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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夢傳奇》第6回 歎遊行揖災激民憤 遺後患乘寡起蕭牆
  話說上回書中說到輪船已靠碼頭,但不知已到何處,哲雲和若非亦跟著人群向船舷走來。問侍役,方知已至安慶,哲雲對若非道:“若非,安慶在長江中遊,亦是江南重鎮,我們何不隨他們上去看看市面。”若非點首同意,於是兩人隨著人群登岸,徑向安慶市中心區行去。

  此時,街上行人如織,萬頭攢動。兩邊商店林立,熱鬧異常。哲雲和若非在人叢中擠來擠去,覺得除人多擁擠外亦不見有何特殊之處。當他們擠至一處稍寬敞的十字街口時,只見商店屋簷下坐著無數拖娘帶崽的逃荒難民,有坐在那裡嚎啕痛哭的,有閑談歡笑,神態自若的。亦有在人家門前架起幾口磚放著鍋在那兒燒水煮飯的。還有小孩吵著他爹媽要吃東西被他爹媽打得吼天吼地的,流離失所之狀目不忍睹。聽他們說話像是北方口音。

  哲雲正想問他們是從何處來時,只見前面人山人海向他身邊湧來。哲雲停步一看,原來是街心來了一大群隊伍人人手執紅綠小旗,口中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日本鬼子立即從我國東三省滾回去!”“打倒不抵抗的賣國政府!”口號聲震天動地,隊伍浩浩蕩蕩而來。

  忽而又高聲唱著:“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其聲由遠而近,隊伍直從哲雲身旁擦過,歌聲愈來愈大,只聽得唱道:“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歌聲淒愴,動人心魄。

  人群均激昂慷慨,摩拳擦掌,像要與人拚命似的。哲雲不解何故,轉問街頭看熱鬧的,據說即前幾天九月十八日,日寇侵入我國東三省,我守軍一彈未發退入關內,從此東三省全部土地陷入倭寇之手,幾千萬同胞淪為無家可歸的難民,到處流浪。最令人氣憤的是,日寇侵入我國國土時,守軍司令還醉生夢死的正在舞廳裡抱著著名的電影皇后大跳交際舞。等到獲知敵人全面攻入我軍陣地時,已來不及抵抗隻好下令撤退。另有一說,則是上面要先安內而後攘外,不許他抵抗,他才把軍隊撤入關內的。究竟哪一說是真還不明白,總之,東三省已全部淪陷,那裡老百姓已成為亡國奴,慘遭蹂躪是千真萬確毋庸懷疑的了。現在由淪陷區逃出來的災民,千千萬萬遍地皆是,並非安慶一隅。

  哲雲聽了直氣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連聲罵道:“該死!該死!所謂養兵千日用於一時,如今國家有難他們竟溜之不顧,養著這班東西不知究有何用?”說畢,拉了若非即走,正要轉身回船,複見幾個穿青色學生裝的青年和一個穿淺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手持紅綠旗子向附近的台階上一跳。剛上得台階,那中年男子即將旗子一揮,提高噪子喊道:“同胞們!日本鬼子侵佔了我們領土,搶走了我們錢糧,奸淫了我們姊妹,殺害了我們親人,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們要報仇!要雪恥!我們要求全國各民族團結起來!全國各黨派聯合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我們必須救亡圖存,打倒一切抗日救國的絆腳石!我們要求一致對外,共同對敵!......”口號聲響徹雲霄,全場肅然。

  他放聲高呼著,他的聲音已近嘶啞,他的態度莊嚴而氣憤,當他說至此次東三省淪陷,鄉親們慘遭殺戮、婦女被蹂躪、財產被掠走的情況時,他嚎啕痛哭,聽的人,亦嗚咽不能成聲,哲雲和若非一陣心酸,禁不住也流下淚來,偷偷拭著眼淚不忍再聽下去,同時又怕輪船啟航,於是拖著沉重的步子隨著人群向輪舶碼頭走來。少頃,來至船上,幸喜船上仍在上貨,距啟航還有一段時間,不在話下。

  且說此時上船的人很擁擠,似乎其中亦夾雜著許多逃荒的難民,亦有一些軍人。哲雲和若非回到三號房艙後,心房仍在突突跳動,好久不能寧靜。房中其余三位旅客亦陸續回到自己床位上,回來後都抽聲歎氣,有說不盡的憤慨。

  哲雲倒了一杯茶給若非,然後忿忿地道:“我看我國這個局面,滅亡即在指日了!敵人欺侮我們至這步田地,然而我們的封疆大吏還有心去跳舞,醉生夢死,寧能容忍?!如說需先安內而後攘外,難道自家人比敵人還仇恨深些不成!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今國難當頭,難道自家人還不應化乾戈為玉帛,掉轉槍口一致對敵,寧願鬩起蕭牆、自相殘殺麽?誠狗彘不如,不知是何居心?”

