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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夢傳奇》第4回 借須知無意遇同窗 為床位忠言規學友
  卻說哲雲正在官艙中,陪著魏家老人和霓碧母女,邊吃飯邊談論時局,忽然房艙中的侍役來找他,說有客會。哲雲立即辭了老人和霓碧母女,向自己船艙中走來。

  進艙一看,不是別人,是同年級的一位同學。他是文學院的,在商學系學習,姓錢,名若非,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穿一套深藍學生裝,腳上是一雙醬色皮鞋,頭髮向後梳著,正坐在哲雲的床上,翻看招商局印的旅客須知,一見哲雲,即將它放下走攏來和哲雲握手。

  哲雲很驚奇地問道:“若非,你如何知我在此處?”

  錢若非即將哲雲拉到床上坐下道:“真巧得很,剛才我想知道,輪船停泊的碼頭和時間,向帳房借旅客須知,帳房查了一下說:‘旅客須知,已被三號房間舒哲雲借去。’我一聽是你,還懷疑是同名同姓的。但是我很高興,還是要來找找看究竟是不是你,找到此處,你又不在,候了很久,不見你轉來,才要侍役來找的,不料果然是你,哈哈!”他邊說邊笑起來了。

  哲雲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旋即問道:“若非,你是何時上船的?住在哪個艙裡?為何我們沒有遇見?”

  若非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道:“弟系蕪湖南村人,畢業考試後,被派到漢口一家私人銀行工作,取到學校介紹信後,即搭輪回家探親。因畢業考試,文學院比工學院提前十多天,所以弟早就回來了。在家住了幾天,因恐耽誤報到日期,即於昨天離家,來到蕪湖,昨天晚上上的船。因是中途上來,房艙都住滿了,隻好擠在統艙裡。不過弟已在帳房登記,如房艙有了床位,即要他們通知,弟有優先權。”

  哲雲聽說他是蕪湖南村人,又是昨晚上船的,即怔了一怔道:“今天上午。憲兵帶走兩位青年,你知道嗎?”若非道:“怎麽不知?”哲雲道:“聽說他們亦是蕪湖南村的,你認識嗎?”若非歎口氣道:“唉!怎麽不認識!論起來,還沾親帶故的。他們的父親,名叫郭繼,是弟遠房兄弟的表叔。他們郭家,在蕪湖南村,可算是首富。郭繼是學法律的,從英國留學回來後,一直在江南一所有名的大學當教授,他有兩房妻室,大太太娘家姓傅,亦當地大豪紳。郭繼未去英國之前,即有三個女孩,和兩個男孩,即郭友司兄弟。最大的是一女孩,名郭豔,她們姊妹都長得花一般美麗。郭豔在大學讀書時,即有皇后之稱,她與同班同學童發昌要好,兩人如膠似漆,難舍難分,聽說童家亦江蘇巨室,今年兩人畢業後,即在上海成了親。童家還想自己的兒子多有點出息,於是即要兒子結婚後,複去美國鍍金,留下郭豔在她家鄉一所學校教書,目前兩人都到上海去了。一面辦理出國手續,一面度蜜月。大約童發昌一月之內即可出國,他出國後,郭豔即可回來,她的兩個妹妹,一叫郭瓊,一叫郭芳,均比郭友司兄弟小,今年準備都在她姐姐身邊念書。”

  若非說至此處,停一停,喝口茶,繼續道:“郭繼此人,是個沒品行的人,雖說憑著自己祖先留下的一份家私,掙得一點學問,可是自己即以為了不得,目中無人,既傲慢,又薄幸得很,是陳世美,莫稽王魁一流貨色。從英國回來後,即不理睬前妻了,他趁當教授之便,複和一位比他年輕十多數的女學生,名胡皓的相戀,同居後,鄉下這一攤子,從此再不過問,讓他們自生自滅。發妻傅氏,見丈夫如此行徑,心下雖恨,又奈何他不得,隻好依賴著郭家留下的一點祖業,將幾個小孩撫養大,當郭友司兄弟讀完大學後,她還想讓他們在學業上有點長進,好出出丈夫對待她的這口鳥氣,於是將家產賣掉一部分,送他們到法國去留學,不料這兩位公子太不爭氣,在法國書就沒有讀出什麽名堂,不知還參加了一個什麽團體,聽說是與現在的政府作對的。此次回來,並不是什麽學成歸國,是奉了那個團體的指使,派遣他們回來暗中活動,想在國內擴大他們的組織,搞甚麽工運。”他說至此,即喝著茶不再往下說。

