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天再度睜眼,入目的不再是熟悉的木梁,而是深褐的岩石,火光在其上跳動。
他艱難地撐起身子,熟悉的疼痛盈滿頭顱,他不再似從前般被疼痛擊倒,他坐立起來。
若是無事般左右張望。
火光的源頭是柴,火跳動,在一人眼裡。
赫天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被黑紗纏住,只有一隻獨眼漏在外側,頭戴鬥笠,正在撥動柴火上的肉塊。
絲絲香氣氤氳在赫天身旁。
面前的人,從未在星辰出現過,雖然看樣子是他救了自己,但是,他身上的氣息讓人不安。
他並未傷害我們,看來是暫時不會傷害自己。
赫天深吸一口氣,為了打破寂靜,也是為了了解戴鬥笠之人,他開口發問。
“呵……你,你是……?”
鬥笠轉過頭,獨眼看向赫天,他並未說什麽,而是翻動柴火上的肉塊,用帶火星的木棍尖插了一塊有些焦邊的肉,遞向赫天。
“吃,吃飽了,才有力氣。”
鬥笠下的黑紗擠出聲音,是男性。
礙於肚中饑餓難忍,赫天也沒有客氣,接下肉塊,緊顎,撕下長條肉絲。
兩人並未交談,輕微的咀嚼聲在洞穴內反覆回響,燃於火光,堆在赫天心上。
赫天吞下最後一口肉,心中的巨石越發沉重,他不知道鬥笠想要什麽。
“你好,我該怎麽稱呼你呢。”赫天開口問,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鬥笠臉上黑紗的突起上。
“赫天……汝可喚吾,藤岡要。”
藤岡要抓著鋼棍的手垂下,雙手放在篝火上烤,手上的咬痕被火焰浸上一層赫紅。
“汝吾一致,皆為故人。”
赫天聞言一愣,一股寒意莫名從頸處衝起,輕輕地左右挪動頭顱,“不,我是來自古代樹森林的。”
藤岡要並未接話,而是自顧自地緩緩說道:“汝應所知,何為收束之地?”
赫天未有回答,只是呆坐著,大量的信息從他的腦海中爆發。
“汝非土人,該歸家了。”藤岡要見赫天沒有回答,站起身,往洞窟的深處走去。
赫天依舊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身旁的火堆烘出冰寒。
“汝非土人,莫欺己,終明了……”
待到音消,赫天突然渾身一顫,幾絲雨水落在他臉上,鑽入傷口,疼痛暫起。
他慢慢地轉頭,看見蹣跚走來的蒼藍。
他忍著疼痛,眼線放在慢慢靠近的蒼藍的身上,臉上擠出笑容。
……
“你這家夥,偷偷和蒼藍出去抓大龍,也不通知哥們。”
沙卡往赫天的床上一躺,雙腳大開,整個人擺出一個大字。
“這可不是我自願的,誰讓那鋼龍這麽巧。”
赫天坐在桌前,左手在怪物圖鑒的粗糙紙面上撫摸。
圖鑒上是新墨,隨著赫天的撫摸漸漸暈開,散在鋼龍的尾尖上。
赫天停下撫摸,左手翻上,他看著自己手上的灰墨發呆。
“你那個借口誰會信啊,你換成蒼藍邀請你去狩獵我都信。”
沙卡腰板一挺,坐立起來,正好看見赫天看著自己的手而發呆。
沙卡也學赫天看手,一眼看見自己扭曲的青筋,他伸手想要拍向赫天的後背,突然想起赫天的傷口,急忙停下,但手還是碰到了赫天的背部。
疼痛將赫天喚醒,他將帶著劃痕的左手放在桌上,雙手按著桌子起身。
“走,咱往外看看,每次養傷都在室內,實在太無聊了。”
外面陽光璀璨,金芒撒在赫天的臉頰上,其上傷痕的榮耀共鳴發光。
“往市集走走吧,也許能淘到什麽寶貝呢。”
兩人慢慢走向市集。
靠近搖曳鰻商攤,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赫天眼前。
“這隻搖曳鰻多少錢啊?”朵妮婭手指著一隻身色偏紅的嬌小搖曳鰻。
“這個數。”攤主伸出兩根手指。
“欸?不對吧!不對吧!”蒼藍突然語氣急促地說道,“我之前問的時候都是三萬嘞!”
攤主雙手一攤,無奈道:“這地方沒什麽人喜歡搖曳鰻,這種品質的搖曳鰻只能賤賣了……”
“那我要了!”蒼藍往腰間系著的包裹中一陣搗鼓,拋出兩個裝滿錢的袋子。
“推薦組就是豪邁。”攤主兩眼發光,急忙將嬌小搖曳鰻小心裝入水籠中,遞給蒼藍,攤主手裡。水籠中的嬌小搖曳鰻正被驚嚇地往籠底鑽,待水籠來到蒼藍手上,嬌小搖曳鰻已經潛入其中的沙子中,它探出腦袋,謹慎地望著陌生的四周。
朵妮婭皺了皺眉,蒼藍剛剛抓住水籠,就被朵妮婭拉著走。
兩人一轉頭, 便看見在一側看熱鬧的赫天和沙卡。
一看見赫天,蒼藍先是發愣,隨後將碩大的水籠置於背後。
“呦,恢復那麽快,現在就能出來走了?”
朵妮婭朝著赫天挑眉,雙手叉腰。
“她都能恢復這麽快,我自然也就可以。”赫天伸手指了指,剛剛站定的蒼藍。
蒼藍見赫天的手指指著自己,略有不滿,將頭扭開。
“搖曳鰻……你還有這種雅興啊,朵大姐頭。”
沙卡將腦袋從搖曳鰻攤位上拔出。
“哎,別說這事了,日頭挺正,今天咱們這麽齊全,一起去餐區吃頓好的。”
朵妮婭剛剛說完,沒有給他人選擇的余地,邁步往餐區走去。
“也好,奧略夫那小子待會也應該會到餐區,希望他能快點,我的肚子可不會等人。”
沙卡快步跟上。
赫天目光隨著沙卡前進,但並未邁出一步。
“走啊,蒼藍。”赫天臉上微微亮出笑容,目光從沙卡身上瞬移至蒼藍背後漏出來的水籠上。
“你先,我還有些事情……”蒼藍有些結巴地說完,緩緩後退。
“好吧,那我先去了。”赫天並未更進一步,而是轉身緩緩走向餐區,他斜斜地走,盡量讓陽光蓋滿後背。
蒼藍看著赫天離去,她迅速轉身,邁出自己最大的步伐,頭也不回地拖著裝嬌小搖曳鰻的水籠逃向自己的小屋。
赫天停下腳步,腦袋輕轉,停了一段時間,又再次彈回去。
他再度起步緩緩走向餐區,正如當初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