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夢琪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是被凍醒的,醒來時眼前的火堆已熄,只剩下紅滅可見的炭塊,她一下子想起了身處何處,驀地坐起,蓋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了,她拿起這身棉製的警堊服,認出來了,是余罪的。
一定是睡著的時候,他悄悄給蓋上的,念及此處,她不自然地心裡油然而生一股子暖意,撐著起身,一夜疲累歇過來了,洗了把臉,然後她又發現個問題,怎麽這三位都不在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一定去張羅柴火和早飯去了,掏著手機看看時間,哎呀,已經早上七點多了,心裡一算,距離案發現在已經五十多個小時了,粗粗翻閱著專案組的動向,仍然是幾個調拔命令,從命令上看專案組對五林鎮周邊的搜捕將趨向保守,這意味著,很可能要改變追捕方向了。
拿著手機,穿戴整齊,揀了揀身上沾著草棵,攏了攏亂發,匆匆地出門,蘭崗村不大,年初三起早的不算多,她問了幾個村民,還真有人指給了她方向,村後坡山上。
也是,來個生人恐怕逃不過村民的眼睛,最起碼村裡人看她就是一種很怪異的目光,就是嘛,大過年了,一個姑娘家家亂跑啥涅。
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肖夢琪深一腳淺一腳找去了,過了一道冰封的河,河後的坡上她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余罪在爬在羊圈上幹什麽,好奇心驅使著,她加快了步子奔上去了。
一圈子羊,大個頭的綿羊,養羊的是個半拉老頭,穿著髒兮兮的藍布服,身上不比羊乾淨多少,饒是雪後,滿圈子也是一股子騷臭味,不過余罪卻看得津津有味,本來那鄉下人根本不準備理會他,不過被看得實在吃不住勁了,不耐煩地問著:“看啥麽看?這裡頭能給你鑽出個婆娘來?”
“喲,大叔您真幽默。”余罪倚著木欄子,掏著煙,招手,那老頭可不客氣,接著煙一看,好煙,然後往耳朵上一別,自己抽旱煙了,余罪神秘兮兮問著:“大叔,您這羊有多少隻?”
“三百多。”老頭道,狐疑地看著余罪,要不是穿著警堊服,八成得把他當成偷羊的。
“賣不?”余罪問。
“賣啊,不要養著幹啥?”老頭一愣,笑意上臉了,期待地問:“你要幾隻?”
“都要啊。”余罪輕描淡寫,土豪了一句。
“啥?”老頭一得瑟,手一抖,煙鍋子把自己燙了下,不迭地拍打著,愣後即笑,笑著道:“山裡風這大,也不怕閃了舌頭。知道我這一圈羊多少錢麽?”
“呵呵,我沒見過世面,也不至於沒見過羊啊……一句話,要賣給我趕到武林鎮,現款現結。”余罪道。
“武林鎮,好幾十裡地呢?我去了你不要怎辦?切,吹牛啦,看你就不像個生意人。”老頭不信了。
“你看我像啥?”余罪問。
“警堊察。”老頭道。
余罪一看自己的警堊服,豎著大拇指道:“老爺子真有眼光。那您是覺得,警堊察準備騙你的羊?”
好像不會,老頭愣了愣,不信地道著:“那你警堊察要羊幹啥?”
不是屠宰就是下仔,這不是警堊察的事啊,余罪一笑道著:“這兩天抓殺人犯,您老聽說了嗎?”
“嗯,知道,就武林的。”老頭道。
“知道來了多少警堊察嗎?”余罪問。
“這我那知道?”老頭迷糊了。
“五千人……知道不?五千人得吃多少,一天就得好幾十口豬,這天寒地冷地,豬肉可沒羊肉好,我們領堊導派我們來收購羊來了,趕到武林,現款現結……別說你這些啊,今天還要有幾千人來,武林鎮周圍,別說羊了,蘿卜、大白菜、山藥蛋全被收購光了,幾千人吃呐,光那大鍋就……弄了五十多口,全是十擔水的地。”余罪吹得手舞足蹈,手指處,看到肖夢琪了,僅僅是結巴了一下,又繼續把這個彌天大謊圓上了。
完了,需求這麽旺盛,可憐的放羊倌肯定要上當了,肖夢琪正待說破,余罪瞪了她一眼,她不敢吭聲了。
回頭一攤手問著:“去不去吧,十幾公裡地,賣個好價錢,要不就這場雪,一掉膘那得折多少錢呢?
