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荊州問題,要從荊州內部入手!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魯肅又猛的發現:這一招其實也不新鮮...
上次自己和呂蒙不就已經用過了嗎?
奪取荊南三郡時,他們可沒有動用蠻力,而是靠著化勁,去騙、去偷襲!
可沒準劉備那邊,此時已經亡羊補牢,有了防備。
他不由得擔憂起來:同樣的招式,難道他們還能再使第二遍嗎?
於是,他先轉移了話題閑聊了幾句,然後假裝不經意地向諸葛瑾詢問道:
“哦對了,廖立、郝普他們現在怎麽樣了?上次無奈執行至尊的命令,害得他們丟掉了太守的位置,愚兄心裡有愧啊!”
諸葛瑾果然不疑有他,還安慰起了魯肅道:
“公事為重,子敬不必自責...話說,左將軍(劉備)真的是仁義啊!郝子太(郝普)似乎還在荊州留任,具體職位子瑜一時不知;而廖公淵(廖立)也並未受到責罰,還擔任了巴郡太守。”
“什麽?巴郡太守!”
魯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看來,這比自己主公想讓嚴畯擔任陸口督還要離譜!
畢竟,以上只是個想法。而且嚴畯只是個不知兵的書呆子,為人方面還是很老實的。
可劉備居然直接付諸實踐了!
將張飛好不容易才守住的巴郡,交給了廖立!
那個原長沙太守,聽聞吳軍將至,直接望風而逃的廖立!
坦白來說,魯肅感覺郝普多少有點冤枉——他是劉備方面荊南三郡的長官中,唯一一個曾經堅決抵抗的,可是被呂蒙搞定了自己的好友鄧玄之...結果他輕信了對方傳來的假消息而被迫投降。
可廖立呢?他倒是知道跑回川中去找劉備,卻連抵抗的樣子也不做一下...
不過轉念一想,魯肅就發現:原來廖立才是高手!
他怕是早就吃準了劉備的脾氣,知道自己不戰而逃一定不會得到怪罪。
不過,劉備這也太離譜了吧?
不怪罪就算了,怎麽能繼續重用呢?還是在巴郡太守那麽關鍵的崗位上!
為什麽他對手下的自己人這麽好!卻對盟友“不夠大方”呢?
坦白來說,魯大師此時隱隱感覺到了一絲嫉妒。
想當初,自己在當陽遇見劉備的時候,對方是何等的慘狀啊!
是在自己的謀劃下,才達成了孫劉聯盟,為赤壁之戰的勝利奠定了基礎!
是在自己的勸說下,周瑜才肯把油江口讓給劉備,此地才被改名成了“公安”!
而也是因為自己的退讓,江陵才會易主,成了劉備軍的地盤!
可對方又是怎麽回報自己的呢?
先是寧願“披發入山”,也不願意借道讓孫瑜去打益州。
而好不容易決定一起去取益州後,又把呂岱給忽悠回來,自己吃了獨食!
這就罷了...魯肅也明白涉及到地盤問題“水很深”,但一直以為雙方是可以坦誠交流的,可你個渣男又放話說“取得了涼州再還荊州”是什麽意思?
這不是分明想賴帳嗎!
所以愛,哦不,“仁義”是會消失的嗎?
可是,為什麽你對待廖立,又這麽好呢?
“不對!”
突然間,魯大師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雖然他也一度認為“劉備是個忠厚之人”,可腦海中仿佛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士別三日,劉備也已經變了!正如之前的呂蒙長了心眼,如今的劉皇叔也沒有那麽老實了!”
而魯肅突然又有了一個猜想,便繼續向諸葛瑾打探道:
“對了子瑜,你此番前去,感覺川中的人士如何?”
“川中人士嗎?”
此時,諸葛瑾明顯依舊沒有跟上對方的節奏。而他也沒有戒心,於是老實交代道:
“川中人士此行見得到不多...不過,客居川中的法正法孝直、李嚴李正方、孟達孟子度等人都是一時之英豪,也得到了左將軍的重用。但可惜啊——他們各有各的缺點,跟孔明(諸葛亮)、士元(龐統)、季常(馬良)等人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在諸葛瑾繼續介紹法正等人的事跡之時,魯大師又悟了。
原來如此!是為了派系的製衡!
看樣子劉備自從成了孫家女婿,來到京口娶親之後,也學習到了東吳這邊的政治智慧!
他和主公一樣,一邊壓抑著本土的世家大族,一邊重用著留寓而來的士人!
魯肅發現:
劉備那裡的“東州派”跟東吳這邊的“淮泗系”是何其相似啊!
而對方在川中立足未穩,又想著去打漢中,可不就得指望法正等人出力嗎?
不過,劉備那邊情況更加複雜——還有別的派系。
比如以諸葛亮為首的“荊州派”,雖然他們一時只能退居二線,但按照諸葛瑾的說法,這些人的潛力可是比“東州派”的更強!
要不是因為龐統意外身死,使得其派系力量大減,他們或許也不至於將風頭讓給“東州派”...
而廖立他, 也是“荊州派”的一員。
怪不得劉備非但不怪罪對方,還繼續重用!甚至把關鍵的巴郡太守都任命給對方。
這是要防止“東州派”一家獨大,同時也向“荊州派”傳遞消息——我是不會忘了你們的,大家姑且相忍為國啊!
可是,如此安排也是有著重大隱患的。
不知道劉備是否注意到了,反正魯大師此時已經“看穿”了。
劉備那邊,除了“東州派”、“荊州派”以外,可是還有從北方過來的“元老派”。
而這些人中,除了關羽、張飛地位超然,儼然宗室之外,其他人的日子可並不好過啊...
比如說,江陵城中魯肅的那個“生意夥伴”。
而不管劉備對於廖立的處理,是真情實意也好,出於派系製衡的考慮虛情假意的也好,這無疑都會傳遞出一個信號。
一個對於東吳來說,非常有利的信號!
魯肅頓時覺得,取荊州的方案穩了。
當然,他還要等待良機,而且或許要把這件功勞留給他的繼任者。
畢竟在他單刀赴會之後,關羽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放心。
而一想到這裡,他最後便對諸葛瑾說道:
“對了,至尊雖然去了長沙,但想必不久就能回來。子瑜何不留在陸口等等至尊?”
對方聽後,果然也一口應下。
是啊!如果能直接向東吳之主報告的話,他又何必單獨跑回建業,去看張昭的臉色?
而魯大師的大棋,也將從陸口開始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