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離開的賊寇首領是李自成。

　　李自成之所以等別的賊寇首領都走了，才過來辭行，是因為他有很多話想對大首領說。

　　看到李自成來辭行，李定國的心情很是複雜。

　　李定國是不想讓李自成離開的，可他知道，李自成早晚都要離開。

　　上一次，李定國敲詐了延綏巡撫嶽聲和五萬兩銀子，李自成手下的劉佳良就想趁機帶走銀子反水。

　　他挑唆李自成，想讓李自成和他一起帶著那些銀子離開。

　　李定國知道此事，也知道李自成和劉佳良二人都有遠大的志向。

　　這兩位還在做邊軍的時候，有一次喝酒，兩人就說過不肯居於人下，想學大明開國皇帝也成就一番事業的話。

　　當時，李定國就當他們說的是醉話。

　　但李定國知道，他們肯定是不甘於屈居人下的。

　　自己一直在壓著他，他倒是沒說什麽。那個劉家良就不一樣了，整日說一些屁話怪話。

　　日久天長，李自成必然會被他感染，說不定哪天就會做蠢事。

　　不如趁此機會放他們離開，讓這條惡龍盡情去鬧騰吧！

　　“大首領，我等已經收拾完畢，這就要離開了。”

　　李定國微微點頭，道:“我已經吩咐郝搖旗，讓他給你們多帶一些銀兩。窮家富路，對弟兄們好一些。”

　　話有所指，劉家良有克扣手下人銀子的行為。但他是李自成的結拜兄弟，李定國為了李自成的面子，沒有殺了劉家良。

　　“大首領，我知道了。”

　　李定國又說道:“走吧，山高路遠，以後江湖再見。”

　　李自成瞬間飆淚，他擦了擦眼睛，再次給李定國行禮。

　　走了，都走了，早間還熱鬧非凡的黃龍山，此時已經是安靜下來。

　　李定國聽到山間的鳥叫聲，也聽到了落雪的聲音，也聽到了瑟瑟的風聲

　　這時候，郝搖旗等人已經整備好兵馬，來到了這裡。

　　一名親兵牽著李定國的那匹戰馬，也是站在郝搖旗身邊。

　　李定國抬眼看了看那面“求活”大旗，然後吩咐手下，“把旗杆加固一下，我要讓來此的官軍看一看，我等為何要造反。”

　　幾名親兵跑過去，又在旗杆底部壘上了一些石頭。

　　風中，大旗烈烈作響。

　　李定國笑了，然後一揮手說道:“走了走了，我帶你們行走江湖去了……”

　　將士們紛紛上馬，一時間，這裡便是一片喊聲，一片戰馬的嘶鳴聲……

　　大隊人馬出發後，劉國龍便開始安插暗哨。

　　說是暗哨，其實也是明哨，就是老營裡那些乞丐、和尚、道士、甚至是身有殘疾的人，都裝作路人一樣，沿途安插下來。

　　還有很多偵騎和探子沒有回來，李定國此舉，一是讓這些人知道大隊人馬的去處，再一個就是，他們會打聽到官軍的動向。

　　李定國手下有大批的偵騎、探子，還有這樣一些不引人注目，但可以打聽消息的人。

　　李定國可不想做聾子瞎子，他可是帶著上萬人的，一旦失誤，那就是滅頂之災。

　　前軍，現在由李過帶領。他本身就是偵騎營首領，帶領前軍探路很是合適。

　　李定國帶領的中軍，和老營的人一起走。

　　老營裡面現在騾子驢馬車很多，行進的速度已經不是原先那樣慢，而是勉強可以跟上中軍。

　　李傳勳看到大隊人馬前進的方向是東北方向，就很是納悶地問李定國，“去哪裡?”

　　黃龍山聚首，眾賊寇首領議定，若想活下來，就必須去往山西河南方向。

　　可李定國這支賊寇隊伍，行進的方向卻是東北方向，也就是李定國他們當初來的方向。

　　這個方向，與其他賊寇隊伍的行進方向，呈夾角之勢。

　　現在，就是前軍的李過，也只是知道大概的方向，而不知道具體去哪裡。

　　這保密程度，也是讓人驚訝啊！

　　聽到李傳勳的問話，李定國笑著說道:“你猜，黃龍山聚首，來了多少官府的奸細?”

　　李傳勳搖頭道:“不好說，總歸不少吧?”

　　“所以，我不告訴任何人咱們去哪裡，那些奸細就無法知道咱們去哪裡。”

　　李傳勳也是服了，心說小叔是怎麽憋住的。

　　郝搖旗過來了，說道:“李公子，黃龍山聚首鬧的挺大，我看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知道。”

　　李定國笑道:“我就是想讓朝廷知道啊！”

　　“咦，這是為甚?”

　　李定國揮了揮馬鞭，道:“自陝西鬧賊寇以來，朝廷就知道剿滅剿滅，卻不肯往陝西輸送錢糧。

　　此事如同大禹治水，堵水不如疏水。放在咱們這裡，就是剿滅不如安撫。

　　道理很簡單， 咱們都是大明赤子，沒飯吃的時候，朝廷應該救濟，而不是催征無度，往死裡逼咱們。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況且，咱們不是兔子，是不怕死的老秦人……”

　　說到這裡，李定國停了一下，隨後又說道:“等官軍到了黃龍山，他們就會知道，賊寇沒有減少，更沒有消失，而是已經成了大氣候。

　　就是他們弄死一個王嘉胤，還會有更多的王嘉胤站起來……”

　　幾位賊寇首領都是安靜地聽著，他們覺得大首領說的對，說的好。

　　朝廷早聽大首領的就對了，出一些錢糧，換陝西安寧。

　　等天降甘露，陝西豐收以後，秦人必然會如數繳納賦稅，不會讓朝廷吃虧的。

　　朝廷的人，還有那個皇帝都是不會算帳的人。

　　“嗯……告訴你們一件事，王嘉胤說不定真的死了。”

　　郝搖旗等人都是點點頭，剛才回來的偵騎已經說了，王嘉胤確實被官軍乾掉了。

　　王嘉胤不是死在戰場上的，而是死在奸細手裡。

　　李定國相信，這樣的奸細很多，那些賊寇首領來黃龍山聚首，他們的手下裡面肯定有奸細。

　　所以，黃龍山這裡發生了什麽，賊寇們去往哪裡，官軍很快就會知道。

　　故而，李定國一直不說出自己這支賊寇隊伍去往何處，也有保密的意思。

　　偵騎還帶回來一些消息，那就是河南巡撫玄墨，已經帶領勤王軍進到周圍，看意思是打算直撲黃龍山。

　　所以，李定國帶著他的軍隊，先是先繞了一大圈，最後才向東北方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