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依然炎熱，陽光無私地照耀著大地上的一切。一陣微風吹拂，仿佛是為了照顧演武場上二十八個承受烈日炙烤的老卒，而送來了一絲清涼，更為他們帶來了一片一片雲朵，幫他們暫時抵擋著午後高懸的烈日毒打。

　　最終只有七個人選擇解甲歸田，留下了二十八個，其中還有那位斷了左臂的老卒。

　　“老哥，你這手都少了一隻，不打算回家讓兒女給你養養老嗎?”秦炎看這斷臂老卒，雖然斷了一隻手，但還是挺健碩精神的。

　　“大人，小的當了一輩子的兵，就沒娶過親，哪來的兒女喲。但請大人放心，小的雖斷了一臂，但絕不影響小的用刀殺敵。小的為大人耍練一番。”斷臂老卒苦笑著回答秦炎，接著就拔出刀，耍了一套刀法。

　　秦炎不懂武術，看不出這耍的是啥刀法，可也能看出斷臂老卒身手還算不錯，只是後面的動作越來越慢了。等斷臂老卒耍完他那一套刀法，將刀接過手查看了一番，刀保養得很好。一想到兵器庫裡的破爛，秦炎就決定還是留下來這位斷臂老卒。

　　“不錯，刀利，人也挺精神。這樣吧，你們都有誰會做飯?出列！”秦炎將刀還給斷臂老卒後，大聲詢問著站好軍姿的眾人。

　　早上做飯的五個站了出來。五個人少了點。

　　“有沒有會磨礪兵器，保養甲具弓弩的?”秦炎接著問。

　　又有兩人出列。還是有點少，但先湊合吧。秦炎讓李秉富將出列的七人加上斷臂老卒的名字記下來，列為後勤炊事班。

　　接著讓這八人負責做飯，其他人解散休息。

　　吃完飯，秦炎原本還想多教點列隊動作，但發現好些老卒連左右都不分。就還是先讓他們站軍姿得了。

　　訓練到日落西山，秦炎和李秉富用了不少辦法，才讓這些老卒分辨了左右腳。包括用兩杆長槍綁住李秉富和被訓練的老卒的腳。兩人或三人一組，邊喊左右，邊踏步前進。或者是，脫一隻草鞋，穿一隻草鞋，喊著口號，“左腳光腳走，右腳穿鞋進”。還有些辦法就不一一枚舉了。

　　在安排了輪值崗位後，秦炎就帶著李秉富回到了縣城城西北的院子。

　　回來以後，秦炎第一時間先去看望了傷員，接著問了王家兩兄弟招兵的情況。

　　“班長，根本沒人搭理咱們，還說要當兵也去當巡遊的兵，起碼還有點油水撈，臭丘八飽飯都吃不上一口。”王有德大吐苦水道。

　　“沒說當咱們的兵，能吃上一日三餐嗎?”

　　“說了，沒人信。倒是帶著十二三歲男童的老婦，問了問收不收。甚至還有這麽高個孩子自己來問能不能當兵。這我哪敢答應，是吧，哥。”王有德比劃了一下小孩的高度，看著王德友說道。

　　“班長確實如此，縣城街還有些流浪漢，問了一下也沒人願意來當兵，寧願討飯。真沒轍了。”王德友附和了王有德的說法。

　　孩子嗎?秦炎心裡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等那兩組回來，我再看看怎麽做吧，你們先去休息。”

　　還沒等到張程他們回來，倒是葉醫生和劉護士攜手笑著回來了。難得看到葉醫生的笑容，秦炎問候了一番。

　　“葉醫生，劉護士。這是有什麽好事嗎?這麽開心。”

　　“那是，秦班長。咱們的醫館盤下來了，三天之後就開業，聽說那天是個黃道吉日呢。”劉護士的笑容還挺甜美的。

　　“哦，恭喜恭喜。那這兩天，葉醫生可有的忙了。要不要我們幫忙?”秦炎關心道。

　　“不用了，我看你們也夠忙的了。那位韓先生派來的人，幫我們把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葉醫生在看見秦炎後，就收斂了笑容，恢復了一副冰山美人的樣子。