“這個……可是,可是……”老頭蠢蠢欲動,眨巴著一對山羊眼,看著余罪,余罪說著:“雪頂多十公分,完全能走。”
“能走……我知道能走,可是……”老頭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我懂了。”余罪拿著皮夾子,老厚的一摞,蹭蹭蹭數了一堆遞上來:“路費,當訂金了,要是賣不出去,賣不完……甚至賣不上一個好價錢,這一千五算你的。白給。”
噝……話說這一千五雖然不多,可白給也真不少,老頭蘸著唾沫,數來數去,又一張一張撚了撚,看著余罪身上的警堊服,以及如此大氣的表像,給了一個毫無懸念的答案:
“成說好了,這錢算路費,不算羊錢。”
“好嘞,準備,八點上路。”余罪一擺手,撒了支煙,回頭拽著肖夢琪就走,走了好遠肖夢琪才咬牙切齒地訓著:“你幹嘛呢?沒事乾,哄人家養羊的玩。”
“山人自有妙計,你懂個屁。”余罪得意地道。
“你說什麽?”肖夢琪一聽這粗口,氣著了。
“哦,還是別說了,跟你文化人說話,別扭。”余罪皺了皺眉,乾脆閉嘴了。
他前面走,肖夢琪後面追,追著問,余罪懶得告訴她,不告訴還不行,余罪急了,進了村一閃身,鑽露天廁所裡了,回頭賤賤一笑挑恤著:“來呀,我準備寬衣解帶啊。”
說著還真進去了,氣得肖夢琪抓了一團雪,嘭唧隔牆扔過去了,聽著裡面哎喲喂喊聲,她笑著調頭就跑。
跑了可就不知道答案了,過了一會兒余罪和巴勇、苟盛陽都回來了,一個個興衝衝地,肖夢琪問著,大嘴巴正要說,瞬間被余罪的眼神製止了,一製止就得意地說著:“你們說什麽?有什麽說的?這位可是省刑事偵查總隊的心理分析高手……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你們。”
明顯看出兩人有點小貓膩來,巴勇和苟盛陽不吭聲了。不過肖夢琪也明顯看出來了,這兩人現在信心百倍的,肯定是余罪又給灌什麽迷魂湯了,不過她不好意思問,而且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好奇,可越掩飾,卻越好奇,直到收拾妥當,出了門,等在村口,那股子好奇還是愈來愈烈。
咦喲……駕……一聲響亮的羊鞭子,在空著挽著鞭花,脆響聲裡,成群的綿羊像潮水一樣從村路上擁擠出來了,間或還跟著幾隻牧羊犬汪汪地叫,羊群所過之處,密密匝匝的蹄印讓肖夢琪一下子頓悟,回頭愕然地看著余罪。
這樣子踏過去,可比散兵線拉一遍還管用啊,幾乎沒有漏點了。
“哦,這就是你的上千隊伍?”肖夢琪笑著問。看著苟盛陽和巴勇,一準也是花了千把訂金,把羊群誑出來了。
“這個村四群,一千兩百多頭,沒有比這個更實戰的隊伍了……嘎嘎,你不要用這麽崇拜的眼光看我行不行,我會很驕傲的。”余罪得瑟地道。
“切,能不能找到還得另說。”肖夢琪不屑了。
“衛星掃不到,紅線搜救不到,要沒死,肯定鑽在地下那個窟窿眼裡,就沒跑。”余罪道,強調著:“只要拔開這層雪,絕對對發現究竟發生了什麽意外。”
“昨天你不說被殺人埋屍了嗎?”肖夢琪反問著。
“我說了嗎?”余罪被問愣了,矢口否認了,羊群上來了,幾人俱是笑著,移開這個話題了。余罪用眼神警告著,肖夢琪和他針鋒相對,看來眼神不行,余罪低聲恐嚇著:“從現在開始你不許說話啊,敢露了餡……”
“嚇唬誰呀?我偏露?”肖夢琪絕對不示弱。
余罪看看髒兮兮的羊群,威脅著:“露餡我們仨就跑,就把你押給放羊的。”
苟盛陽和巴勇一笑,氣得肖夢琪抬腿就踢,不過早有防備的余罪一閃身,溜了。
怨念歸怨念,不過上千隻羊群,還真不啻於一個搜捕隊伍,本來還擔心羊光路上跑,可一走起來才發現,這羊啊,除了不往平坦的路上走,那兒也去,草垛上拽兩下,草叢上啃兩口,遇上經冬還余下的草籽,肯定是一群哄上來爭搶,路兩側所過之處,白色的積雪頓成斑駁的黑色,路旁蹄印連土都帶起來了。
密密麻麻蹄印下,跟在後面的余罪數人簡直就是一目了然。再怎麽說,那三位對余隊長組織的這上千隊伍也是佩服得無以複加。
總被人這麽崇拜著,余罪可容易得瑟了,揮著棍放羊棍,跟在羊群後頭,聽著羊咩狗吠,哎呀,為什麽總有豪情充臆在胸中呢?
