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那艷麗多彩的色澤瞬間褪去了表面的浮躁繁華,僅餘下最基本的黑白二色。
在這一片極為單調的世界中,數之不盡的關鍵點浮現了出來。而且,那連接著關鍵點的線條一根根微微顫抖著,似乎隨時隨刻都在發生微妙而詭譎的變化。
於藝德的身形就如同一隻大馬猴般,身上標識著無數虛點,朝著他直衝而至。
只是,在這氣勢洶洶的衝擊之中,戎凱旋卻是輕而易舉的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和薄弱之處。
他手中長劍微微顫抖,靈巧而準確的點在了其中的六處之上。
於藝德雙袖翻滾,他的每一條衣袖都好似凝聚了千斤之力,猶如長鞭似的席捲而至。可是,就在此時,戎凱旋卻是陡然刺出六劍,那劍尖晃動之處,竟然讓於藝德平白的生出了一種極端恐懼的感覺。
「啪啪啪……」
數下輕響過後,那漫天的袖影頓時消失不見,於藝德的身體趔趄的向後退去。
他的眼眸中有著無限的驚恐之色,因為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對方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幾下刺擊,竟然就有著如此巨大的威能。
他那猶如高山流水一般的鐵袖神功就像是被人抽刀而斷。
一般而言,抽刀斷水水更流,但是戎凱旋的劍法不同,被他截斷了的水流頓時阻塞,緩行,似乎那一把切入了水中的刀瞬間變成了大壩高山,將河水生生攔阻。無論後續的河水如何衝擊,都無法將這攔路虎衝垮推開。
「呀,好劍法。」
「這算什麼劍法,看不懂哎。」
在自由城內生活著的,雖然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這裡卻匯聚了海量的修鍊者,若是以比例而論,強者的數量無疑是最高的。
走在大街之上,隨手一點,十個人中起碼有一、二個就是師級強者了。
此時,在見到戎凱旋這一劍之威,識貨之人頓時議論紛紛,大惑不解。他們也是想不出其中緣故,為何區區幾劍之下,便能夠將強大的於家大公子逼得如此狼狽而退。
人群中,一位白髮老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之色,他緩緩的點著頭,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個新收徒兒的天賦和能力,竟然還要遠在他的想象之上呢。
而更為可貴的是,他的這種天賦並不是表現在咒法之上,而是表現在武道競技之中。
「公子,此子劍法詭異,你要小心。」張恆的臉色微變,輕聲喝道:「使用兵器吧。」
他畢竟是先天強者,隱約間看出了一點頭緒。戎凱旋每一劍所指,竟然都是於藝德的功法破綻之處。似乎他生下來就與一個擅長鐵袖神功的人相互搏殺,擁有著十餘年的經驗,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功法上的薄弱環節。
於藝德一怔,面對一個修為不足自己的初期武師,他竟然要率先動用兵器麽?
張恆眼光老到,看出了他的猶豫,於是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他對於鐵袖神功極為了解……」
於藝德雙眉一揚,心中疑慮盡去。
原來如此,雖然鐵袖神功頗為罕見,但也不是什麼秘傳功法。若是有人對其研究透徹,那麼瞬間出手,攻其不備,取得耀眼的戰績也就並不奇怪了。
他輕輕的一點頭,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凶戾狠毒之色。
竟然敢讓我在此出醜,真是罪不可赦。
他低吼一聲,伸手在腰間一抹,頓時濺起了一片寒芒。
在他的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亮麗的長劍。伴隨著他的輕吼聲,身劍瞬間合一,朝著戎凱旋刺去。
戎凱旋的眼眸微微一亮,他長笑一聲,道:「來得好。」
手腕同樣的一抖,手中長劍瞬間化作了漫天飛舞的光芒,朝著前方迎擊而去。
孟岩的眉頭略略一皺,戎凱旋施展的確確實實是淬星劍法。但是,這劍法的施展似乎卻有些不同,那盤旋流轉的無數星辰沿著一些詭譎的軌跡行走著,似乎怎麼看都有著一種彆扭的感覺。
這還是他精修淬星劍法,所以才能夠看出一絲端倪。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戎凱旋所施展的劍法簡直就是隨心所欲,毫無章法。
然而,就在絕大多數人以為戎凱旋即將無法抵擋之時,他們卻見到了讓他們感到無比驚訝和震撼的一幕。
