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沒事吧?”
“沒事。”
宋昭收刀入鞘,對彭誠示意沒事。
然後看著那個孩子,
叫做李玄吧。
“這是你設的?”
沒有人知道這個孩子這些天是如何活著的。
白天正常上課,玩是拌作乖孩子。
然後就這一天天的。
在在這個過程中,還悄悄布下引雷陣。
很粗淺的陣法,如果不是宋昭來了,對這血屍根本沒用。
“宋大人!”
這時候李魁也來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不過雙十年華,一臉的驚恐。
“這是李玄的母親。”
李玄這時候也看見了那個女人。
這個孩子依舊是那副模樣。
臉色蒼白,一臉冷漠。
但是當他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他張開嘴,似乎在哭泣。
但是卻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不,他不是我兒子!”
“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妖怪殺了他的父親,殺了嘴疼愛的他的祖母。”
“他一點表情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他是個妖怪。”
“所以那個妖怪才不殺他的!”
“他也是妖怪,他不是我兒子!”
那個女人一把推開了李玄,將他推倒在了地上。
李玄觸電一樣的站了起來,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除了那個紅腫的巴掌印。
他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沒有淚水。
沒有難過。
什麽也沒有。
“先帶她下去。”
宋昭一看,頓時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有些神智失常了,於是讓李魁把她帶了下去好生安置。
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宋昭讓人把李玄也帶了下去,不過特別囑咐了將他們母子分開。
那個女人顯然有些精神失常,而李玄的狀態也不對。
“走,看下。”
宋昭帶著李魁,還有彭誠,再次走進了李玄家的院子。
數丈高的巨大丹爐,此時已經破碎。
而燒的還剩下半截的是一具屍體。
旁邊還有一具青銅棺材。
棺材中還有一本書。
宋昭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揣進了懷裡。
“這血屍身前是一名邪修,擅長煉丹,死之後執念在棺中極聚,然後有人打開了棺材,導致這股執念讓這具屍體活了過來釀成了這出慘劇。”
“這具棺材怎麽會在李家,是李玄那個神秘的爺爺?”
宋昭自然打聽清楚了,知道李玄有個爺爺曾經被擅長煉丹的宗門看重。
“宋大人!”這時候李魁說話了:“這不是李玄的爺爺。”
“哦?”
“那是誰?”
宋昭看著那具血屍。
已經被那一道雷霆打得不似人樣了。
“這是李玄他爹買來的,說是什麽古物。”
“從哪裡買的?”
“這……”
宋昭這句話一出,李魁頓時吞吞吐吐。
“這種時候你還藏著?”
宋昭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要是讓著血屍走出去,你們李家莊的這些人都別想活了。”
“是洛大年賣給李修的,說是修行者的東西。”
“李修爺爺是曾經被宗門收取過,所以李修知道這些東西,就買了。”
“東西送來的時候大家都知道。”
“那是半年前了。”
“這東西,洛大年從哪裡得來的?”
“哪裡的來。”
“搶來的唄。”
“等下……你說是搶來的?”宋昭一怔。
“是啊,這方源數十裡,誰不住地洛河鎮的人經常出去搶劫過往商隊。”
“這棺材就是他們搶了一個商隊,然後賣給李修的。”
宋昭想到了洛河鎮那群勢力在一境和一境徘徊的家夥。
數百青壯。
如果一起蜂擁而出。
他媽的。
這就是一群悍匪。
他總算知道那群家夥為什麽田裡草比谷子長得好日子還過得那麽滋潤了。
“你是說,附近那持續數年神秘匪徒劫掠商隊的事情其實是洛河鎮的人乾的?”
“就是他們。”李魁點頭。
宋昭和彭誠目瞪口呆。
“這麽大的事情你們以前怎麽不去告官?”