  哲雲沉思一下,很懷疑地逼著問道:“你如何知他們不是學成歸國?是奉派至國內擴大組織,搞工運的呢?”若非忙答道:“是真,是假,我並不知,不過是聽到船上乘客說的。當憲兵帶他們下船時,船上負責人,問他們有何罪,要帶走他們?憲兵是如此告訴他的。”

  哲雲搓揉著手,久未作聲,他喝了一口茶很謹慎地道:“若非,我看此種事,還是考慮點好,切莫人雲亦雲,亂說,是會傷天害理的。”若非似很有把握地道:“哲雲,你不相信,我倒有點相信,他們很可能是派來的。”哲雲愈覺驚奇,連忙問道:“你有何根據?”若非以肯定的語氣道:“哲雲,你世故不深,不曉其中情節。我告訴你,我家和他家是上下屋,靠得近。他家傭人,經常出來對附近的人說,我國在法國有一個專門替窮人著想的團體,大約是民國九年的時候即有了這團體。那時為首的,是個了不起的人,有學問,又正直無私。還說他是江蘇人,他為國為民,一心想把我們國家搞好,雖然也是留學生,但是勤工儉學的,生活過得極苦,有時積蓄點錢,即獻給這團體作經費。並說此團體,即是將來振興我國的基礎,是窮人將來的靠山,此人雖然早已回國,可是此組織後繼有人,現在還很活躍。你說此類話,不是他們兄弟講的,又是誰講的呢,因此,我想這一團體,很可能是有的。再則,今天我來時,他們在前走,我在後面跟著,後來竟被我趕上。一路上,大家談談笑笑上了此船,可是他們上船後,很快即找到了房艙床位,而我呢!總找不到,他們不是有甚麽來頭和特殊關系,哪能遇到如此巧!”

  哲雲聽了,連忙搖頭道:“若非,按你如此推測極不妥當。你根據他家傭人的傳說,即信以為真,豈非捕風捉影麽?窮人受盡了苦,總想將來還能謀一點幸福,於是將希望寄托在一些幻想中,這是自然的,並不為怪。他們的主人,抓住他們這一點,即向他們宣揚一些無中生有的事,使他們樂一樂,暖暖他們心,又何嘗不可。至於他們一上船,即有了房艙床位,而你卻找不到,由此,你即懷疑他們是派來的,豈不更是可笑?!你難道不知現在這個世道嗎?有錢能使得鬼推磨,郭家在你村子裡既是首富,蕪湖的人又哪個不認識他家少爺呢?即使不認識他家的人,有錢即認識嘛!床位每個,如本來隻賣十元,他加一倍或兩倍的價,你說船上會賣給誰?除非你肯出更高的價錢,或許有你的份。你難道不知,中途站的床位,是掌握在船主手中,任他卡價,公司是不管的麽?現在那兩個床位,還空在那裡,要待價而估呢!你如不信,去探聽探聽。”他吸了兩口茶,繼續又道:“再有一層,他們都是紈絝子弟,此種組織又是為窮人著想的,他們參加做什麽?難道願意舍去安靜飯不吃,定要吃那流亡飯不成?”

  若非聽了哲雲此番話後,將信將疑地點著頭,半晌沒說話,過了一會,才忿然道:“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和他們論論理去!”說著,即起身準備走。哲雲一把拉住他道:“你往哪裡去?你這人怎如此魯莽,我還有話要問你咧!”若非忿忿不平道:“我找他們說理去,看他們將床位讓給我還是不讓?”

  哲雲拉著他,仍然坐到床緣上勸道:“你不必急得這樣子,你直接去和他們吵,他們是不會給你的,他們只要說有人,你又怎麽辦?等一會,我慢慢套侍役的口氣,再告訴你。現在我要問你一件事。”若非很不平靜地道:“甚麽事?快說!我真討厭這班人。”哲雲問道:“你和郭氏兄弟來時,沿途談了些甚麽?聽說他們除回家探親外,還要到別處訪友,不知他們此次搭船,究竟是到何地的?為何離蕪湖不遠,即準備上去?”