戎凱旋這看似毫無威脅的幾劍輕輕的刺擊在虛空中的某幾處,那看似不起眼的地方頓時濺射出了一道道火星。
於藝德的長劍如同流星一般的劃過,但是在來到戎凱旋的面前之時,卻是立即變得緩慢了下來。
這並不是他想要變緩,更不是他手下留情。而是他這一劍在刺出的過程中受到了無法衝破的強大阻力。
戎凱旋那隨意刺擊的劍光看上去是沒有章法,彷彿是脆弱的不堪一擊。可是,唯有親身體會之後,才能夠明白這劍法的威力達到了何等不可思議的地步。
那瞬間刺出的數劍並不凌厲,也沒有什麼駭人聽聞的龐大聲勢。這樣凌亂的劍光就算是再多,對於於藝德這等級數的強者而言,也是毫無用處。
以他這一劍的威能,足以將這些散亂的劍光碾壓而過。
但是,當雙方劍光相交之時,於藝德才發現,雖然自己的劍勢輕易的就將對方的劍光絞碎,但每絞碎一道劍光之時,他的劍勢就會被消弱一分,而且這種感覺是那樣的明顯和無法避免。
本來凝聚了他全部氣勢的一劍,在接連絞碎數道劍光之後,頓時變得後繼無力了。
就像是那高山流水,若是從萬丈懸崖上直淌而下,自然是喧聲如雷、氣勢磅礴的飛流瀑布。但是,如果在下流的過程中,有著許多坑窪地帶和斜坡的話,那麼巨大的瀑布就會變成潺潺淙淙,蜿蜒而下的小溪。
雖然水流的總量沒變,但是氣勢和威力卻就是天差地遠了。
戎凱旋的雙目微亮,他手中長劍一抖,那零星的劍光頓時凝聚了起來,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把巨劍。
「淬星劍法,破……」
巨劍在虛空中濺起了無盡光彩,戎凱旋亦是人劍合一,向著於藝德沖了過去。
「叮……」
雙劍輕輕相交,發出了悅耳的金鐵之音。
隨後,於藝德怪叫一聲,他的腳下就像是安裝了彈簧似的,猛然向後飛躍。
當他劍勢已衰,體內真氣被戎凱旋弄得斷斷續續之時,戎凱旋卻是突地發威,將淬星劍法的最大威能釋放。
雖然於藝德是一位巔峰武師,本身真氣修為遠超僅有初期武師修為的戎凱旋。可是,這一劍硬拚之下,他卻是吃了一個不小的啞巴虧。
身形飛退,他握劍的手腕微微發顫,虎口處更是裂開了數道細小的血絲。
他一臉驚駭的看著戎凱旋,叫道:「你,你怎麼知道我於家劍技的?」
於藝德畢竟是堂堂於家培養出來的傑齣子弟,一劍之下,頓時知道其中緣故。
戎凱旋肯定是對於他所施展的劍技爛熟於胸,所以才能夠在他出劍的一瞬間判斷出劍勢的走向,甚至於連一劍之下,所經過的軌跡強弱點都清清楚楚。
正是因為對自己的劍技了如指掌,所以戎凱旋才能夠出劍硬撼,屢次攻擊他的弱點,並且最終大獲全勝。
此時,他咬牙切齒的看著戎凱旋,心中更是怒火滔天。
究竟是誰,竟然敢將家族劍技外泄,難道他就不怕族規製裁麽。而更可惡的是,看戎凱旋的模樣,對於劍法的研究和掌握肯定不是一天半會的事情了。
那個泄露家族劍技的叛徒竟然害得自己再次丟人現眼,真是該活颳了才是。
他心中充滿了怨恨,但哪怕他想破了頭皮,也無法猜到真正的原因。
戎凱旋收劍而立,挺拔的身軀如同鶴立雞群般的讓人矚目。
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戎凱旋道:「於家劍法很了不起麽,嘿嘿,在我淬星劍法之下,任何劍技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人群中,淬星老人微微一怔,他拈鬚微笑。
雖然他老人家知道,這句話太過於誇張了。淬星劍法雖然是當世一流劍技,但是能夠與這套劍法比肩,甚至於是威能超越的也不在少數。
可是,他雖然明知如此,但是聽到戎凱旋的這句話之後,還是忍不住心中得意和歡喜。
這個弟子,真的收對了,曰後淬星劍法在他的手上,肯定還會綻放出更為強烈的光芒和更大的名氣。
「你……」於藝德雙目凶光閃爍,他爆吼道:「豎子狂妄。」
手中長劍再度一抖,於藝德又一次化作了一道寒光撲了上來。
這一次,他所施展的又是另一種劍技了,這門劍技哪怕是在家族之中,也是甚少出現的偏門劍法。
這個戎凱旋,就算是神通廣大能夠熟悉於家的幾門劍術,但也絕無可能連這這套劍法也掌握了吧。
然而,就在他人隨劍走,劍氣縱橫之時,卻見到戎凱旋再度笑眯眯的揮起了一片光芒。
瞬間,適才那種如同被人綁住了手腳的束搏感再一次出現了。他的劍光從凌厲無雙變成得軟綿無力,從嚴密無間變得處處破綻。
「叮叮叮……」
數道響聲之後,他手中長劍再也掌控不住方向,被戎凱旋的劍光生生的引偏了方向。
戎凱旋一聲長嘯,手腕一扭,劍光流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於藝德的身上要害之處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