  若非一面喝茶,一面似有所思,走至床沿坐下,慢吞吞地道:“哲雲,據我看,一個國家有了黨爭,即是禍害,互相攻訐哪得寧息。如組織黨的初衷,確系為了救國愛民,沒一點私心,在此國家危急存亡之時,即應化除一切成見,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此種黨才能受到人們尊敬和歡迎,有了如此的黨是人們的幸福,是不會發生黨爭的。因為他們是真誠的愛國者,他們的胸襟一定是寬宏大量的,只要誰能把國家治理好,他們即擁護誰,輔佐誰。聽說早年在法國的那位留學生即是此種人。他亦和當年推翻滿清政府的革命黨人的首領一樣,不顧自身安危禍福,一心想把自己國家搞好,國家搞好後即功成身退,不像國內某些自命不凡之人,一心隻為自己利益著想,不管別人痛苦,亦不知何謂愛國。如組織黨的初衷非為了救國,首先即抱個私心雜念,隻想爭權奪利出風頭,擴充自己勢力獨霸天,魚肉黎民,置國家民族危亡於不顧,如此的黨,隻令人痛恨,有了他們即會發生黨爭,黨與黨之間互不相讓,甚至一動乾戈,赤地千裡,哪有寧靜之日,豈不是國家的禍害?今天東三省的失陷,還不是這些沒天良釀成的?東三省這塊肥沃之地,自甲午戰爭以來日寇早已窺覷數十年了,難道那班大人先生們還不知道?他們要丟也隻由得他們,做老百姓的,憑你喉嚨叫破又有何用?”

  哲雲止住若非道:“若非,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明了這班喪心病狂的,難道不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難道沒聽說過唇亡齒寒嗎?”

  若非微哂道:“他們都是些鼠目寸光,顧前不顧後的,怎知道這些。現在我說件事你聽,你就會大徹大悟的。”哲雲道:“你說吧!”於是若非又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後,即滔滔不絕又說出下面這段故事來:

  不知是哪一省,哪一縣,哪個村子。從前有一姓王的大富人家,有兄弟兩人,兄名享,鄰居都稱他老享。弟名豪,鄰居都稱他老豪。各娶了一房妻室,各有一子一女。因家道富裕,均不愁衣食,父母在世時,倒也一家和順兄弟相安。

  老享喜在外面交遊,不愛讀書,不為父母所喜愛。老豪不僅好學,複善說會道,極為父母所疼愛。因父母親遠居海外無暇顧及家務,在世時沒有將財產分析好,等到父母相繼去世後,兩人即發生了齟齬,都想當這家,以便獨佔這份大家私。老享說:“我居長,我的交遊廣,這家應歸我當。”老豪說:“我雖比你小,我讀的書比你多,知識豐富,並且爹媽最疼愛我,這家應歸我當。”兩人爭執不休,各人的妻子亦出來幫各自的丈夫。最後,老享大發脾氣,打了老豪兩巴掌,如此,事情鬧得更大了,雙方對打起來,連家中神龕子都打得稀巴爛,祖宗牌子均被他們燒得精光。

  族間和鄰居勸他們將財產平分,又分不均勻,不是老享不同意即是老豪不肯,雙方僵持不下,家事無人管。從此兩對夫婦即在家裡各佔一邊,互不往來,如同死敵。

  周圍的鄰居和他們的戚友,都知他們為家私弄得兄弟不和。亦再不到他家走動,怕惹是非,覺得兩邊都不得罪的好。

  王家原有一地窖,直通兄弟兩人臥室,兩室出口處均裝有一扇隱避的活動門,外面一點也看不出是地窖。門上的暗鎖裝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裡,平時鎖著,各人保管了自己的鑰匙。地窖中裝著許多細軟和金銀財寶,無事不許任何人進去。一旦有事,躲在裡面誰也尋他們不著,這一秘密,除老享和老豪兩對夫妻外,別人是不知的。

