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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夢傳奇》第2回 隱宿儒盛衰延後裔 侍鄉宦邂逅種情根
  閱書人,且聽作者交待清楚。此書並不替個人立傳,亦非一家一戶之事。曹雪芹寫紅樓夢,是否為自己立傳,我們且不管他。但主要寫的是賈府一家的興衰,其中悲金悼玉之事,亦不過是金陵十二釵而已。此神州夢有些不同,它寫的乃黃炎子孫這個大家庭,在天翻地覆的動亂中,千千萬萬同胞共同遭受的悲慘境遇,千頭萬緒,不好從何處著手。作者不妨就自己所知,暫從我國南方一個偏僻鄉村寫起,再引出這一代的悲歡離合來。

  卻說我國湘江東邊有座大山,名叫隱居山。高聳入雲,氣勢磅礴,蜿蜒數十裡。山麓則蒼松翠柏,流水鳴泉,好一個山青水秀的人間仙境。

  不知是哪一個朝代,有一位名儒,見到自己國家,外被胡虜侵凌,內被權奸之徒弄得烏煙瘴氣、不可收拾。自己又孤掌難鳴,無能為力。他不忍眼見國家滅亡,隻好帶著全家老小,隱姓埋名,潛居在此山內。男耕女織,過著恬淡安祥的桃源生活,倒也自在。

  歲月不拘,光陰易逝,亦不知更換了多少朝代,不過傳至如今,聽說此戶人家已是二十一代子孫了。究竟此戶人家,從何處遷來?真實姓氏如何?都無從稽考。

  據他子孫說,他的祖先因當時怕作敵人俘虜,避免亡國之苦,自搬遷至此,即消聲匿跡,從不與世人通往來,亦不與後人道遭際,不願說出自己真實姓字,他後人竟亦不去仔細追究,僅知自己是書香後裔,因此以訛傳訛,說是姓舒罷了。

  此舒家蕃衍至二十一代,已是人口眾多,居然巨族。在此山腳下,林蔭深處,崖際溪邊,寬廣十數裡,無一處沒有他舒家子孫住著。

  由於此處風景優美,氣候宜人,兼之土地肥沃,旱澇無憂,久而久之,由外面遷徙進去的,亦日益增加,不過姓舒的還是佔大多數。所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姓舒的既然越來越多,各式各樣之人也就無所不包了。有秉承祖訓勤儉持家,以耕讀傳子弟的;有不務正業吃喝玩樂,至令子弟為非作歹的;有吃齋念佛樂善好施的;亦有重利盤剝為富不仁的。有仗義疏財,憐貧恤弱,毀家紓難的;亦有趨炎附勢,欺壓善良,不顧別人安危的;有傾家蕩產,論為乞丐,終至死於溝壑的;亦有流離失所,被迫賣兒鬻女,身陷悲慘絕境的。總之,貧的、富的、上流的、下流的,賢愚不肖各等角色,他舒家應有盡有,不勝枚舉。

  現在單表一位在他族中最受尊敬,在村中最有聲望的老人。這位老人,單名一個仁字,號祺仁,年逾花甲,是一位生性澹泊,與世無爭的君子。他胸懷寬大,秉性仁慈,又是一位飽學的宿儒,兼之精通佛理,晚年更虔誠信佛,喜為社會上辦一些福利事業,例如:三伏炎天,備辦一些暑藥散發給貧苦居民。若是冰雪嚴冬,則想方設法,亦要施舍點禦寒之物。對於族中無依無靠的,即更不消說了,予取予求,只要他們開口。

  夫人邵氏,比他小兩歲,和靄可親,人極賢德。膝下有子女各二人,均己長大成人。由於家中薄有田產,不愁衣食,加之父母疼愛,雖都在學校讀書,總還是嬌生慣養,經不起風霜。在學識方面,雖均有些成就,可惜社會經驗不深,閱歷尚淺,因此為人處世,以及家務勞動等方面,做得還很不夠。

