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孫建平插隊到杜爾基公社太平山大隊二馬架村已經有兩個多月,他也很快適應了這種半農耕半田獵的生活,但遇到狼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眼前這條灰狼和狗長得有那麽幾分類似,只是嘴巴更尖更長,獠牙更加鋒利,耳朵也高高豎起,像一對雷達一樣轉來轉去,敏銳捕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
這條狼拖著尾巴,一雙幽綠色的眼睛盯著眼前這位帥氣的小夥子,孫建平雙手緊緊握著單打一,防備狼直接撲過來。
不過狡詐的狼只是虛晃一招,忽然縱身一躍,從他面前跑開,直奔遠處拴在樹上的棗紅馬而去!
不容孫建平多想,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道火光噴出去,鐵砂子扇面狀噴射出去,緊貼著狼的頭皮飛過,不少落在後邊的樹上,打得劈裡啪啦直響。
一聲槍響,驚動了昏昏欲睡的眾人,棗紅馬也噦噦叫起來,狼的頭皮、耳朵一直到後腦杓,全都被飛濺的鐵砂子打破,鮮血一滴滴掉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個黑色的小點!
“嗷!”
受傷的巨狼被徹底惹怒了!
牠放棄棗紅馬,調轉過來,瘋了一樣撲向這個膽敢開槍的年輕人!
孫建平剛站起身,野狼就已經撲過來!巨大的狼身如同泰山壓頂一般將他壓到在地,鋒利的獠牙扯住他的圍脖,拚命撕扯!
該死的東西!
情急之下,孫建平顧不得去想其他,猛地張開雙臂,將狼死死抱住,身子就地一滾,野狼猝不及防,反被他按在身下,仍舊張著血盆大口,亂撓亂咬!
“去你碼的!”隱藏在男人骨子裡的血性終於爆發了!
他一狠心,將左胳膊使勁塞進狼嘴裡!
野狼的大嘴就勢狠狠咬住他的左胳膊,但是隔著厚厚的棉大衣,鋒利的狼牙卻是咬不透!
趁此機會,孫建平抄起掉在地上的單打一,握緊槍管,掄圓了,對準狼頭,砰的砸下去!
一斤多沉的鐵疙瘩一下一下敲在野狼的腦瓜骨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野狼的眼神裡終於露出恐懼,四隻爪子使勁蹬著身上的人,但隨著鐵疙瘩一下下敲在腦瓜骨上,野狼反抗的力氣也越來越小,最後連撕抓棉大衣的爪子也軟軟耷拉下去,沒了聲息。
“怎的了這是!”
曹隊長和張副隊長等人一臉驚愕的看到孫建平正騎在一條野狼的身上,揮舞著手裡的單打一,死命往下砸!
“建平,建平別打了!”
曹隊長把孫建平扯起來,張子義拔出匕首,對準腦瓜子血呼啦差的野狼盯了半天,這才放了心,踢了一腳。
“死了。”
“真死了?”
“可不死了怎的,死的透透的了……”
“這大雪天,狼也過來湊熱鬧……”張子義看到已經死透的野狼,眼裡直冒光,“建平乾得漂亮!一個人乾掉一條狼!老曹快點,趁熱扒皮子,涼了就扒不下來了!”
“嗯,建平好樣的,你去把馬鞍上的鉤子取下來一個……”
“好!”
孫建平晃了晃有些發木的腦袋,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野狼,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間乾掉了一隻野狼!
一番激烈搏鬥之後,他感覺身體疲乏至極,一屁股坐在地上,扯開被狼咬出兩個窟窿的棉大衣,檢查傷勢。
幸而棉大衣裡面還有一層續著棉絮的厚棉衣,鋒利的狼牙穿透兩層棉衣後,也就沒了多少力量,只在胳膊表皮上留下兩個紅紅的小點。
咦?
這是什麽?
孫建平發現地上有一個紅色的小瓶子,不過小藥瓶大小,晶瑩剔透甚是好看,隨手撿起來,正要好好欣賞,忽聽得耳畔老曹的聲音傳來。
“還愣著幹啥,快點去啊!”
見他傻乎乎杵在原地,盯著野狼的屍體發呆,老曹笑著催促道。
“嗯!”
孫建平匆匆忙忙跑到馬鞍前,抓起一個鐵鉤子,遞給張子義,張叔五十上下的年紀,身手卻比年輕小夥子還要利索,他雙腿夾著樹乾,幾下就爬上去,把鉤子掛在一根樹杈上,用手扯了扯,覺得牢固了,這才衝老曹招招手。
老曹會意,抱起這條四五十斤的狼,遞上去,張子義一把薅住狼的脖子,像掛小雞一樣將狼的下顎骨掛在樹上。
老曹放開手,狼就這麽晃晃悠悠的掛在樹上,遠遠一看,好像一條鹹魚乾。
張子義跳下樹乾,曹隊長握著鋒利的匕首,先把狼左後爪子上粘連的皮肉環切一圈,讓孫建平找一截小樹棍過來。
孫建平撿起一根被雪打濕的楊樹樹枝遞過去,但見他用小樹棍在狼皮裡捅了半天,深吸一口氣,把嘴對準狼皮戳口處,憋足了勁往狼皮裡吹!
狼皮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一個小包!
曹隊長的肺活量不是蓋的,隻吹了幾分鍾,這條被雪水打濕,看上去戧毛扎刺的灰狼頓時像充了氣一樣變得圓圓胖胖,頗有些滑稽感。
曹隊長踮著腳,用鋒利的刀子在狼頭傷口處戳了兩下,又在三隻狼爪子處環切一圈,然後招呼孫建平過來, 兩人扯著野狼血呼啦差的頂骨皮,喊一聲一二三!
唰的一聲,一張完整的狼皮筒子被囫圇剝下,露出白紅相間的狼肉,被馬燈一照,明晃晃的刺眼。
老曹把狼皮翻轉過來,抓起雪蹭著內裡皮肉,防止粘連。
“都是建平的功勞。”張子義哈哈一笑,把剝了皮的狼從樹杈上扯下來,扔在雪地上,“老曹咱們可說好了,等到了供銷社賣了皮子,錢可得都給人家建平。”
“這是自然,老規矩,誰打的算誰的。”
孫建平剛要開口,張子義眼珠一瞪,“你打的不給你給誰?快點拿雪把血跡蓋上,這大雪天,要是被狼群聞到血腥味,咱們都得交代在這!”
一番折騰,睡覺最死最沉的老蔡頭也被豁楞起來,老爺子晃晃蕩蕩走過來,踢了一腳鮮紅的狼肉,“這玩意怎整,烤了得了!”
“你怎怎麽饞呢,留著,等會到了公社給許主任送去,他就好這一口。”張子義嘿嘿一笑,“我跟你們說這狼肉大熱,吃完就躥邪火,誰家小媳婦……保管嗷嗷叫。”
眾人哈哈笑起來,孫建平也跟著笑,村民們的娛樂項目少得可憐,只能用這種葷段子逗趣解悶了。
那張狼皮雖然被單打一敲碎了腦殼,破了相,但最起碼也能賣個十塊八塊的。
孫建平在心裡琢磨。
雪停了,天也漸漸亮了,東方泛起一片粉紅色的早霞,映照得半邊天空紅透,看得老曹心裡咯噔一下。
“老話說得好,早霞不出門,我看這雪傍晚還得下,咱們抓緊套車往公社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