　　“姐，還是讓秦班長派個人吧，今天跟著咱們倆的人都數不過來了。這裡的人像是沒見過美女似的，一個個跟屁蟲似的，討厭死了。”劉護士做出好像踩到臭蟲一樣的厭惡表情。

　　“好，我會安排人保護你們的，放心吧。”秦炎自然是重視葉醫生安全問題的。

　　說話間，張程，何秋雨，魏常福，許源都回來了。秦炎趕緊讓魏常福先去做飯，林鑫這位廚師長暫時報廢以後，只能是老魏這個幫廚，臨時客串一下廚師長這個職位了。

　　等著開飯的這個時間裡，秦炎也和張程，許源了解了一下，各自的招兵情況。

　　張程這邊只有一些十來歲的少年來問了問，但長壽鄉的人知道張程他們是來招兵的以後，似乎都避之不及，根本沒人願意搭理他們倆。

　　許源這邊在文東鄉倒還招募了三個，明天那三個就會前往營壘報道。但想找更多人，也不太容易，因為快要到秋收了，就連在郡尉手下服兵役的，都開始放歸準備秋收。這時候招兵是不太好招的。

　　“是我的失誤。”聽完兩邊的情況，秦炎也只能是感歎了一句，默默地思考了起來。常何回來以後也在私下裡和秦炎匯報了縣城裡的一些情報。

　　等到開飯的時候，大家圍坐在一起，只有李醫師還得照顧倆病號沒到以外，人都齊了。

　　一邊吃著飯，一邊開會。

　　“首先，我要強調安全問題。一個是黑風軍前段時間的大勝，只是戚傑的陷阱。黑風軍死的四千人都是馬涼的精銳，戚傑率領的通州郡兵也沒死三萬，大概死了一萬三千人左右。面對朝廷的攻勢，黑風軍是節節敗退，長海郡一十二縣，僅剩三縣和郡府海州城還在黑風軍手裡。手下士兵叛逃了不少人，恭郡境內的山匪盜賊增多，想必也是這個原因，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了。”

　　“豐州縣沒有吧?咱們的醫館還沒開業呢。”劉護士聽了這話自然有點不安。

　　“豐州縣境內還好，就是有也不多。根據行商們的消息，前往長海郡的背雲關，已經被縣令下令關閉了。但大家也不要掉以輕心，畢竟還有一個麻煩，馬家的三少爺和咱們比武時死了個人，有可能會報復咱們。所以，今天起。所有人，都把槍帶上。”

　　“是。”秦炎的手下，都齊聲答道。

　　“明天開始，我要調整一下安排了。王德友，王有德。”

　　“到！”王家兄弟聞言起身答道。

　　“你們倆明天開始負責營壘駐守士兵的訓練和值守。李秉富，把營壘的情況跟他們交代一下。”

　　“是。”三個聲音齊聲答道。

　　“許源，何秋雨還是去文東鄉招兵。張程，魏常福留在縣城招兵。”

　　“是。”張程四人回答道。

　　“李秉富，你明天領著王德友，王有德去營壘之後就回來跟我一起保護葉醫生的安全。”

　　“是。”和王家兄弟交流著的李秉富，聽到秦炎的話後，趕緊起立答道。

　　“我想想，張程，你們招兵的工作重點放在從長海郡逃災過來的人身上吧，總歸應該有些青壯得找點生計。必要的情況下，你們先帶點錢，當做餉錢先發一個月的餉，我不信一點人都招不到。”

　　“是。”

　　“文東鄉的情況我不熟悉，但許源你們也可以支點錢。把錢擺在面前，總能增加點說服力的。”

　　“是。”

　　會開完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散席之後，常何拉著秦炎到後院的亭子裡。

　　“班長，搞情報這活兒，真不適合我。殺人我行，搞情報我還真不一定比副班長搞的好。”

　　“要說的話，我確實有個更好的人選，但可惜他不是咱們自己人。剛開始不好乾，很正常。萬事開頭難嘛。有什麽需要你就說，只要我能支持的，我一定全力支持。”秦炎也沒辦法，自己這幫弟兄都是當兵的，沒有說誰是搞特務出身的。

　　“那我要錢，一大筆錢，買通縣令家的小廝，縣尉的廚娘，驛站的驛夫，守門的城衛。就是在茶館裡聽人八卦也得要茶錢吧。”

　　“這好辦，我等下就去通知何秋雨，只要是你來支錢，隨你支多少。另外，重點查查馬家所有人的關系，以及南北巡遊的情況。還有韓鍾平這個人的來歷背景。”

