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登明和羅老頭二人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緊繃的身子瞬間一松。

　　不遠處，三道人影走來，正是魚欄管事張黑棍和他那兩個跟班。

　　“沒什麽，只是老朽和方道友之間有些事情需要商量。”羅老頭皺紋密布的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

　　張黑棍瞟了兩人一眼，見方登明依舊沉著張臉沒有開口，繼而說道。

　　“碼頭上不允許私鬥，若是壞了規矩，可別怪老子不給你們面子。”

　　“是，老朽一定遵守碼頭規矩。”

　　羅老頭連連點頭。

　　方登鳴什麽都沒說，朝著張黑棍拱了拱手，便徑自帶著方寒離去。

　　在離開岸邊之時。

　　方寒隱隱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猶如毒蛇潛伏在草叢一般，不斷朝著他和方登鳴二人，來回掃視。

　　不僅如此。

　　方寒還感覺自己心跳正在加速，這是心血來潮的征兆出現了。

　　軟的不行，想要來硬的?

　　方寒一張小臉如罩寒霜。

　　少頃，待到彎腰駝背的羅老頭也離開時，張黑棍摸了摸自己下巴，看著幾人離去的方向，嘀咕道。

　　“你們說，這羅老頭為什麽就緊盯著方登鳴不放呢?”

　　“興許兩人以前是酒友的緣故?”

　　一個跟班猜測。

　　“恐怕沒那麽簡單。”

　　張黑棍搖了搖頭，羅老頭跟他一樣，都是凡人武者出身，他在坊市中也聽過羅老頭的名號。

　　這老貨心黑手狠。

　　仗著自己會點凡人武學，暗地裡乾過不少殺人奪寶的勾當。

　　但凡被他盯上的，無一人逃脫。

　　“棍爺，能被羅老頭盯上，說明那方登鳴身上很可能有秘密，咱們要不要也跟著摻和一腳?”

　　另一名跟班提議。

　　張黑略一猶豫，還是搖了搖頭。

　　“左右不過打漁的那點技巧，老子又不下海，拿到又能如何?”

　　“況且老子作為魚欄管事，穩坐釣魚台，無論是誰想要販賣靈魚，都得經過老子這道關卡。”

　　在張黑棍看來，與其累死累活，學這群水腿子下海捕魚。

　　還不如他蹲守魚欄，吃拿卡要。

　　倒也是這麽個理兒。

　　兩名跟班聞言，點了點頭，頓時熄了劫掠方登鳴的想法。

　　……

　　夜色深沉，燈火搖曳。

　　棚戶區。

　　韓梅下值回家，見方寒和方登鳴坐在凳子上，臉色難看，默不作聲，不禁問道:“哎，你們父子倆怎麽都拉著個臉?今天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方登鳴表情微動，當即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韓梅。

　　聽完講述，韓梅頓時氣得破口大罵，可是罵完了之後，卻又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

　　“登鳴，要不你們還是別出去打漁了吧?這羅老頭可不是什麽善茬。”

　　同為底層散修，韓梅自然也知道羅老頭這個人。

　　對方不僅修為比方登鳴要高，並且還是一名凡人先天宗師，手底下不知沾染多少鮮血。

　　就憑方登鳴那一手半吊子的火球術，真要與對方搏殺，恐難活命。

　　“娘，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羅老頭顯然是盯上咱們了，咱們若是不告訴他打漁秘訣，他恐怕還會一直跟著咱們，將咱們鬧得不得安生。”

　　說話的是方寒。

　　聲音雖然奶聲奶氣，帶著稚嫩，但是話語的內容，卻十分老道成熟。

　　宛如一個小大人。

　　“那該怎麽辦?”

　　韓梅慌了神，她總歸是一個婦道人家，即便修仙十幾年，也只是憑空多了兩層煉氣修為。

　　常年在坊市與牌友打牌，甚少外出，活的比較安逸。

　　這時候，突然遇到這種事情，難免亂了方寸。

　　“我跟小寒說好了，實在不行，就把打漁秘訣交給他。”

　　方登鳴說道。

　　“這怎麽行?”

　　韓梅驚呼一聲，正要出聲反駁。

　　就見方登鳴不著痕跡的伸手指了指牆壁，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韓梅見狀，頓時瞳孔一縮。

　　方登鳴沉著張臉，繼續說道，“反正巨野澤那麽大，靈魚根本捕不完。”

　　韓梅眼角亂瞟，驚慌之余，半晌才點了點頭，“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漆黑的夜色下，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從方家屋頂飄然落下。

　　此人佝僂著背，身材矮小，四肢短粗，正是羅老頭。

　　此刻，他面泛喜色。

　　“還算識相，願意教我就好，如此倒也省卻我一番手腳了。”

　　轉頭回望方家棚屋，羅老頭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隨即身形一動，幾個閃爍，不見了蹤影。

　　半夜。

　　本應該正在熟睡的一家三口，此時全都直起了身子。

　　“老爹，可以出去了，咱們回來演的那場戲應該能讓羅老頭放松警惕。”

　　方寒說道。

　　“小寒，你確定那羅老頭真的有在監視咱們嗎?”

　　方登鳴不解，覺得方寒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此前他們在家中的那番對話，都是方寒授意的。

　　至於羅老頭是否真的在監視他們一家人，他還真沒察覺。

　　“小心駛得萬年船。”

　　方寒告誡。

　　從碼頭回到棚屋，他心頭一直在狂跳，不斷提醒著他， 周圍有危險。

　　直到演了那出戲之後，他的心緒才漸漸平複下來。

　　雖然他找不到羅老頭在哪裡，但由此也可以判斷，羅老頭定然是在暗中跟隨他們。

　　“可是，咱們真的要掏空家底去找遊商孫胖子，購置護道手段嗎?那可都是小寒你的學資啊，再有三年，你就要進坊市的啟蒙班了，萬一因為這件事耽擱……”

　　方登鳴有些猶豫。

　　除了演戲之外，方寒還建議他掏空家底去買些護道手段，以防不測。

　　“老爹，靈石不是沒了，而是換了種方式陪伴在我們身邊。”

　　方寒小臉嚴肅，套用了馬某人的至理名言，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

　　“況且咱們如果連命都沒了，那要靈石還有什麽用?”

　　說到最後，方寒又補了一刀，“老爹，你也不想我被羅老頭抓走，當個探寶工具人吧?”

　　“就聽小寒的吧。”

　　韓梅歎了口氣，拍板決定。

　　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兒子?方登鳴鬱悶點頭。

　　吱呀一聲，房門在昏沉的夜色中悄然打開，一大一小兩道人影，悄悄溜了出去。

　　出了棚屋，兩人先是在附近街道巷弄溜達一圈，確認無人跟蹤後，這才朝某處快步奔去。

　　來到一間棚屋門前，方登鳴叩指敲響了房門。

　　片刻後，房門打開。

　　“這大半夜的，誰呀?我不是說了嗎?我這裡不接受外賣，大半夜的也不想吃鮑魚。”

　　一個穿著白色小衣的人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碎碎念的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