豪氣頓生之時,他扯著嗓子牛逼哄哄地唱著: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攏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遇皇軍追得我暈頭轉向……”
這阿慶嫂唱得鏗鏘有力,大嘴巴哈哈大笑著挑毛病了:“隊長,咱那來的人,那來的槍啊。”
“哦,錯了。”余罪因景生情,改調子了: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攏共才三五條狗,千把隻羊,大雪天裡跑得我暈頭轉向……”
這唱得南腔北調,聲音戲謔之極,肖夢琪噗哧被這傻樂的樣子逗笑了,余罪回頭看時,她又側過臉了,不料這嫣然一笑,觸動余罪的心弦了,余隊長豪氣乾雲的吼著:“虧是還有個大美人啊……”
肖夢琪臉上一笑,得意間,余罪扯著下半句:“她是老子的婆娘。”
肖夢琪一矮身,撮把雪團著,嗖聲朝余罪砸去,不過那砸得住眼疾手快的余隊長,他哈哈大笑和那三位羊倌扯吧上了。
這隻奇特的隊伍且行且走,就沿著二級路兩側緩慢推進,不過效果奇佳,最起碼把白茫茫的一片雪色,已經踏得滿地狼籍,藏人絕對是不可能了………
“周家山,柿樹溝一線,靠近國道,從這兒出境距離有四十公裡,根據交通監控,除夕夜離境的車輛,一共52車次,大貨19輛,我們正在排查貨車的去向。”
“小牛站村到五林鎮,207國道一線,沿途的村莊,地方警力將發動民兵和部分群眾,今天開始第四次排查,不過據我們看來,可能性不大,年初二是走親訪友的時節,滅門案傳得這麽廣,如果有個生人出現,村裡人不可能遇不到,除非他藏在山裡。”
“會不會從封路的高速走?當天雖然沒車,可封路之後,步行可以從任何一個點進入高速啊。”
解冰、李航、趙昂川、熊劍飛,分別說著自己的判斷和發現,休整了一晚上,今早沒有開拔,許處長帶著特堊警總隊那位外勤尹隊長專程到重案隊問計,這個案子落地肯定要在重案隊,50多個小時排查未果,向縱深搜索追捕的中心任務,還得他們來完成了。
各抒著己見,邵萬戈瞥眼看著許平秋,走得最近,了解得最清,一到許總隊長這麽愁眉緊鎖的表情,那就是無計可施的時候,匯報了好久,許平秋才驚省過來,直道著:“南飛,你說呢?外勤你們特堊警辛苦了。”
“人手不足,氣候條件限制太大,區域又廣,把我們總隊全拉上去也不夠啊。只能等雪化點了,否則沒法搜捕啊。”尹南飛道。
“嘖,也是啊,究竟藏在哪兒呢?難道真出境了,這個關系我們警力配製的問題,大家討論一下,你們認為他出境的可能性有多大?”許平秋把糾結的問題擺出來了,判斷絕對出不了境,可遍尋不著;如果說出境了,那等於前面的整個工作都錯了。白白浪費了五十多個小時。
可這樣的問題,誰敢回答啊?非此即彼,萬一將來真相大白,與你判斷的恰恰相反,那就成笑話了。重案隊眾警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在總隊長面前開這一炮。
“現在是八時三十分,從出逃到現在為止,應該是五十五個小時左右,我們在市區,在武林鎮以北的郊區,總共動員的警力超過了四千人次,這還沒有加上各分局、派堊出所的協查警力……如此龐大的用警,我記憶中沒有幾次,我總結的經驗是,往往真相所在的地方,恰恰是我們忽視的地方,我給大家半個小時時間,給我一個相對確定的方向。”
