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請講。”王賢和賓鴻齊聲應道。
“哎!”唐長老喟歎一聲,一臉憂鬱的示意二人坐下道:“說實話,老夫近來是夜不能寐,憂慮啊!”
賓鴻也明白自己鬧得太過,知道唐長老要敲打自己,他心裡有鬼,便搶著說道:“長老這話俺就不懂了,如今咱們兵強馬壯、已經佔據大半個山東,今秋又是大豐收,正是高歌猛進,將齊魯大地收入囊中的好時候,長老有什麽好憂慮的?”
唐長老看他一眼,又歎口氣道:“大軍師,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都是自家兄弟,老夫就直說了。如今你和二軍師處處鬧別扭,這讓老夫很為難啊!”賓鴻剛要說話,唐長老一抬手,接著說道:“聽我說完,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盆子碰杓子本是在所難免。可你們二位不同,你們是咱們軍中的文膽,大夥還指望你們出主意、想辦法,帶著大夥往前奔呢。可你們一個說東,另一個就說西;一個要追狗,另一個就攆雞。你們說,這讓大夥到底聽誰的?這樣下去行嗎?”
王賢在賓鴻面前向來表現的處處忍讓,聽了唐長老的這番話,自然毫無反應。賓鴻可就臉上掛不住了,他知道唐長老雖然好似兩個人一起教訓,但其實句句都是在指責自己,跟王賢根本沒關系。賓鴻漲紅了臉,悶聲說道:“咱就知道長老有意見,也知道長老看重老黑,可多少年的老兄弟,咱不能明知道是錯了也不說,那樣長老倒是不為難了,可是兄弟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基業,就要付之東流了!”
“學生哪裡說錯了,請大軍師斧正。”王賢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那一套分明就是紙上談兵、聳人聽聞!”賓鴻鬥雞似的瞪著王賢。
“是大軍師成見在先,強詞奪理吧。”王賢不甘示弱的回瞪賓鴻。
見兩人又開始了,唐長老一陣陣頭大如鬥,趕忙分開兩人道:“二位既然誰也說不服誰,還是省省唾沫吧。”頓一頓道:“有道是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老夫以為,二位不如比試一番,見見真章吧。”
“如何比試?”賓鴻沉聲問道。王賢雖然沒有發問,也緊緊盯著唐長老。
“秋收差不多結束了,戰事必定再起。我青州雖然局面大好,但也不無憂患。最大的麻煩便是距離濟南和樂安州太近,大軍時刻兩線駐守,十分吃力。”唐長老早有定計,說完起身來到地圖旁,賓鴻和王賢也跟過來。
唐長老指著地圖上臨淄和淄川兩縣道:“如果我們能將這兩縣拿下,就可將地盤連成一片,再無兩線作戰之憂,局面將大大改善。”說完,唐長老看著兩人道:“老夫想請二位各率一軍,分別攻取兩縣,先完成任務者為勝。”
“但憑長老吩咐。”王賢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好吧。”在王賢面前,賓鴻自然不能輸了陣仗。
“那就這麽定了,此次之後,勝者為主,負者為輔,主次分明,不可再生齟齬。”唐長老沉聲說道。
“一言為定!”王賢和賓鴻擊掌為誓。
“哈哈,好!”唐長老心情大好,命賓鴻率丁谷剛的兵馬,王賢率劉信的兵馬,點齊糧草,即日出兵!
聽了唐長老的話,賓鴻有些不快,因為劉信是青州軍中第一猛將,麾下兵馬十分精銳。唐長老如此安排,明顯有偏袒王賢之意。但轉念一想,賓鴻有了主意,也就沒有出言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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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麥熟之後,就一直沒有戰事,這讓已經打仗上癮的劉信十分煩躁,得知自己即將出征,當即吩咐手下厲兵秣馬準備開拔。
正在營中忙得不可開交,親兵來報,說大軍師到了。劉信是唐長老的老班底,和賓鴻已經將近二十年的交情,關系素來不錯,便放下手頭的事情,到客廳與賓鴻會面。
“哈哈軍師,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劉信朗聲笑著走入客廳,朝賓鴻拱拱手。
“自家兄弟這裡,還用風吹?不請自來。”賓鴻對劉信稱呼自己‘軍師’,而不是‘大軍師’,感到十分受用。加上他有求於人,自然十分熱情。賓鴻站起來與劉信把臂道:“聽說你明日就要出征,俺過來送送你。”
“軍師不是明日也要出征嗎?”劉信對賓鴻異乎尋常的熱情,有些受寵若驚,忙讓人端上酒菜,跟賓鴻喝兩盅。“怎麽還有空過來送俺?”