  彼時,王家有男女傭人各兩名,因老享交遊廣,與任何人都玩得來,因此兩個男仆與他的關系還不壞,肯替他賣死力,經常住在他這邊。但是老享的妻子性情潑辣,專喜罵人,兩個女仆即不願和她相處,經常住在老豪這邊。

  當王家兄弟爭產的事未發生之前,附近即有一夥慣盜四出搶劫,聽說王家富足,早盯住了他家,只因他家人多恐難得手。後來打聽得他家兄弟不和,男女仆人複分開住著,鄰居亦不大管他家閑事,於是又起了打劫他家的心。他們互相約定某天夜晚去他家行劫。到時,都手執鋼刀短棍直奔王家而來。

  當這批強盜剛跨過王家矮牆時,即到了老享內院,此處正是王家兩個男仆住的地方。他們一聽到有人從牆上跳下的聲音,知道來了強盜,於是從床上一躍而起,披著衣,拿了護身棒,一面高聲叫嚷:“有強盜!”一面跳出房門,在朦朧夜色中見著強盜即打。

  此時,老豪這邊的女仆,聽到老享那邊叫喊聲,不知為了什麽,她們亦跟著叫嚷起來。老豪夫妻從睡夢中驚醒,知道老享那邊一定來了強盜,深怕惹禍上身,立即止住女仆不要叫嚷,旋即帶著小孩和女仆開了地窖門都躲進地窖。

  老豪夫妻平日本來即恨老享,此時見老享那邊來了強盜,雖然害怕但內心還很高興,因為可以借刀殺人,出出平日胸頭之氣。夫妻倆暗地一商量,認為不如將地窖通老享房間的門堵死,更安全些。如老享全家不得進來,很可能即會被強盜一網打盡,亦可去掉與自己爭這份家私的對頭,豈不痛快。即使他們還活著,整一整他們亦是好的。兩人一個心眼兒想害他哥哥,哪管老享全家死活,於是把地窖中所有財物一氣都堆到通老享臥室的門口,堵死了這張門。

  此時,老享夫婦睡得正酣,忽聞院中呐喊,知出了事。一骨碌跳下地,顧不得穿好衣裳,既不出去幫那兩個仆人捉強盜,亦不叫喊,帶著兩個小孩即往地窖這邊來,開了地窖門上的暗鎖,用力去推,總推不開,以為鏽死了,又怕強盜趕進來,隻得帶著妻子和小孩匆匆忙忙從後門逃走。

  本來老享夫妻兩人,聽到強盜與仆人打得正酣時,亦想叫喊鄰居前來救援的。後來仔細一想不行,老豪即住在那邊,如被他們聽見即會先逃進地窖中去,怕他們這一逃,影響了自己,不如不驚動他們先藏起來再說,哪知先被老豪暗算了去。他還蒙在鼓裡。

  強盜將仆人打倒並捆綁好後,走進老享室內不見一人。因做賊心虛,亦不敢追尋他們,即在室內翻箱倒籠,將所有財物洗劫一空,再轉到老豪這邊,見室內並無一人,即將聽有細軟和值錢的貴重器皿捆作一大包,然後敞開大門一溜煙都跑了。

  天剛朦朦亮,四下裡人都已起來,老豪才帶著他全家從地窖裡爬出來,見自己房中零亂不堪,貴重東西全被搶走。一想他哥哥一家子這次一定完了,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悲,即踉踉蹌蹌走到他哥哥這邊來。剛進院中,即見兩個仆人被綁在兩棵柳樹上,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口中還塞著布作聲不得,他走上去將他們放了,一同進到他哥哥的住房。

  此時,房中搞得亂七八糟,屍體倒沒一具,但通往後門的小門敞開著,知他哥哥一家已逃走,心下又有些不安起來,為了表面上不露神色,隻好吩咐兩個仆人分頭去報案,同時還請地保探聽他哥哥全家下落。

  故事還沒說完,忽聽若非反問哲雲道:“哲雲,你說兩兄弟如此不和,怎能不被外人欺侮?他們互相嫉妒的原因,即在兩人都想當這個家,故各不相讓,鬧得你死我活。最後吃虧的還是兩個仆人,挨了強盜一頓毒打。一個國家不也是如此麽?有了黨爭,就不得了,到頭來吃虧的還不是我們這班可憐的老百姓?那班大頭頭所謂國家棟梁,一到危急存亡之時,還不是帶著他們的老婆孩子以及親信,一走了之。”

