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的監國殿下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待喝完這杯酒,監國殿下的興致看起來才稍稍退去,又是坐回座位
只是經過剛才那一番誓約,眾將雖然還未想清楚今日之事,但也是開始反應過來,宴無好宴,今日這頓宴席,似乎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吃下去的
眾將心中思索著剛才殿下的一番舉動,此時所有人皆是神色肅然的端坐在座位上,沒有任何人再敢隨意開口
而楊彥迪趙興等幾個莽撞將領,在頻頻收到上方諸家參將的眼神警告後,也是有些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一個個瞪著眼睛,身子筆直的坐在桌前,不敢再隨意發言
至此,經過一上午的遊樂方才稍微放松下來的氣氛,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場中氣氛凝重,諸將此時皆是拿著筷子,但手中卻是沒有絲毫動作,而是看著上方的監國殿下
但上方的殿下卻是恍如未覺,在吃了幾口酒菜後,這才繼續開口,而下方的一眾將領臉色也是立時一凜
“今日在座的諸將皆是我朝中英才,不知裡面有幾人是武舉出身”
下方眾將原本還等著監國殿下繼續剛才恢復江山的話題,剛才殿下一下子便將眾人逼到牆角,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殿下逼著立下了收復北國的誓約,想來後續定然還會對他們另有布置
但此時聽得殿下言語,卻是發現殿下所言,與剛才的事情根本毫無關聯
剛才如此鄭重的誓約,只是剛起一個頭,竟然就此打住,直接揭過不講了
眾將一時間也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待過了半晌後,這才有幾個人舉起了手臂,只是場中五六十員將領,最終竟只有區區五六人舉手,而這五六人又全是粵省軍將
鄧耀與劉起蛟相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們兩軍之人幾乎全是募來的營兵,既是募軍那軍中之人自然全是百姓出身,他們怎麽可能募得到武舉出身的武人
能考得上武舉的人,怎麽可能為了軍中那幾兩餉銀去搏命投軍,他們就是從軍,那也是直接出任的將官
鄧耀他們這些參將全是靠著廝殺,一步步積攢功勞才升上來的
他們這些人為了這個參將的位置,不知立了多少功勞,如果身上還有個正經的朝廷武舉身份,他們現在早就是一地總兵了
上方年輕的監國殿下似是未看到下方眾人臉上的尷尬,反而是輕聲一歎
“竟只有幾人是武舉出身嗎”
監國殿下臉上神色感慨,下方眾將臉色微微一變
而那幾員出身武舉的粵省將領則是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微微昂了昂頭,等待著監國殿下垂詢
他們才是正途出身的朝廷嫡系,那些泥腿子懂什麽行軍打仗
“諸位將軍終日為國奔波,竟連武舉都是錯過了,當真是可惜可敬”,年輕的殿下輕聲感歎道
下方眾將聞言,臉上微微一扼,而後臉上神色一緩,心中皆是不由暗暗點頭,不錯,我等是為國奔波,這才沒時間去考那什麽勞什子武舉,和考不考的上沒有半點關系
上方年輕藩王略一沉吟,而後這才繼續開口
“孤本欲賜諸位將軍舉人出身,但想想諸位皆是我大明軍中英才,智勇兼備,區區武舉對諸位將軍又算得什麽”
諸位將領看著上方神色猶豫的監國殿下,心中俱是一緊,心中齊齊高呼,別算了啊
雖然咱們為國事奔勞沒時間,也不在意那什麽武舉,但殿下若是硬要賜我們一個舉人出身,那他們也不是不可以勉為其難的接受啊
那可是武舉出身,有了這層身份,他們這些人逢功先升,原先一些不對他們敞開的官職,他們也有了出任的資格,上升的空間瞬間大大增加
誰不想要個武舉人的身份!
“孤原本是想直接給眾位將軍賜個武舉的出身,但若是徒賜功名,前朝那些大人們定然又會吵嚷,到時候反而不美,況且以諸位將軍的才學,區區武舉之試也定是手到擒來”
“這樣,恰好今日諸將齊聚,諸位將軍不妨就在此處考上一場,孤也好名正言順給各位將軍補上這一份功名”
下方諸將聽得監國殿下言語,臉上先是閃過一絲喜色,而後又是神色一滯,臉上閃過一絲憂慮
喜的自然是依著殿下所說,今日當真是準備給他們一個武舉人的出身
憂的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考過了
雖然今日殿下監考,難度肯定沒有正經武舉大,但到底能不能通過眾人也是心中沒底
場中眾將雖然是武人,但能當到中高階以上的將官,自然大部分人都是識得文墨的
但眾人雖然識字,也只是能正常閱讀軍中文書的程度,讓他們來科舉應製那是決計不行的
今日殿下給他們特開一場武舉,這可能就是他們這輩子唯一可能獲取正途出身的機會,況且此次一同應試的還是這群軍中莽漢,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此次大有機會
但也正是如此,眾人心中反而是心神緊張起來,既是應試,那自然有升有落
場中足有五六十人,恐怕怎麽也得有一半的人會被黜落,總不能所有人都通過吧,那還考個甚,直接給眾人賜下出身不就好了嗎
眾將想到此處,臉上也是患得患失,一時間竟是無人言語,場中竟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中
“諸位覺得如何”
上方殿下見下方眾人沒有反應,又是問了一句
眾將聽得發言這才驚醒過來,劉起蛟猶豫半晌遲疑道
“臣等謝過殿下隆恩,只是此事是否於製不合”
“這有什麽於製不合的,新朝初立,就當孤開了一場恩科,若是前朝的大人們還有異議,自有孤與他們理論,諸位將軍且放手一試便是”
“臣等謝殿下隆恩”
眾將相視一眼,隻得齊聲高呼謝恩
“諸位將軍皆是軍中將官,想來也定是勇冠軍中,既如此這考校勇力便可省去,今天便隻考兵事策論這一節”
眾將看著上方一臉神色理所當然的殿下,心中皆是高呼,別啊
他們這些人能從軍中廝殺出來,各個對自己的武力都是頗有自信,他們可就等著考校勇力這一節拉分呢,怎麽能就不考了呢
但上方的監國殿下卻是無視下方眾將心中的哀嚎,直接對著一側的李國用揮手示意
李過用依令退下,而後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一眾宮人便已經走入場中,將桌上酒食盡皆撤下,在清掃乾淨了桌案後,案上便已經擺上了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