許平秋道著,他知道自己在場,恐怕這些警員和隊長都不敢暢所欲言,於是起身,叫著邵萬戈、尹南飛,三人離開,另覓辦公室商量了。
半個小時,還真乾不了點什麽,在場的都是各組組長,指導員李傑主管內勤內務,對了排查也幫不上什麽忙,一直沒發言,參加的行動的諸人可是討論開始了,解冰羅列著一條一條記錄,從公路到村莊、從村莊到山地,衛星覆蓋加上紅外搜救,這比過地毯還要細,從來沒有組織如此大規模的搜索,也從來沒像這樣過,居然沒有發現那怕一點蛛絲馬跡。
“地下……地下咱們搜索不到啊。”李航拍著桌子道。
“我也想過這種可能。”解冰皺著眉頭道:“可以大家再想想,倉皇出逃,路都看不清,難道會有意識地找個地下的設施隱藏?機井、用水井,菜窖、果窖,五十公裡的區域,這種設施恐怕沒有詳細記載啊
“主要是這場雪啊,要是沒雪,說不定早找到了。”趙昂川發愁地道。
“那現在咱們舉手表決吧,同意已經逃向境外的舉手。”解冰道。
只有熊劍飛實在沒治了,猶猶豫豫地舉手,不確定,又放下了,別人問他怎麽這麽不堅定,熊哥苦著臉道:“我真不知道啊,都把我搜得心裡發毛了,昨天一合眼就覺得自己躺在雪地裡。”
眾人笑了笑,解冰又道著:“那同意他仍然沒有逃出五原范圍的,請舉手。”
他第一個舉手,跟著李航、趙昂川,幾位組長骨乾都舉手,這時候熊劍飛不確定地又舉手,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結論出來了,仍然傾向於:凶手沒有逃出五原境內。
九時,從武林鎮到各鄉、村,地方的民堊警全體動員了,開始發動各村居民在本地的地下設施中尋找,井、菜果窖、窯洞、甚至糞坑和牛羊豬圈也不放過。許平秋讚同了這個建議,把手裡還能調動的警力,又全部撒向武林鎮。
十時,剛到武林鎮的熊劍飛一隊發現了鎮中鬧鬧哄哄的,圍著一家的菜窖,以為出了什麽事,分開人群上前去時,被一老婆娘抓住了,要報警,為啥涅,婆娘扯著吼著罵街著:
“啊,氣死我了,哪個天殺的,偷了我兩袋土豆,不查菜窖都沒發現……警堊察你們得管啊。”
好容易脫身,人都找不著,那顧得上土豆,分赴各條沿路的村莊指揮搜索,一直到午時,仍然是一無所獲,所有人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了,每每從步話裡的命令傳來,不管是總隊長還是隊長,都像吼著在罵街……
差一刻午時,千羊群同樣是一無所獲,與三位羊倌越來越樂呵的表情相比,那四位走得越長,臉也拉得越長,一路氣喘籲籲,對余隊長這個絕妙想法的信心,慢慢地開始耗盡了。
過了蘆葦河就是龍脊灘了,路程已經走了一半了,余罪喘著氣追上了那幾位羊倌,別走人家年紀不小,可真走起路來,大小夥也追不上,喘著氣上來道著:“大叔,歇會兒,歇會兒……來來,給你瓶酒,嘗
羊倌可不客氣,坐下來,抿了口,余罪嚷著路那頭的歇歇,回頭時,老頭已經抽著旱煙,吧唧著乾癟嘴唇了,余罪發煙,他照例是夾在耳朵後,余罪想問,老頭卻先問了:“小夥,我們可是要現錢啊不能跟鄉裡幹部一樣,吃隻羊一天,要回錢得一年。”
“那是那是……你放心,只要找到,別說羊了……”
“找啥?”