“哎,”賓鴻端起酒盅,與劉信碰一下,滋溜一聲乾下去,才撚著老鼠須道:“俺和老丁知根知底,沒什麽好擔心的。俺不放心的是你啊,兄弟。”
“哦?”賓鴻用的是酒盅,劉信用的卻是酒碗,他喝一口烈酒,用袖子胡亂一抹嘴,不解問道:“軍師有什麽好擔心的?莫非信不過俺?”
“哎,俺信不過誰,還能信不過你?”賓鴻搖搖頭道:“只是這次長老有言在先,讓那姓黑的做主將,你得聽他吩咐,俺是擔心兄弟你,被他帶到溝裡去啊!”
“哦……”劉信聞言瞪大兩眼,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吧,這次俺要是敗了,姓黑的也沒好果子吃!”
“哎,兄弟,人不能只看眼前!你得看將來啊!”賓鴻卻大搖其頭。
劉信聞言苦笑道:“軍師,你又不是不知道,俺沒有那些彎彎繞,有話您就直說吧。”
“我問你,這姓黑的是誰的人?”賓鴻問道。
“是長老的人啊?”劉信悶聲道。
“他才跟了長老幾天?”賓鴻耐著性子道:“他原先是誰的人?”
“劉俊!”劉信說完,神情一沉,他和劉俊素來極不對付,後來見劉俊飛黃騰達,心裡更是直泛酸水。
“這才對嘛。”賓鴻沉聲說道:“姓黑的是劉俊安插在總舵的眼線,要是讓他得了勢,劉俊可就了不得了!”說著看一眼劉信道:“以劉俊的人品,到時候會不會授意他擠兌你?”
“唔……”劉信果然被賓鴻說動,將王賢和劉俊劃了等號。一想到要是王賢當了大軍師,就感覺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忙求助的看向賓鴻道:“軍師,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這不就是來救你嗎?”見劉信已經上套,賓鴻高興極了,笑眯眯道:“兄弟,你覺著自己在長老心裡地位如何?”
“應該,還算,可以吧……”劉信不太確定道。
“不要妄自菲 bó嘛,何止是可以?絕對是長老心中的頭號乾將!”賓鴻笑道:“這地位不是一朝一夕得來的,自然也不是一次半次能毀掉的……”
“軍師,是想讓俺……”劉信有些聽懂了,瞪大眼睛看著賓鴻。
“哎,俺怎麽能坑自家兄弟呢?”賓鴻搖搖頭,淡淡道:“我也不是讓你敗,只是讓你拖,拖到我那邊事成,你再動手取勝不遲。”說著笑眯眯道:“屆時你大獲全勝,只是遲了一點,長老就算不賞你,也決計不會罰你。”
“而姓黑的則輸給了軍師,從此都得乖乖靠邊站!”劉信聞言大喜,拊掌道:“妙!妙計!”
“那就這麽定了?”賓鴻端起酒杯,死死盯著劉信。
“就這麽定了!”劉信端起酒碗,與賓鴻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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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賓鴻的小動作,王賢其實有所耳聞。戴華這些天什麽都不乾,就專盯著這家夥,第一時間就回來稟報,說賓鴻跑去劉信那裡,兩人密談許久,很可能要對王賢不利。
王賢聽了,卻毫不在意,繼續埋頭在臨淄地圖上研究起來。
“先生,您可不能大意啊!他們都是一夥的,當心坑了咱們!”戴華愈加焦急起來。
王賢笑笑沒說話,在一旁伸展筋骨的鄧小賢笑道:“皇帝不急太監急,大人自有定計, 你瞧著就好。”
“得,算我瞎操心。”戴華鬱悶的翻翻白眼,不再絮叨。
第二天,王賢、劉信、賓鴻、丁谷剛四人拜別了唐長老,便分作兩路,各率五千人馬,往臨淄淄川而去。
王賢和劉信的目的地是臨淄,臨淄和青州相鄰,距離不過幾十裡。其實,淄川和青州也只有幾十裡而已,這也能直觀反映出,青州軍如今的形勢,看似鮮花著錦、地廣人多,但其實老巢青州時刻處於官軍和漢王軍的威脅下,根基遠遠談不上安穩。
唐長老不是沒想過將大本營東移,遠離兩面受敵的威脅,但一來青州是他的老巢,豈能輕易舍棄,二來白蓮教起兵以來,一直高歌猛進,唐長老自然不會主動示弱。所以擺在青州軍面前最理想的方案,就是西進淄川北取臨淄,將戰線向外推進!
所以唐長老派王賢和賓鴻分頭出兵,並不只是為了讓他們一決雌雄,更重要的是利用二人的爭勝之心,為大本營攻取戰略緩衝,也為進一步統一山東取得一塊跳板!
這其實早在王賢和唐長老密談時,就已經是計劃好的了!所以看似是二位軍師之間的較量,但唐長老已經開始執行王賢的計劃……【】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大師最大的動力。)帶上@一品田下 @霧影水源 @最苦怨憎會頭像 @愛國的老道士 @盧梭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