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已經三天了,再不撤,咱們可就麻煩了”
三日前,陳碩真親自率領護神衛出城剿殺張毅的鐵騎,張毅重傷未愈,自然敵不過陳碩真,被陳碩真砍掉了左手,率軍而逃。
“是啊大姐,弟兄們接連搜尋了三日,已經疲憊不堪,再不回去,營嘯可就麻煩了”
陳碩真看著眼前疲憊不堪的兵卒,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撤!”
大軍稀稀拉拉的撤回嚴州城補給,隱匿在前邊的鐵甲軍斥候也松了口氣。
距離嚴州城不遠的山凹中,張毅正躺在山洞裡,渾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著。
“怎麽辦?再這麽下去,大將軍可就……”
“要不我摸一趟吧”
看著陷入昏迷的張毅,幾個副將一時間有些為難。
“不行,大將軍早已經下了大令,沒有他的準許,任何人不得離營”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就這麽熬著吧,這樣下去,大將軍……”
“罷了,老李你帶幾個斥候營的人摸一把,這裡我的官階最高,一應罪責我來擔著”
黑暗中幾道身影偷偷摸了出去,不同的是他們並沒有朝嚴州城去,而是向著清溪鎮摸了過去,如今火鳳社和密教所有的力量都在嚴州城中,清溪山的老巢反而空了下來。
嚴州城中
陳碩真還未解下鎧甲,許言武就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大姐,剛剛傳來消息,真人他……”
陳碩真從起事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早晚都會失敗,京中答應舉事的人已經斷了聯系,自己成了棄子,可是她不甘心!
當年嚴州大災,自己的爹娘、哥哥因為交不起賦稅,都被狗官害死,就連疼惜自己的丈夫也餓死了,只剩下自己和妹妹相依為命,為了活命,她本想委身鄉中的老爺,可沒想到這些老爺們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為了活命,她無奈,看著快要餓死的妹妹,她舉起了手中的柴刀,殺死了惡魔,打開了糧倉,她活了下來,妹妹活了下來,鄉親們都活了下來,從那時起,一個更古未有的念頭扎在了她的心窩裡。
這一晚,吃飽飯的鄉親把她抓了起來,送到了嚴州大牢,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在她眼中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隻隻猛虎,能將她的骨頭渣子都能舔的乾乾淨淨。
也就這這一晚,神秘人找到了她。
“疼嗎?”
看著傷痕累累的陳碩真,神秘人也來了些興趣。
“不說話就是疼了,後悔嗎?”
“後悔”
陳碩真咬著牙,擠出兩個字。
“為什麽要後悔?”
“我救了他們”
“救?這世上最沒用的,就是這個救字了”
“你什麽意思?”
“聊聊天罷了,我很久沒這麽聊天了”
“看來我對你有用了”
“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在此之前我找了許多像你一樣的人,可他們都讓我失望了,希望你不會”
“什麽時候走?”
“現在”
神秘人突然出手,打暈了她,等她醒來,已經在一處尼姑庵裡了,從那天開始,神秘人開始教自己武藝,教自己練兵,教自己這麽把控人心,等她走出尼姑庵,改貞為真,從此那個陳家大姑娘陳碩貞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陳碩真。
憑借從神秘人哪裡學來的手段,陳碩真短短數月就組建了密教,隨著密教的壯大,神秘人送來了大批的金銀,有了錢財的支撐,密教迅速培養出來了大批的商賈,這些商賈開始操控糧食布匹,伺機而動。
幾年後,密教過於龐大,陳碩真將其中的原老骨乾抽走,組建了更加神秘的火鳳社,按照神秘人教給他的練兵之法,組建了忠於自己的神衛,同時按照神秘人的命令,在嚴州城潛伏了下來,一邊訓練神衛,一邊發展教眾,直到數月前神秘人的到來,計劃終於啟動了。
一切本該很順利的,掌控兵馬司衙門,殺死守將張毅,組建神衛大軍,自嚴州始,連奪四城,而後奇襲瀘州,轉而攻取冒州,借助冒州城屯圍的輜重,繼續發展神衛軍,而後奪取其余幾州,從而控制浙東道,以謀大業。
事與願違,神使童文兵敗,張毅又奇襲嚴州,戰局逆轉,神秘人也不見了,當年那一幕再現,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草垛裡,哥哥和父母的屍體就在旁邊,一旁指指點點的老爺,時不時的發出幾聲譏笑,死志萌生!
翌日,嚴州城放晴天。
“少爺,風向對了”
“那就放吧”
嚴州城地勢較高,整體從西向東逐步而下,此事西側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麻包,身著明光甲的守將恭恭敬敬的守在一旁。
上百黑衣人用刀劈開麻包,一包包的藥粉撒向空中,借助風向,灑向全城。
僅僅一天的功夫,城中就發生了動亂,一種神秘的瘟疫蔓延了開來。
“大姐,不好……”
許言武看著一身女裝的陳碩真,一時間有些愣神。
“許大人,退出去吧”
“可……”
“滾!”