“不不,我是隻早點到了,這錢一準給。”
余罪零亂了,喘過了這口氣,看看龍脊灘這樣開闊的河谷地,看著四散啃著荒草的羊群,這地方不是他想像中合適的藏匿地,坐到了羊倌身邊問著:“大叔,你說這一帶,有多少……我這樣問吧,咱聊聊,你說那個殺人犯,會藏那呀,路上沒有、村裡沒有、山上也沒有……”
“哦……”羊倌一仰頭,很睿智地道:“去城裡了吧?有吃有喝滴,比鄉下強多了,跑這地方,不得把他餓死,餓不死也得凍死。”
“也是,應該進城裡了。”余罪笑著道,好懊喪的笑,自己人都理解不了,甭指望羊倌理解,他剛起身,那羊倌牢騷著:“……這些殺千刀滴,揍該抓了槍斃……我去年個也丟了隻羊,誰偷我的,抓住也該槍斃。”
“丟羊?這麽多隻狗看著也丟啊。”余罪隨口問。
“這是好幾家的,平時就我一隻狗……奇了怪了,放回去就少了隻。”老頭怨氣十足地道,一隻羊,那可都是錢呐。
“在哪兒丟的?”余罪隨意問。
“冬天又不上山,還能在哪兒,就在路邊放了放,都沒出龍脊灘,攏共才幾裡地。”老頭撇著嘴,余罪笑了笑,笑的時候突然間笑容凝結了,幾乎是驚恐的表情回過頭問著:“你說在哪兒?這兒不就是龍脊灘。”
“啊,就在這一帶。”羊倌道。
“我堊日他娘滴,不會就在這一片吧。”余罪傻眼了,看著一馬平川地谷地,打死他也不相信,可能在這種地方。但如果就在這地方的話,那可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欺騙了。
地勢太平了,連點起伏都沒有,河乾後是一片沙地,只有一片不大的小果園,還在幼林期,除此之外,都是被衝刷乾淨的河谷平地。
就像故意捉弄他一樣,就在他最不相信的時候,出事了,一陣狗兒的狂吠傳來,他側頭時,正看到了羊群在果園邊上,有位羊倌大喊著:“楊老三,你家羊怎拉……呀,掉下去了。”
一隻掙扎的綿羊在視線中一閃而逝,余罪、肖夢琪、苟盛陽、巴勇,瘋也似地往這兒跑,跑得最快的是丟羊的楊老三,他拔拉著雪地,赫然是一個比臉盆大的井口,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了,井口滿是雜草,貪啃的羊一不小心,骨碌進去了。
“哎呀,我的羊啊……快想想辦法。”楊老三急了,人探向井口,卻不料幽幽的井口裡傳出來一個聲音:“救命啊,救救我……救命啊。”
“啊?”楊老三嚇得一屁股往後滾,驚恐地道著:“這羊栽進去,怎會說人話啦。”
說著四位警堊察已經撲向了井口,虛弱的救命聲傳來時,個個瞪著大眼,喜色外露,這地方要有人,恐怕不會有別人了,余罪反而最冷靜,籲了聲,向裡面喊著:“我蘭崗村放羊的,你誰呀?”
“給點吃的……有乾糧不。”下面的人道。
余罪聽到,一伸手,快快,有吃的不?巴勇趕緊堊掏了,早飯剩了兩個饃,余罪接在手裡喊著:“我有吃的,你哪個村的?”
“武林村的……你們報警吧,我叫葛寶龍,我殺人啦……我快不行啦……救救我……”
真他媽的,居然掉在這兒,離搜索隊伍的腳印不到二十米。
余罪燦然一笑,饃扔下去了,四人爬得一身雪泥,現在卻是歡喜欲狂了,巴勇和苟盛陽抱了抱,互捶著。回頭兩人興奮地摟著余罪,吧唧吧唧一人親了一口,哎喲,那叫一個親熱,余罪看肖夢琪,她早興奮的直握拳頭了,這當會兒余罪可歡實了,直問著:“現在信我了吧?”
“嗯,信,你真拽啊。帥呆了。”肖夢琪給了個鼓勵動作, 捶了一拳。
“來,慶祝一下。”余罪順勢一捧她,吧唧親上了,一親肖夢琪滿臉通紅,羞惱地咚咚直擂余罪,余罪卻是得意忘形地,拽著她還要再慶祝,卻不料肖夢琪臉色變了,指著身後。苟盛陽也低沉了喊了聲:隊
驚聲回頭,呀,把三位羊倌忘了,三人估計是明白,個個怒目而視,揚著鞭,叫著牧羊犬,嗖嗖嗖幾隻大狗臥到了他們身側,耷拉著舌頭,等著主人的命令。
“啊,我明白了,騙我們呐,不要要羊,是找人。”
“你這幾個小娃娃,這不坑人嘛。”
“今天你要不買下羊,我們跟你沒完啊,騙我們跑這十幾裡地算誰的。”
三位羊倌小的氣得怒目而視,老的氣得胡子直翹,巴勇剛想發飆嚇唬兩句,可不料牧羊犬一遇敵意,汪汪吼著就要攻擊,哎呀媽呀,把大嘴嚇得一起趔趄退回來了,他不服了,抄著棍子,飆上了。肖夢琪拿著手機,要緊急通知了。
這時候余罪伸手了,一手拽住了大嘴巴,一手摁住了肖夢琪,一捋袖子,朝著羊倌走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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