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桓氏,柯籍只知道東晉時有個立志要“遺臭萬年”的桓溫桓大司馬,然後就是“高平陵之變”中,跟著曹爽的那個智囊似乎也姓桓...
他隻得猜測:莫非這幾個都是一家人?他們的發源地還是在長沙?
但當著眾人的面,他也暫時沒法去探究這個問題了,只是覺得——眾人對於那個傳說中的桓伯緒似乎都非常熟悉!
不過,吳范還是提出了異議:
“此舉不妥!德潤(闞澤的字)莫非忘了,他們桓家可就是長沙郡人,如何可以成為長沙太守?這可是自武帝以來的慣例!更何況,我大漢還是有‘三互法’的!”
“什麽回避原籍?什麽荒唐的‘三互法’?”
很顯然,闞澤對這一套說辭依舊是不以為然。只聽到他繼續銳評道:
“現在都什麽年代年代了,還有人遵守這些條條框框嗎?”
然而,吳范也同樣不依不饒地爭辯著:
“法不可輕廢!先賢們制定此法,是有理由的!熹平年間,議郎蔡邕上奏都未能使得朝廷廢除‘三互法’,我們東吳又怎麽能壞了規矩呢?”
聽到對方提到的那個議郎蔡邕,似乎是蔡文姬的父親,柯籍頓時又提高了興致。而更出乎他的意料,闞澤的反擊也同樣犀利。
“呦,你也知道那是靈帝乾出的荒唐事,還把這個當做依據?文則(吳范的字),你怎麽不說清楚,蔡中郎(蔡邕曾任左中郎將,因此有了這個雅號)大人為什麽要請求廢除‘三互法’?”
“額...是因為,回避的范圍太大了,使得幽州和冀州的長官長期空缺...”
見到吳范已經有點吞吞吐吐,柯籍已經預判到闞澤會取得這場舌戰的勝利。
果不其然,接下來闞澤就使出了致命一擊:
“沒錯!當年靈帝就是沒有廢除‘三互法’,使得兩州的官員久缺不補,難道我們要步他的後塵,使得長沙太守一職也一直空置下去嗎?更何況,看樣子文則對於桓公長本人也是沒有異議,只是因為他的出身而限制他,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可是,可是...”
見到吳范已經支支吾吾,難以再招架,柯籍卻出乎眾人的意料,親自下場中止了比賽。
“依孤看,此事倒是不用那麽著急。我們既不能因為官員的出身而施加太多的條條框框,也不能不加約束,使得地方尾大不掉,反而威脅到了中央!”
“啊?這...”
看到主公表了態,闞澤這才意識到——取得辯論的勝利不算什麽,關鍵其實還在於是否能說動主公。
畢竟他才是決定勝負的裁判員,沒有他的首肯,自己就是把對方說到無法還嘴,也是沒有用的啊!
當然,柯籍也是很欣賞闞澤的,於是他繼續和稀泥道:
“當然,這個桓彝是否適合擔任長沙太守,孤也是要坐一番考察的。而另一方面,我們的決定固然重要,但也是要考慮人家個人的意願。說不定,人家還不願意在我東吳當官呢!”
聽到這一點,吳范似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也見縫插針,擠兌闞澤道:
“沒錯!桓伯緒可是跟著曹公北上了,你居然還敢舉薦他的弟弟——真的不怕有朝一日,他也會帶著長沙郡謀反嗎?”
“你這是胡言亂語,伯緒和公長都不是這樣的人!”
終於,闞澤也被激怒了,但在主公的“拉偏架”下,他似乎一時也不好發作。
而柯籍見狀,也訓斥吳范道:
“誒,吳大師,不可胡言,小心一語成讖啊!”
吳范這也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算是一時失言...於是他也坦率向闞澤道了個歉,然後眾人再度一起來聽自家主公的指示。
見兩人終於是鬧夠了,柯籍這才決斷道:
“如今的第一要務,是要請張仲景張老太守出山,這事恐怕就要交給闞德潤了!至於這新的長沙太守嗎?其實先不急,反正我們還是要在這裡逗留一段時間,正好可以考察一下這桓家,同時了解一下長沙郡這邊的具體情況。”
接著,他又擲地有聲道:
“記住,‘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而另一方面,‘三互法’是否要在長沙這裡繼續執行,也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我們不能死抱著老祖宗的那一套不放,也不能不顧實際情況,胡亂瞎搞!”
這一番話下去,就連闞澤都啞口無言了。
而這一回,他不再是顧忌到主公的身份,而是真的感覺——自己平時逞口舌之快,靠得都是一些小聰明;主公說的這兩條原則,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報告!”
就在此時,手下來報,卻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原來,他們已經對濮陽逸進行了催吐,但似乎之前耽擱的太久了,並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
所以說,那封密信,看樣子是徹底被毀了...
“行吧...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來了!”
柯籍最後只能如此表示道。
坦白來說,他這時是有點“感累不愛”了——他才發現當主公, 哦不,就是要治理好這一小小的長沙郡,似乎也是並不容易!
就說眼前這些棘手的問題把,要請出來張仲景,要選新任長沙太守,更要調查濮陽逸和那個“征虜將軍”之間的貓膩...
而他也有很多功課要補,比如要去考察長沙桓氏,要進一步了解“三互法”,以及本地的風土人情。
看來很多工作,都要從長計議了啊!
...
江陵城。
“什麽?文遠他,哈哈哈...嗷不,我們的盟友敗的太可惜了!”
這時,合肥的戰況終於傳了過來。
而關公差點就沒忍住,剛想說幾句他這個老弟的好話。還好,他及時發現馬良挑了一下眉毛,這才意識到——在大庭廣眾之下,自己還是要做做樣子。
畢竟,張遼他現在身處敵軍陣營,而東吳還是他們名義上的盟友。
而接下來,面對著即將竣工的江陵城,關羽又有點後悔了!
或許他在想:“早知道吳軍那麽拉垮,我們又何必動用那麽大的人力物力來築城?”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了起來...
無所謂的,他可是要從長計議,幫兄長打下一個萬年的基業!
不就是浪費了一些錢糧嗎?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那些士大夫那裡,有的是!
如今這江陵,在他的親自打造下,即將變得堅不可摧,這就夠了!
這將是他傳奇的起點,無論未來是要北伐,還是要東征——他都不會再有後顧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