  若非聽他說完,神態已冷靜些,沉吟了一會道:“我們在路上談得很廣,我問他們在法國留學情況,他們向我說的很詳細。”哲雲道:“他們怎麽講的呢?”若非道:“他們說中國在法國留學的有三種,第一種,是公家送去的,他們的學費和夥食費,全由公家負擔外,還要給他們一點零用錢,家裡有錢的,還經常寄錢去,此種留學生,生活過得最好。但是,這裡面也有貧寒的,他們不但家中沒錢給,而且還得省吃儉用,除買點必需的書籍和日用品外,其余的均需匯回家中作家用。此種學生,雖說是由政府擇優選去,成績應該都不錯,可是憑著先生們面子保送的,卻也不少,這些人,憑著父兄面子拿公費,腹內空虛,一無所有,在學校跟班不上,學校退又退他不得,無可奈何,隻好讓他們留級。留一年不夠,再留,再留仍跟不上,隻好又留。有的十年八年還不能回國,真算得是留學專家哩。”說畢,兩人哈哈大笑不止。

  哲雲道:“如此留學生,難道政府亦願出錢麽?”若非道:“聽說公家出錢,是有一定年限的,越過那年限,即得自己出。你說他們這班人,還有出不起錢的麽?他們家裡還只怕他們不願意讀下去呢,有些人在那裡住厭了,又永遠跟班不上,即瞞著家裡,買張假文憑拿回家騙人。他們的父兄還要替他們大肆吹噓,說他們在那兒進過大學,又讀了研究院,留學的時間比別人長,學識比別人豐富。於是,憑著父兄面子,高官厚祿唾手而得。甚至比那些有真才實學苦讀出來的,位置還要高、還要好。哲雲,你說氣人不氣人?”

  哲雲笑道:“若非,你也太迂板了,這有甚麽值得氣的。歷代以來,哪有不是朝中有人好作官的呢?此是幾千年積弊,一朝一夕,怎能改得過來?此種事,不但現在如此,將來還會如此。他們花一大筆錢,送兒孫去留學,作為做官的梯階,應當還是好事,至少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嘛。如他們不花這筆本錢,不送他們的子弟去外國混幾年,他們的子弟同樣能爬在人家頭上,同樣會高官厚祿,那亦隻由得他,我們亦隻得忍受,你說對嗎?”若非點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哲雲複問道:“郭氏兄弟說留學生有三種,還有兩種是如何的呢?”

  若非喝著茶運運神,繼續又道:“第二種嘛,是私費留學的。他們多半是大富翁,大商賈的子弟,他們不需經過選拔,所需費用,全由家中匯去,他們的生活,過得並不比公費的差,甚至有些人,比公費的過得還要好。但是,這裡面也有小康之家和中小仕宦的子弟。還有傾家蕩產去留學的,此種人,有些往往讀不完大學所修各科課程,亦即在市面上買一張假文憑回家,弄個飯碗,養活一家老小。不過此種人,畢竟為數並不太多,因為他們是被迫才出此下策,如有人接濟,他們是不會走這條路的。此種人,雖然沒有修完本科課程,但是比那班胸無點墨的胖大少,還是要好些。也有忍耐住煎熬,隻好半工半讀,獲得正式文憑才回的。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些人,倒是了不起。至於那些大富翁大商賈的子弟,即不必說了,不僅大多數是買張假文憑回來,而且在國內外,鬧的笑話還不少。”哲雲插嘴道:“那是為何呢?”

  若非忍不住笑道:“老兄,你也太老實了,世界上,五花八門的事多著咧!據郭氏兄弟說,他們這班人到外國去,何嘗是留學,簡直是去逛大觀園,要玩個痛快,玩滿四年或五年,然後買張假證書,高興的話,還可填上個博士或碩士頭銜。拿回國內,即憑他們父兄的面子,同樣可以作大官,因此,笑話百出。”

  哲雲道:“此亦說得太過火吧,玩得厲害是有的,哪有一點書不讀,即能作官?亦太侮辱斯文了。”若非道:“哲雲,我和郭氏兄弟談起此事,當時,亦和你有相同的想法。他們說我真糊塗,並且向我解釋說,現在的官叫簽名專家,只要知道寫自己名字即夠。”哲雲道:“難道他們不批公文,不替公家作一點點事麽?”

  若非道:“他們整天陪著同僚,坐在牌桌上打牌,每到晚上,即尋歡作樂去了,還有甚麽功夫辦正經事,還不是讓那些私人秘書和底下人去辦?頂多自己簽個名,有甚麽辦不了的?所以他們只要能寫自己名字即夠。”若非說畢,略停一停。又道:“當時,郭家兄弟還說了一個笑話給我聽,真有意思。”哲雲忙問:“什麽笑話?也說來我聽聽。”若非正要往下說,只聽得外面又大叫大鬧起來。正是:

  書生有志難紓恨,傀儡無才也作官。

  不知外面究竟出了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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