  哲雲聽了連聲應道:“對,你的意見完全對,這班蟊賤,誠狗彘不如。像這一家子,不弄到兩敗俱傷是不會收場的,國家豈不如是!黨派鬥爭到劇烈階段,即會釀成喪權辱國民不聊生,最後亡國滅種那是一定的了。但我需問你,如王家的老享還活著回來,他們兄弟受了此次教訓,又會怎樣?是團結?還是繼續分裂?”若非道:“要是活著回來,倒不如死了的安靜,事也湊巧,真如了老豪的意。”哲雲怔一怔問道:“那是為何呢?”若非複慢吞吞地繼續將此事最後結局說給哲雲聽了:

  原來王家後門連著一座大山,深山叢林中老虎豹子多。平日農民無事,即在此山凹裡挖了一些很深的陷阱,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草,看上去與平地一模一樣,不看標記誰也認不出是陷阱。何況老享那晚出來心神不定,又是黑夜,帶著妻子和小孩高一腳、低一腳在山凹裡亂竄,一不小心正好踏在陷阱上。如此一來,連他四人如穿梭一般,都掉了下去。老享因走在最前,首先跌落下去,他的妻子和兒女都壓在他身上,陷阱又深,他們又重,這一下即把個老享跌得粉身碎骨,當時即斷了氣。

  候到天亮,他們娘崽一見老享斷了氣,伏在他屍體上哭得死去活來。正在這個當兒,遇著上面農民前來檢查陷阱,一見他們掉在阱裡面,不解何故,忙把他們救上來送回王家,方知他家昨晚來了強盜。

  老豪聽說哥哥死了,心裡並不在乎,貓哭耗子似的滴了幾滴無情的眼淚,即勸嫂子不要急,還說了一大套人總是要死的哲學,並說今後他們母子的生活均由他負責,話說得頂好聽的,連左右鄰居亦覺得老豪為人並不壞,以前,隻怪老享脾氣不好,於是都來幫老豪勸他嫂子,要她化除兄弟間往日成見,勿存芥蒂,左勸右勸方收了哭。

  從此以後,老豪即當了這個家,他嫂子帶著她的兒女吃了這幾頓沒菜飯還要看老豪這一家子的臉色,不是說他們吃多了,即怪他們偷懶不做事,有時少一缺二的亦不敢問他要。他的兒女大了,亦不給他們讀書,專要他們喂豬種菜搞家務,並對人家說:“他們不是讀書的料子。”他嫂子見老豪的兒女均能上學,而自己的兒女就只能做點家務,勞累得喘不過氣來,心裡實在忍耐不住。暗想同是一個祖先下來的子孫,只因老豪掌了這個權,連自己兒女的前程都斷送了,好不令她氣忿。但是,事已至此又奈何他不得, 隻得偷偷地買了書,要她的兒女乘暇自學,要他爭氣,不要驚動了叔叔,即是如此忍氣吞聲地煎熬日子,外人亦不知道,自從老享去世後,表面上王家總算安靜下來了。

  哲雲不待若非往下說,接著說道:“要是兩兄弟和和睦睦商量做事,家事輪流當,豈不就沒事了麽?”若非道:“你想得太簡單,一件寶貝誰不想竊為己有,誰願意你家放幾天我家擱幾日?到頭來還是被別人霸佔了去,怎能放心。”若非沉吟一會接著又道:“不過後來聽說老豪死後,地方上知他們兩兄弟素來不和,即央請老享妻子娘家一位有地位的長親,名叫程頂星的出來調解,這老頭是美國華僑,他專程回來將他們家私公平地分成了兩股,此後兩家的後一代方和和睦睦過日子。”

  哲雲聽了連連點頭道:“早若如此,亦不至損一家元氣,惹人笑話了,但願他們子孫萬代永遠和好下去才好。”若非笑道:“哲雲,是你方才問到這班爭權奪利之輩,知不知唇亡齒寒時我方想起此樁事來。以一家喻一國,大概你會相信我國目前的動亂,亦不過是暫時的吧。據小弟看來,將來總有一天也會和王家一樣,和好過日子的,你說是麽?”哲雲亦含笑道:“話雖如此,只怕還有一番廝殺呢,但願將來能同歸於好才是國家之福,我們寄希望於未來吧!”

  他們兩人正說話間,忽然艙外傳來婦女嚶嚶啜泣之聲,於是打斷了他們的話頭,兩人一道步出船艙,探看哭聲來處。正是:

  兄弟鬩牆迎盜蹠,鷸蚌相爭喜漁翁。

  欲知端的,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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