　　“只要有錢就好辦。查的事這麽多，埋線也需要時間。恐怕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結果的。”常何對於班長的大方有些出乎意料，畢竟班長一向比較節儉。

　　“沒關系，我們還有時間，還等得起。”

　　對於秦炎來說，畢竟不是當年當兵的時候了。那個時候只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現在得要負責一行十四人的未來，不由得秦炎不小心。

　　翌日，李秉富帶著王家倆兄弟，前往營壘。

　　將所有人召集起來後，李秉富就宣布了，王家兄弟就是他們以後的教官。簡單介紹了一下營壘裡的各項設施以後，李秉富也沒留下來吃飯，就趕回縣城找秦炎報到去了。

　　“什麽垃圾飯，連老魏做的都不如。”王有德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將碗扔到了案幾上。

　　“行了，矯情什麽。以前，大雪封路，補給送不上來的時候，咱們連蟑螂，耗子都吃。”王德友的繃帶吊著一隻手，吃飯都不太方便。

　　“這破營房也是爛，哥。你看到那些老頭了嗎?那能拿得動刀嗎?”王有德，還是端起碗，又刨了兩口。

　　“難，招兵的破事也難。看班長怎麽做吧。”王德友用一隻手認真地吃著碗裡的飯。

　　“招兵......哥，你知道嗎?你要當排長了。”王有德一臉的興奮。

　　“什麽意思?你怎知道的?”王德友錯愕了一下。

　　“班副是個兜不住話的，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光是這樣，哥你還是一排長，而且知道二排長是誰嗎?”王有德的樣子像極了村裡的八卦老太婆。

　　“是許源。”

　　“是他啊，那不奇怪。他的軍事素養考核成績，在全連都是名列前茅的。”王德友把空碗擱在案幾上。“可惜都是光杆司令，就外面這些老頭，地痞流氓恐怕都打不過。”

　　“但班長他們不是還在招兵嗎?咱們哥倆負責訓練，到時候先把好苗子留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呀。”

　　“以我對班長的了解，分新兵的話，應該會讓許源先選，顯盡可能公平。”

　　“那咱們也能先知道哪些是好兵，哪些是孬兵。咱們心裡有數，許源可不知道。”

　　“喲，我弟真變聰明了。”

　　“哥，我是笨，又不是傻。”

　　笨和傻有什麽區別?王德友都不知道怎麽說自己這個堂弟了。

　　吃完飯，王家兩兄弟也開始起營壘老卒們的訓練。這時候的他們倆還沒體會到，這些老卒的恐怖之處。

　　為了對得起，秦炎所謂的大用一說。張程也是全力開動了腦筋，終於想到個辦法來招兵。

　　“老魏啊，你有招兵的辦法沒?”張程掩飾不住翹起的嘴角。

　　“副班長，我哪來的辦法。”老魏跟著張程在大街上亂逛。

　　“在外面不能叫副班長，就叫我老張得了。”

　　“是，老張。”魏常福也是實在，張程三十出頭，魏常福都四十多了。讓叫老張，還真叫了。

　　“走跟老張我去買根木頭，咱有大用。”

　　張程和魏常福到集市裡買了根兩丈長的木頭，然後就在鬧市裡宣揚，只要有人能將木頭搬到縣城南門門口，就賞兩百錢。隨著鬧市人越聚越多，張程更加賣力宣傳。可惜，看熱鬧的人多，上來試一試都沒有。張程隻好加賞錢，一直加到五百錢。才有一位壯漢將木頭扛到南門。張程也如約將賞錢兌現，兌現的同時，也趁機大力宣傳秦炎的募兵政策。比方說，一日三餐，絕無克扣餉錢，每年一件單衣等等。

　　憑著剛才的立木為信一事，終於讓招兵一事有了進展。張程趕緊讓魏常福記下這些報名當兵者的名字，並約定兩日之內到東營壘報到。

　　話說，秦炎這邊，帶著李秉富就開始跟著葉醫生他們倆，一邊聯系木匠定製家具，用來裝修醫館，一邊還要考察藥鋪，看看哪家藥鋪的藥材品質好，再約定合作，忙的是不可開交。但秦炎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累。

　　牌匾的樣式，醫館房間的布局，葉醫生認真仔細樣子，一直印在秦炎的眼裡。

　　也許秋天的花綻放起來，也不會輸給春天的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