  長子哲雲,號乾虎,年方二八,生得豐姿綽約,溫文爾雅,是個倜儻不群的美少年,最為老人所鍾愛,自小在他父親面前讀書。

  這哲雲,人極聰慧,十歲時,詩詞歌賦件件都能,筆下文章如花似錦,村中遠近傳聞,均以神童目之,爭相攀附欲與聯姻。渠父以其年幼,尚希圖進取,隻得一一婉辭謝絕。後來因他父親教學遠方,複以年邁,不能親自教讀,隻好伴著慈親,隨了他的姊妹,在鄰近學校上學。高中畢業後,初步打下科學基礎。

  當時,正是國家積弱不振,工業落後於人之際,因他一心想替國家做一番事業,爭點光榮,即此辭別家中親人,來到遠方,考入某大學工科肆業。

  真是光陰荏苒,歲月如流,大學四年,一瞬即過。在校中,哲雲經常與同學吳作維、唐博古、向好學三人,切磋功課,相交最深。畢業離別時,自有說不盡的依戀。

  舉行畢業典禮那天,校中還開了茶話會,歡送他們。在會上,同學們要哲雲即席賦詩,以作紀念,哲雲亦不推辭,即援筆揮毫,題了幾首五古於下:

  其一

  迴颷動萬裡,飛鳥欲南翔。

  願我巢林侶,去去意難忘。

  風雨洽綢繆,倏忽幾秋霜。

  梧枝任容與,竹實飽芬芳。

  棲遊豈不美,離合自有常。

  願奮凌霄翮,毋為兒女傷。

  其二

  男兒重事業,意氣凌無前。

  乘機展身手,莫誤妙華年。

  管葛千秋傑,奈瓦一時賢。

  豐功與絕學,麟炳日星懸。

  笑彼蜩鶯鳩,上下榆枋間。

  願為雙黃鵠,矯翼升雲天。

  其三

  灼若枝上花,原不異根身。

  苕蕘數中穎,本自共苔岑。

  況我賢師友,道義夙相親。

  天涯縱寥廓,歡好日以新。

  舊業待商量,長途賴規箴。

  薰風動前席,鳴禽和北林。

  山水渺余懷,契合想知音。

  哲雲將詩寫完,連聲說道:“獻醜,獻醜。”眾人稱讚不已。會後,哲雲複邀吳作維、唐博古、向好學等幾位好友,到館子裡吃了一回點心,歡聚一會,才別了他們,到秘書室去辦理畢業後的手續。

  在此四年當中,他埋首苦學,兼之秉性聰明,因此,畢業那年,各科成績優異。學校見他是個人才,即擇優將他派至一所重要單位工作。

  當他取到赴任的介紹信後,因思親心切,急急忙忙卷起行李,辭了吳作維一班好友,即搭乘招商局火輪,逆流西上。

  時值中秋過後,正是天高氣爽時節。江面清風,吹得碧波蕩漾。有時,他佇立船頭,凝視江天一色,帆棹往來。對此秀麗河山,真如置身畫中,一到暮色蒼茫,只見兩岸野火炊煙,伴隨著漁樵歌唱,真使他心曠神怡,悠然自得。

  當月明星稀,晴空萬裡,他昂首瞻天,冥想到月宮美景,令他留戀不能成寐。直至深更夜靜,他已疲倦至極,始回到自己艙中,朦朧入睡。一覺醒來,已是翌日清晨,此時,船上開餐時間已過,盥洗畢,隻好胡亂吃些早點,仍來船頭觀賞風光。

  猛然間,嗚嗚數聲,上流頭一艘大客輪,順流而下,後面的螺旋漿,直攪得江水波濤洶湧。江面上小板劃,一起一伏,好像即會被驚濤駭浪吞噬掉的,好不令人生畏。

  滿船旅客,正在為小板劃擔心之際,忽聽得上面官艙中傳出一陣嬌滴滴的聲音,連聲嚷道:“媽——快來看呀!小劃子多險啦!妹妹,快來看呀,好險啦!”