“他們人以前挺好的,也不搶我們,還時常借錢給我們,我們就沒舉報。”
宋昭一臉黑線。
難怪你現在願意說。
因為洛河鎮打死了李家莊的人是吧。
“這件事後面再說。”
宋昭有些頭疼。
要是幾個人搶劫,那鐵定是緝捕。
但是那是數百人。
而且不是一般的青壯……
宋昭感覺。
別緝捕了。
他們不打縣城就不錯了。
沒什麽看的。
李修一家全都死了。
除了李修還剩下半個身體沒燒盡之外,其他人全都做了柴火。而那水缸之中,全是人血。
那血屍喝的,根本不是什麽水,而是人血。
宋昭再次見到了李玄的母親。
劉玫,她是隔壁溪鄉村的人。
此時的滿眼驚懼。
“他不是我兒子,他不是,他一點都怕的,甚至難過都沒有。”
“那妖怪不殺他,因為他們是一樣的。”
“他是幫凶!”
“他不是。”
宋昭廢了好大力才讓她安靜下來。
“這莊慘劇,說白了還是你丈夫造就的,他買回來那血屍的棺材,然後又偷看李玄爺爺留下的書煉丹,最終滋長了那血屍的執念,讓他醒來。”
“他更是因為心中的貪婪打開了那具棺材。”
“我昨天借著毀掉丹爐的時間跟那個血屍聊了一些。”宋昭看著眼前的女人:“李玄承諾跟在哪具血屍身邊,然後那具血屍才答應放了你的。”
“他有個執念,喜歡教人煉丹,於是李玄假意跟他學,換他放你離開。”
“這才有你掏出李家,找李魁報案。”
“根本沒有什麽你運氣好自己掙開繩索逃走,那是李玄換你逃走。”
“他精神先這樣有些問題。”
“但是還是個好孩子。”
“他之所以沒有什麽表情,是因為那些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圍,他已經失去了……表達自己喜怒哀樂的能力。”
“我這樣說希望你明白。”
“你願意帶著他嗎?”
“不不。”
“你被他騙了,他不是的。”
“他幫那個妖怪,砍他祖母的屍體,砍他哥哥屍體,砍他最喜歡爾等小狗的屍體。”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他是惡魔。”
“你被騙了。”
“她不是我的兒子。”
溪鄉村李玄母親的本家來接她了。
那些人聽說了李玄的事情,皆臉色怪異。
而這個過程中。
李玄的母親一直叫著他是惡魔。
他們走了。
只有李玄。
他被丟下了。
像是驗證了那個女人說的。
他只是臉色蒼白的看著那些人離開。
他的舅舅,他的外祖父外祖母,他的表哥們……
只是看著。
沒有任何表情。
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眼神就是宋昭等人第一次看見的那副淡淡的樣子。
不僅是他們。
連李家莊的人們也開始害怕這個孩子。
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害怕,但是就是害怕。
“這個孩子,我們鎮魔軍管不了。”宋昭叫來了李魁。
“說到底是你們李家莊的人。”
“反正也不差這點口糧,你們就養著他。”
“大人這……”這話一出。
李魁也為難。
如果說最開始,還有人會心疼收養李玄的話,那現在就是誰都不想管了。
他母親喊出來的那些事情。
那可是自己的至親。
再加上這孩子……那孩子蹲在牆角,面無表情的看著地面。
那雙眼睛太冷了。
冷得邪!
“他家那棟宅子,不行莊上就做主給他賣了,然後養他成人。”
“雖然發生了慘案,但是價格低點不愁沒人要。”
“這是你們莊子的人,難不成我們給你們解決了這妖禍還要我們養著這孩子?”
