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師和周孝愚昨天打過交道,自認為十分熟悉了,他親自過來小聲詢問道:“小周,你昨晚臨時又作了一首曲子?敢問是什麽樂器吹奏的?”
周孝愚從口袋中摸出一個菱角一般的東西,朝著幾人攤了攤手,“是陶笛。”
其他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陶笛啊,我家孫女今年五歲,也很喜歡這玩意,究竟是什麽曲子專門用陶笛吹奏,能不能讓我們先聽為敬?”
“至於你接下來的民樂課程,我們保證,只要你的曲子讓我們聽得滿意,錢不錢的都無所謂,就當同輩之間交個朋友,互相切磋交流一下,我們對你這樣的年輕民樂神童可是稀罕的很,可別讓我們國內市場被一些西洋樂器給填滿了,民樂才是我們的本土文化。”
“現在很多家長給小孩子請音樂老師,都是教鋼琴或者小提琴,這不是洋流入侵是什麽?”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這其中有不信邪看熱鬧的,也有單純吃瓜的,還有為周孝愚真心高興的。
畢竟,近年來的華娛音樂圈,你聽過鋼琴天才,聽過交響樂天才,什麽時候聽過民樂天才?
民樂就比西洋樂差?
民樂就是土?
不見得吧。
差的是文化認同,是民族自信,是近代200年被西方全面趕超打壓導致的崇洋媚外。
是一種心態。
其實昨晚老馬回去後大肆給周孝愚吹了一通,算是提前打了一個很好的廣告。
老馬甚至揚言,在座的所有人都沒資格當周孝愚的老師,不信明天現場試試。
除非某人老不要臉,抱著其他目的。
這不,加上紅姐剛才有意賣弄,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興趣。
周孝愚捏著陶笛小心的觸摸了幾下,笑道:“幾位老師,那我獻醜了?”
“趕緊的,我們就想先聽聽你昨晚作的新曲子。”
“好的,各位老師,我昨晚新作的這首曲子叫《前世今生》。”
周孝愚調整了一下站姿,平複了一下心情,就這樣被眾人圍在中間,像看大熊貓一般。
他臉上不見絲毫的膽怯。
嘟……
一陣清脆渾厚的前奏聲後,《前世今生》優美婉轉的曲調出現在眾人耳膜中。
整個音樂室內鴉雀無聲,唯有周孝愚站立在人群中央挺拔筆直的身影。
這一瞬間,紅姐仿佛再一次出現了昨晚一般的幻覺,那一簇光重新籠罩在周孝愚身上,在他挺拔筆直的身軀上增添了一對透明的翅膀。
紅姐心中壓抑已久的情感再次宣泄出來。
她偷偷垂下頭,用紙巾擦了擦眼角。
另一邊,負責給女團培訓的金全功怒氣衝衝從二樓張總辦公室出來,正好經過三樓的音樂室門口。
“咦,這是什麽聲音?”
“不像是西洋樂器演奏的,是一首輕音樂……”
金全功的腳步不知不覺中慢下來。
然後見到了眾人圍在周孝愚身邊,靜悄悄鴉雀無聲的詭異場景。
金全功常年在這個行當打滾,也是音樂嗅覺十分靈敏的製作人,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這首曲子有市場。
雖然曲調有些複古。
演奏的樂器也很小眾,是陶笛。
但他還是從婉轉的曲調中聽出了隱藏在其中的內核。
這是一首以男女之間求而不得的淒美愛情為內核的曲子,而愛情則是人類文明誕生後連綿不絕流行了幾千年的內核。
金全功仰起頭,心中的震驚和慶喜無以複加,“這就是我堅持要尋找的,以華夏歷史背景和民族文化創造出來的優美旋律啊。”
至於是否符合當前社會的流行基調?
在他看來,這並不重要,就算不流行,稍加改編,在編曲上調整一下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何況,這首曲子本身就符合流行的大部分元素。
任何時代,任何國度,任何人種,任何文化,只要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愛情的內核永遠都是主流。
永不過時。
沒想到他一直孜孜不倦,努力尋找的華夏風音樂製作人就在身邊。
這個人他認識,同樣是紅姐旗下的藝人。
金全功一聲不吭的杵在門口,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朦朧的大膽念頭。
其實他剛從張總辦公室出來,為的還是昨天和紅姐討論的那件事。
也就是女團出道主打曲的問題。
先選好曲子,再來根據曲子的風格和旋律編舞。
他和紅姐以及彭柄都討論過,結果都未得到正面的認可,大抵是‘你的看法我接受,但與公司對女團的定位不相符’。
最後他直接找上張總,只要張總認可他的計劃,紅姐和彭柄這邊就無關緊要了。
女團這邊的培訓剛開始,時間雖然緊,還來得及。
沒想到,張總那邊的回饋比紅姐和彭柄這邊更差。
彭柄和紅姐畢竟是一打工人的身份,不好得罪金全功,張總就不同了,完全是居高臨下,以一個老板的身份對金全功呵斥了一頓。
大概意思就是,你只是一個打工人,你和我們簽訂的是三個月的臨時合同。
乾好你分內事就行了。
女團未來的定位我們公司已經擬定好了,不需要臨時更改。
這讓金全功很沮喪。
就在他即將要放棄這個舉步維艱的計劃時,周孝愚的這首《前世今生》登場了。
“好好好,小周吹奏得太好了,將你們華夏特有的古典美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我從未聽過如此優美誘人的曲調。”
等周孝愚一曲結束。
室內人還停留在曲子的意境中,冷不丁從室外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金指導,你也在這裡?”
紅姐和彭柄轉過身,發現了室外的金全功。
後者一臉激動的擠進來,先是朝著周孝愚豎了一個大拇指,然後意有所指的看向彭柄,“我早就說過,你們華夏擁有全球獨一無二的五千年悠久文化和歷史,偏偏舍近求遠,去走什麽歐美風。”
“彭總,你知道嗎?你們視而不見毫不珍惜、棄之如敝屣的文化和歷史,偏偏是其他鄰國十分眼紅且求而不得的一筆寶貴財富。”
彭柄自然聽出了金全功言語中的憋屈和不甘。
他一語雙關道:“只要張總同意,你的那些計劃和建議,我這邊是可以通過的。”
金全功不甘道:“我剛去找過張總,他還是堅持之前制定好的計劃。”
彭柄攤了攤手道:“那我就沒得法了,畢竟他才是BOSS。”
金全功搖了搖頭,滿是沮喪的離開了音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