  哲雲回頭一望,只見官艙欄杆旁,佇立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你看她額前雲髻高聳,面似出水芙蓉,目轉秋波,鬢含春色,真個是眉不描而自豔,唇不染而發妍,窈窕身材,梨窩常泛,有道不盡的嫵媚,說不完的嬌柔,兼之她那嫣然似笑的桃腮,令人一見心醉。

  哲雲此時,正值弱冠年華,在校專心攻讀,持己又嚴,從未與女孩兒接觸,同時,亦覺女同學中,實找不出如此出類拔萃的麗人來。

  他正一邊凝思,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子出神,此時一位儀容嚴肅的中年婦人,攜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來到她身邊,同看小板筏在江中漂蕩。

  當小姑娘偶然瞥見此驚險場面時,情不自禁亦驚叫起來:“唉呀!如何得了!”

  女子立即拿著她的小手輕聲道:“妹妹,小聲些,不得放肆,公公聽見,是要罵人的。”

  小姑娘愣了一愣,臉上一陣徘紅,烏黑的眼珠向四周掃射了一下,亦即寧靜下來。

  不一會,波平浪靜。女子一手扶著她媽媽,一手攙著她妹妹,慢慢踱了進去。哲雲仍出神地凝視著官艙那廂,盼望女子回眸,並希望她重新回到欄杆那廂來,可是等候多時,終不見一點動靜。

  他嗒喪若失,正擬轉身船頭,忽聽得官艙中傳來沉重腳步聲。一位鬚發皓白的老人,右手扶鐵梯,左手撐拐杖,從官艙緩步輕移來到房艙,向船尾那廂行去。

  哲雲暗忖,老人可能即女子祖父,卻也奇怪,為何她無父親?他一面沉思一面踱向船頭。正行間,只聽後面乒乓一聲,老人因拐杖一滑,連人帶杖摔倒在船板上,一時立不起來,在那兒呻吟不已。

  哲雲見此情景,急忙跑上前去,將老人抱起,問他痛不痛,是否受傷?他似乎有點重聽,所答非所問,並指著船尾廁所,以嘶啞聲音顫巍巍地說:“我...我要上...廁”。

  哲雲侍候他如廁後,又將他攙扶到官艙中來。老人邊走邊哼,口中喃喃地說:“年輕人,謝謝你,若非你,我這老命怕不丟掉了麽?”

  哲雲安慰他說:“老人家,好好養息吧,此晚輩分內事,用不著謝。”

  正說話間,女子姊妹和她母親,也等候在官艙門口,她母親埋怨老人說:“公公,要你老別隨便出去,你老偏要去,還不是跌倒啦!”

  老人氣喘籲籲,長歎一聲道:“唉!畢性又不在我身旁,你們婦道人家,哪能全面照顧到我這耋耄公公!”說完,指著哲雲道:“要不是這位哥哥,幾乎不能轉來!快請他裡面坐,謝謝他。”

  於是女子母女三人,攙扶老人入一小室,室內陳設整潔,陽光照耀曙色宜人,其中除一沙發床外,茶幾靠椅布置齊全。

  女子將老人扶上靠椅,坐定後,即笑容可掬,謙恭地轉向哲雲道:“請坐。”旋即將香片一杯送至哲雲面前。嫣然謝道:“謝謝先生,我們全家無不感激,家祖老年固執,許多事,連我母女都照顧不了,真令人擔心。”說畢,即走到老人身旁,一面輕輕為老人按摩推拉,一面秋波流盼,不時以雙珠偷視哲雲,哲雲早已察覺,亦頗局促。

