惕。
歷史上,金人拿下全部五京之前,西夏都是支持遼人的,在天祚帝出逃前後,他們還派遣了一支數萬人的軍隊深入燕雲十六州對金作戰,戰敗後才退了回去。
如今遼人滅國在即,大宋即將迎來亙古未有之奇恥,金則如日中天勢不可擋,偏偏在這樣巨變的時代浪潮中,西夏人竟然穩的一批,同時交好遼宋金三方,不僅沒有受到波及,反而進入了中興治世。
真是匪夷所思!
而今日遭遇,讓李俊第一次對這個存在感很弱、但是絕對舉足輕重的勢力真正重視起來。
看來,狼牙必須盡快擴編了。
……
這處山澗不遠處的一顆茂密古樹上,一個全身籠罩在黑刨中的人,手中刷刷刷的飛舞著,幾筆就勾勒出一張人像畫。
細看來,這畫上之人和李俊竟有八九分相似!
眾人離開後,此人從樹上一躍而下,翻過一處山丘,解開栓在此處的馬,向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
經歷了西夏間諜的插曲之後,李俊一行快馬加鞭,天黑之前便入了雄州城。
李俊交代人趕緊找軍中最好的大夫給種家人治傷,自己帶著郭藥師秘密來到譚稹帳中。
李俊不在的這幾日,譚稹渾身自在了很多。
一路上在李俊軍中,他知道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可是到了雄州城,一連幾天李俊不曾出現,他又開始坐立不安了。
實在是李俊習慣性出人意表加膽大包天,他不知道李俊又將捅出怎樣的大簍子出來。
見李俊和郭藥師俱是一身遼人裝扮,譚稹不解道,“你怎麽穿著遼人的衣服?這廝是誰?”
李俊對郭藥師道,“堂上乃是我朝太尉譚稹大人,你且參拜一下。”
郭藥師立刻跪拜道,“涿州守將郭藥師,拜見太尉大人!”
涿州?
再聽他一口迥異於中原的口音,譚稹驚的跳了起來,“你是遼人?來人!”
郭藥師無奈的看向李俊,李俊一笑道,“太尉勿驚,郭將軍已以涿州獻降,今日我帶他來,乃是有一件大事稟明太尉,需要太尉的支持!”
還有大事?
降了涿州都還不算大嗎?
譚稹聞言坐了回去,感覺心臟有點裝不下了,“你且說來聽聽!”
於是李俊將取易州的計劃一一說來,譚稹聽著,不時看向郭藥師,每次他看過去時郭藥師都瘋狂點頭。
嘶!
有點東西啊!
譚稹聽完直搓手,也蠢蠢欲動起來。
……
第二日,雄州城舉辦了一場規模極小但是規格極高的送葬儀式。
十幾個棺槨中躺的人,都姓種。
當先一具,叫種彥崇。
種師道有兩個兒子,皆戰死於西夏,兩個孫子一個叫種彥崧,早夭。
剩下的種彥崇是唯一嫡孫,昨日死於西夏間諜和遼人刺客之手。
種家,滿門忠烈。
在各種影視劇中,李俊看多了楊家將的故事,每每熱血沸騰;
到後來,因為專業需要接觸了更多文史資料才發現,種家軍五代從軍,數十人戰死沙場,更堪可歌可泣。
歷史功績、戰功、一門死國的人數,種家都更多,在敵國,種家軍之威名,直追嶽家軍。
這個送行儀式是李俊提議的。
這種小事譚稹不會和李俊拉扯,反而下令劉延慶等一眾大將都要相送。
本來李俊已安排了最好的大夫治療,希望種師道能在軍中養好傷再扶靈回鄉。
但是這個鐵膽硬骨頭的老頭子和嶽飛一樣擰,隻說一句君令不敢違,就要上馬,李俊隻好給他安排了一頂豪華座轎,並安排了二十個特別行動隊隊員貼身護送。
到了城門口,譚稹和所有將領都停下返回。
李俊也停了馬,看著漸行漸遠的馬隊,他突然胸懷激蕩,高頌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童猛率領狼牙隊員一起高呼,“為生民立命!為生民立命!為生民立命!”
在崇明島,這句話由樂和揮毫,掛在李俊的正堂上。
童猛一直不懂這是什麽意思。
現在,他感覺好像懂了一點點。
座轎中,種師道聽到,頓時淚流滿面。
作為一介書生,卻打了幾十年仗,在軍中,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橫渠四句。
橫渠先生張載,是種師道的老師。
……
送別種師道後,譚稹立刻擂鼓聚將,他環視一圈,“老種相公唯一的孫子死了!死在遼人手中,我們要報仇!”
“令,劉延慶所部,出燕山,監視金人動向!”
“令,辛興宗所部,咬住雄州城外遼軍,使其不得回援!”
“令,李俊所部,繞道北上,直取涿州!”
劉延慶和辛興宗頓時驚呆了!
這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譚太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