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綏巡撫嶽聲和,就這樣用抓鬮的辦法、不,手段,輕而易舉的就把五萬兩銀子的負擔,轉嫁給了這些富戶大戶們。
抓鬮,對別人來說是辦法,對嶽聲和這種人來說,那就是手段。
此事從頭到尾都是嶽聲和一手操作的,他想作弊那是很容易的。
比如說,藏鬮,也就是說,那張無字鬮根本就沒有放進花瓶裡,而是一直藏在嶽聲和的衣袖裡。
好在這些富戶大戶人家的家底都很厚實,除了那個楊財主,別人很快就把銀子交了出來。
楊財主不是沒錢,只是五千兩銀子,對他來說,那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所以,嶽聲和讓楊財主借貸,將他家所有的田產和宅子都押給了官府。
午時之前,嶽聲和親自帶著人和銀子,來到了延安城外二十裡鋪。
這是賊寇和他約定的交銀子的地方。
嶽聲和到了以後,看到一小隊賊寇早已經等在這裡了。
“闖”字旗,旗幟下面是一位披甲將領。
嶽聲和騎馬走到這名將領面前,抱拳說道:“請問,這位將軍可是大首領嗎?”
那將領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大首領,大首領沒空見你。”
嶽聲和聽這人說話的聲音就和豺狼嚎叫一樣,很是刺耳,就心說賊寇就是賊寇,就連說話也是這樣難聽啊!
“吾是延綏巡撫嶽聲和,那邊是五萬兩銀子,請將軍查收。”
嶽聲和嘴上客氣,其實心裡氣的不行不行的。
可賊寇佔據著延安城,他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李自成朝那邊看去,只見數十輛大車上,都是裝著一些箱籠。
李自成大手一揮,道:“驗貨!”
劉佳良帶人跑了過去,他們打開那些箱籠,仔細看著那裡面的銀子。
嶽聲和看向那邊,心說賊寇都是一些沒見識的人,怕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銀子,恐怕還要數一會兒。
於是,他轉頭看向李自成,說道:“敢問這位將軍,你部可是高如嶽所部嗎?”
李自成仰頭看了看那面“闖”字大旗,心說臨來的時候,大首領交代過,若是嶽聲和問他們是哪一股賊寇,就說是高如嶽所部。
李自成點點頭,道:“瞎了你的狗眼嗎?沒看見上面寫的是什麽嗎?”
嶽聲和被賊寇所罵,但也不敢還嘴,隻好默默低下了腦袋。
看來,這股賊寇是高如嶽所部無疑,洪承疇說流竄到此地的賊寇就是高如嶽所部,看來沒錯啊!
高如嶽所部,此時是陝北一地最大股的賊寇,也只有他,敢打延安城的主意。
這邊,嶽聲和在恨著高如嶽。那邊,劉佳良等人已經趕著那些大車,朝延安城的方向走了。
李自成看到拉著銀子的大車已經上了官道,便對著嶽聲和說道:“狗官,銀子我已經收到了,我家大首領必然說話算話,不會拆了你們的家。奉勸你等一句,以後對百姓好一些,不要欺壓百姓。”
說完,李自成掉頭就走了。
嶽聲和那個氣啊,五萬兩銀子給了,好話沒有一句,還被賊寇罵了幾聲狗官。
“等洪總督大兵一到,必讓你等好看。”
看著絕塵而去的那些賊寇,嶽聲和恨恨地罵著。
在去延安的路上,劉佳良數次回頭看著那些拉著銀子的大車。
等李自成趕上來的時候,劉佳良看看左右無人,就小聲說道:“自成兄,這可是五萬兩銀子啊!”
李自成道:“吾知道,大首領已經說了,就讓他們出五萬兩銀子。”
劉佳良一看李自成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就再次說道:“五萬兩,足夠了。”
“嗯?”
李自成轉頭看向他,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自成兄,你我兄弟做驛卒的時候,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銀子。就是現在做了賊寇,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銀子啊!
現在,你我二人手中有了這麽多銀子,何愁不能自成一軍,何愁不能像高如嶽那樣。”
看來,高如嶽就是劉佳良的偶像啊!
現在,陝北一地的人,只要提起高如嶽來,那一個個的都是一臉佩服的樣子。
高如嶽所部,人多勢眾,也很能打。別的賊寇降了,他不降,別的賊寇被招撫了,他不接受招撫。
最重要的是,原先有名的賊寇,比如像王二這種,現在已經死了,高如嶽還沒有死。
如此強勢,實在是所有賊寇的楷模啊!
但劉佳良的意思根本不是去投靠高如嶽,而是想和李自成自成一軍,然後做大做強,超過高如嶽。
不得不說,劉佳良確實是天生的賊寇,生來就是做賊寇的料子。
李定國說的明白,這支隊伍早晚要去投靠高如嶽。劉佳良覺得與其去投靠高如嶽,不如現在分兵,自成一軍。
他這樣想也沒錯,錯的是,他是想帶著這五萬兩銀子走。
五萬兩銀子,這可是巨資啊!
有了這五萬兩銀子,劉佳良確實可以做大。
現在就看李自成的態度了,只要李自成同意,劉佳良就會命手下掉頭,去往另外一個方向。
李自成已經明白了劉佳良話中的意思。他看著那些拉著銀子的大車,心裡也是有那麽一點點猶豫。
劉佳良說的沒錯,手裡有了這麽多銀子,何愁在陝北一地活不下去。
李自成很明白,手裡有銀子,就會有糧食,有了糧食,就有兵。
有了兵呢?大家就可以一起活下去不說,還能活的像模像樣的。
可不知道是為什麽,這個時候,他眼前閃現的是李定國那張笑臉。
李自成晃晃腦袋,那張臉消失了。
“家良兄弟,這銀子是大首領弄來的,我等就這樣拿走了,怕是對不起他啊!”
一聽這話,劉佳良頓時急了,說道:“我知道這銀子是大首領弄來的,可現在銀子在我等手裡,我等是賊寇,賊寇就不能打劫賊寇了嗎?”
“啊!”
李自成大吃一驚,他真的沒有想到劉佳良竟然會這樣說。
賊寇打劫賊寇?大首領說賊寇都是受苦的人,天下受苦的人是一家,一家人怎麽好打一家人。
“家良兄弟,受苦之人哪有打劫受苦之人的道理,你以後不要說這樣的話,免得被大首領聽到,牽連於我。”
說完,李自成便催馬快走,好像劉佳良已經得了瘟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