  斯時,老人露出慈祥之容,態極和靄地盤根詰底,詢問哲雲家世族閥。當哲雲一一作答後,老人忽不勝驚喜道:“噫!論起來,你我兩家,還系世交。令祖與我乃三榜同年,令伯祖還是我房師,他翰林及第後,由於中原鼎沸,即退居林泉。我本擬此次返鄉,與他們共敘闊別,何意均已與世長辭,可歎!可歎!”說畢,籲嗟不已,繼又斂容語道:“幸喜府上祖德芬芳,高門有種,祺仁大哥又出虎子能承祖訓,不汩沒先人,真乃世代書香,延綿不絕,可喜,可慰!”

  老人正滔滔不絕,女子母親牽著小姑娘亦推門而入,老人連忙向她招手道:“葳嫂!你知他是誰?”

  原來老人之子名畢性,號葳士。此中年婦人,即畢性之妻田氏,故老人稱她葳嫂,當她聽到老人如此詢問,甚覺詫異,笑道:“從未見過,何能相識!”

  老人接著說道:“他即舒府上祺仁大哥的世兄乾虎,他今年剛從大學畢業,如今是去赴任的,便道回家探親,因此我們有緣相遇。”女子母親聽到此言,不勝喜悅,笑對哲雲道:“巧極了,原來還是乾虎哥,此次真虧你幫我們一大忙,不然我家公公,不知要跌到如何程度?他老人家,耄耋殘年,行動困難,又沒個男的照顧,出了事還不知道哩,真不知如何是好。你住在下面嗎?是幾號房間?”說著即帶了小姑娘坐到床緣上,口中還不斷低聲地說:“船上能遇到如此良伴,真是太好了。”

  哲雲此時心境,亦有說不盡的愉快,暗想,原來不易見到的女子,現在不但可以見面,而且有機會與她親近,豈非有緣?他不待女子母親說完,迫不及待地道:“伯母,侄住三號房艙,你老盡可放心,今後,侄經常可來照顧公公的。”

  老人喜出望外道:“乾虎,你大概還不知我們這一家人吧!我姓魏,名士祿,號見石,亦湘東人,如今春秋七十有五。早年,我因痛恨滿清政府腐敗無能,參加辛亥革命,鼎革後, 即在都中任職,只因年老體衰,老伴去世,無心仕途,早已退休閑居,不問世事,正喜兒孫承歡膝下,在京長作寓公,一家團聚,倒也快樂,不意我兒畢性,最近忽然要到廣州開會,一時不能轉來,留著我們這班老弱在京,實感不便,他決定將全家老小遷回老家,可是他又不能親自送我們返鄉,還要到上海去辦手續,將我們送至船上,他即走了。”

  老人說至此,複喟然歎道:“乾虎,我雖久經鍛煉,如今老了,行動不便,怎不為此千山萬水的旅途發愁呢?”他的音調漸漸令人心酸,兩隻無神的眼珠蘊藏著老淚。他用戰巍巍的手指向女子說:“我有孫女六人,她是第四,名霓碧,是我家最得力之人,諸事均需她料理。她母親田氏,年近五十,心地善良,是位忠厚長者,從未理過家務。”他繼又指向小姑娘道:“她是我滿孫女,名霓笏,其余四個,均不在我身邊。以後你們相見,即以兄妹相稱,勿拘拘客禮。”說畢,長歎一聲,似有無窮感慨。

  哲雲毅然安慰老人道:“公公,何用心焦,今後沿途均由晚生前來侍奉即是。諺雲:‘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公公不必多慮。”

  他們正談話間,只聽官艙下面亂哄哄,人聲沸騰,不知又出了什麽岔子。哲雲立即起身,和女子互相作了個會心的微笑,然後對她母親說:“伯母,請寬心,有事,盡可著人叫我。”說畢,即與老人作辭,向自己房艙中行去。正是:

  落葉歸根懷故舊,皇天不負有情人。

  欲知房艙中究竟出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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