“不敢不敢。”
李魁訕笑不已。
“你給他房子賣了,每個月給他一口吃的。”
“留他一間老屋就行。”
“好吧。”
安排妥當。
宋昭和彭誠在李家莊叫了個膽大的,給了二兩銀子,讓他架著牛車將棺材,還有那具血屍拉上,一起運去了青王府。
至於李家的後事,自有莊上人處理。
至於那個孩子。
李魁說了自己會照顧。
同時宋昭也告訴他,鎮魔軍時常會來人看這個孩子。
要他不要苛刻了這個孩子。
“沒有錢養你。”
“你家那個房子,只能賣掉了。”
“莊口那邊,我家有件老屋,你就去哪裡住著。”
“去你家搬點鍋碗過去。”
李魁打定了注意。
這孩子太邪門了。
自己可不敢招他。
就讓他住在哪裡,賣掉他家房子自己每月給他些米。
撿點木材,挖點野菜,應該能活著。
“房子不賣。”
李玄這時候開口了。
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不賣的話沒錢給你吃飯,我家也沒有錢。”
“地。”
“可以賣地。”
“你家那房子,不吉利,死了……”
李魁覺得那棟房子還是賣掉好,不吉利。
“賣地。”
許久之後李魁開口了:“好吧,到底是你家的東西,我可不敢給你亂弄,不然宋大人知道了問罪下來我可擔不住。”
“你不賣就不賣吧,你家地多,我給你賣掉一些,足夠你生活的。”
“不對不對。”
“不用賣,就由我幫你做主,將地租出去。”
“你家家大業大,怎麽都夠你生活了。”
“到時候讓你七爺他們做個證人,立個委托的書。”
“你要小心點,晚上別亂走。”
李魁想到這裡,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你家的產業,你母親走了,現在就是你的,但是你要死了,那就是母親的。”
“你外祖父那邊如果有人……”
李魁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跟這孩子說幹什麽。
那等贓事。
再說了莊子上的人雖然怕這孩子,可到底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還能不護著他不成?
那些人要敢有其他心思,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早說了還有那位宋大人。
聽說那可是和縣老爺一樣的人物,有他護著,誰敢起歪心思?他要是怪罪下來,那不就是老天爺落下雷來?我們這平頭老百姓,如何受得住?
只是這孩子,太邪了。
以後怕是日子不好過。
這十裡八鄉的,以後都知道了他做的那事情,誰家的姑娘敢嫁給他咯。
李魁一時間腦袋中轉過許多念頭,隨後讓李玄去外面等候。他要帶李玄去尋莊上那幾位老人,商量下李玄家中那些人的喪事。還要去尋仵作來入殮,不過好在有那宋大人的文書,一切倒不是什麽問題。
只是這得要錢。
罷了。
到時候大家湊一湊,請幾個僧道陰陽,好歹給人體體面面。
好幾個衣冠塚。
慘!
“爹,我聽說李玄家死人了?“
“聽說死了好多人。”
這時候,李魁的孫女走了進來。
“你少打聽,回屋去。”
李魁沒好氣的說到。
別人家的小姑娘哪一個不是乖乖巧巧的。
就自己家這個,比男孩子還皮。
“我就問問嘛。”
“不說就算。”
李茹一撇嘴,回屋去了。
回到青王府。
宋昭尋了間空屋子將裝有血屍的棺材放了起來,鎖上了門。
他有些頭疼。
這種東西,太邪性了,感覺這樣放著不行。
不過上面已經來了文書,說不久之後就會有專業的人來這裡,給青槐縣鎮魔軍修建大獄。
主要是用來關押那些犯了事的修行者。
總不能所有修行者都殺了吧。
不過在那之前,自己得趕緊把人收到。
別到時候人家下來一看。
兩個人。
吃著一千五百畝地。
怕是當時就以吃空餉的名義把宋昭拿下了。
本來招收人的事情早就要幹了的,但是這幾天一件接一件的,他都要忙不過來了。
與此同時。
李家莊。
李玄靜靜的跪在靈前。
那是五具棺材。
四道衣冠。
人來人往。
不時有人指著那個孩子竊竊私語。
現在,在這裡那個孩子做的事情都不是什麽秘密了。
到處都是異樣的眼光。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聽來的事情影響,所有人看向那個孩子的眼神裡都帶著畏懼……厭惡。
那種厭惡藏得很深。
這是個異類。
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都只是靜靜的跪著。
有人拿飯過來就吃,其他時候就跪著。
一句話不說,也不哭。
這樣的李玄更加讓人們相信眼前的孩子是一個妖魔。
有不懂事的孩子要過來,會被母親馬上一把拉走,嚴厲的叮囑他以後不許喝李玄來往。
“李玄,聽說他把自己全家殺了!”李周看著遠處的李玄,一臉不敢置信。
“我聽說是和妖怪一起殺的。”
“我們以前欺負他,他不會也把我們殺了吧。”李力有些擔心。
“閉嘴吧你們兩個。“李茹狠狠地打了他們兩個一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