許言武急忙退了出去,陳碩真仔細的欣賞著銅鏡中的花容,眼圈泛紅。
“這是我當日出嫁時的衣服,那時候家裡窮,哥哥怕我委屈,到城裡做了半年的苦活,給我買了這身秀裙,怎麽樣?好看嗎?”
“好看”
一道年輕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也覺得好看”
陳碩真緩緩起身取出茶具,手腳麻利的開始煮茶。
“不問問我是怎麽找到這裡的嗎?”
“從當日你夜襲小莊時我就知道你是誰了,想來以你的能力,找到這裡也只是時間問題”
“你怎麽知道我夜襲了小莊?”
“小莊門口有個背簍,上邊的背帶一日換一條,巡城神使發現背簍幾日未動,自然就知道了”
“確實沒想到,你還有第二道措施,那為何不奪回小莊”
“有必要嗎?小莊留守有一個小隊,嚴州城裡有能力夜襲的人,除了官兵,也只有那位的那些爪牙了”
“也對,不過我還是很不解,為什麽?”
“為什麽?為了活著,為了能好好的活著”
“活著?難嗎?”
“丁家富可敵國,朝中也是三公之位,自然是不難”
“想不到,我丁焺的知己,居然會在這裡遇見”
陳碩真煮好了茶湯,遞到了丁焺面前。
“公子請”
“好喝,難得,許久沒喝過這麽好的茶湯了”
丁焺喜歡茶湯,花娘手藝又不行,已經許久沒喝過如此好喝的茶湯了。
“這是爹爹教我的,他以前可是嚴州城中數一數二的茶師,只可惜我生性頑劣,沒有好好的學”
“時辰到了”
陳碩真聽著外邊嘈雜的聲音,就知道大軍已經入城了,城中衛府內應打開城門,張毅副將率領的鐵甲騎兵迅速攻佔了城門,接應左屯衛大軍入城。
“是啊,時辰到了,叔胤還在嗎?”
“章真人不敵崔將軍,走的很好,你妹妹貞烈,隨夫君去了”
“張毅呢?”
“張將軍已經戰死了”
“又剩下我一個了”
“你先前喂服給百姓的五石散,也已經解了”
陳碩真猛然一頓,隨即又釋然了,又煮了一杯茶湯。
“據我所知,解五石散的方法只要一種”
“沒錯,是只有一種”
“這些人活不過半年”
“昔日接到的命令是嚴州不失,不是百姓不失,這也算是為你報仇了”
“嚴州成了一片死地,你就不怕被清算”
“死地?為何會是死地,嚴州附近幾十個村鎮,隨便遷徙幾個過來,嚴州城都能恢復往日的繁華,更何況還有半年的時間”
“那他呢?”
“長孫家的一個支脈罷了,估計已經是白骨了”
咣當!
茶杯落地,陳碩真倒了下去。
“來人”
幾道黑影緩緩走了出來
“花娘將他帶走,李生,把這裡布置一下,咱們也該現身了”
花娘背起陳碩真,消失在了黑暗中,李生背出一具屍體,赫然是陳碩真的妹妹,不過早已死去多時。
很快火鳳殿就燃氣大火,熊熊大火借助風勢,將整個火鳳殿燒成了一片白地。
房、崔兩位將軍率領的大軍已經徹底平息了嚴州城,許言武、文闊、武壹三人看著面前穿著青綠色官袍的人,一時間不知是笑是哭。
“三位大人,許久不見”
“歷寶海!”
“難得幾位大人還惦記著歷某”
“你到底是誰?”
許言武有些瘋癲,要不是有長孫家的許諾,自己也不會參與進來。
“卑職是嚴州銀曹歷寶海,也是內衛府值守閣領陳石”
“你…你……”
許言武頓時氣的吐血昏迷,歷寶海可不會客氣,當即將三人就地斬首。
很快,朝廷就接到了房、崔二位將軍的奏折,嚴州城民暴,刺史許言武、司馬文闊、長史武壹、守將張毅、倉曹司大可等諸吏戰死,匪首陳碩真、章叔胤、童文梟首,匪首陳碩真死前縱火焚城,嚴州成為一片白地,銀曹歷寶海正組織重建,請為嚴州代刺史。
於此同時,長安城中人心惶惶,京畿衛、禦林衛全城抓人,直到第二日上朝,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這才發現,平日裡站的滿滿的大殿,此時略顯空曠。
丁焺也順利返回家中,開啟了釣魚大業。
“公子,喝茶”
“不錯!”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依偎在丁焺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