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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語飛花》(四十一)楊老子期切磋藝,過招忽見舊日情
  斷子期見楊不吝抽出吳鉤寶劍,遂以玉笛擺開起手式,以示敬意。

  楊不吝淡淡一笑,道,“賢侄,請出招。”

  斷子期曉得楊不吝與晚輩相較絕不會先出手,便也不多謙讓,一招“雲中穿星”,直刺楊不吝胸口。楊不吝見玉笛逼到眼前,一招“石壁如屏”,格住來勢。

  只看笛劍一交,變化頓生。笛影劍形,瞬息來去,閃爍之間,甚是奪人眼目。“雲石劍法”正如其名,幻則如雲,堅則如石,時如雲變,時如石摧;“寒星劍法”則如天上懸星,或明或暗,處處皆招,不過又沁著斷子期的內勁,處處透著寒氣。

  轉瞬之間,便過五十招。但兩邊勢均力敵,不見一點破綻。

  斷子期心中暗道,想不到楊老前輩年過六旬,氣力卻不減半點,當真是內力深厚,劍法獨絕。而這邊楊不吝也是心中暗道,想不到這小子劍法竟能練到如此精絕地步,這寒星劍法中的奇巧之處,盡得其要,真不愧是青出於藍,遠勝其師。

  楊不吝想罷,虛晃兩招,又直逼斷子期。斷子期玉笛一舞,倒像是一團綠水,又衝向楊不吝。

  如此劍笛相擊相撞,不覺之間,又過了五十招。

  其時,斷子期鬥得已是微喘;再看楊不吝,面上已團紅如楓。斷子期遂抖了抖笛身,忽然跳出戰圈,彬然一揖,謙遜道,“楊老前輩劍法絕倫,晚輩五體投地,若再鬥得一招半式,晚輩一定要在前輩面前出醜了。”

  楊不吝知其心意,也倒轉劍身,道,“單看賢侄劍法,已盡得寒星劍法精髓。呵呵,真是江湖後浪遠勝前浪,老夫也真要掛劍歸田了。”二人又客氣一番,即各回房中休息了。

  卻說南北丐幫大會是四月十五,此時距會期尚有二十余日。於是南丐眾人便與斷子期,暫借住於楊府之中。

  這一日午後,斷子期用過飯食,獨自一人在房前亭中閑坐。這時已不甚冷,倒有幾分冒春之意,斷子期遂從腰後抽出玉笛,輕奏一闕《冷月青山曲》。

  一曲方罷,楊不吝已來到斷子期面前,道,“賢侄好笛藝,不過其中似有很多憂怨之情。賢侄心中可有為難之事?”

  斷子期輕歎一聲,道,“楊老前輩,其實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本有機會入您門下。”

  “哦?”楊不吝心中奇道,“這是從何說起?”

  斷子期道,“在我十三歲那年,您曾在北方廣選弟子,不過要收有一定武功根基的弟子。我當年也參加了入您門派的比武,曾連敗五個對手,不過到第六個對手時,卻輸了。”

  “哦……”楊不吝不覺一歎,心中立時也生出些許遺憾,轉而又道,“可你實在是個練武奇才,就算沒在我門下,一樣有了今日的成就。”

  斷子期搖搖頭,道,“前輩,我不是沒有能力勝過第六個對手,而是,如果我打贏第六個對手,他就會削去我的左臂。”

  “豈有此理!”楊不吝一聽,不覺怒道,“怎麽會有這種事!那人是誰?”

  斷子期道,“他是世家子弟,白良賓。”

  “白良賓?”楊不吝似自問了一聲,大是恍然道,“我真是老糊塗了,我早就看出他資質平庸。我當時也很奇怪他能一路過關斬將,原來他是一路仗著有官家撐腰,才得已進入我門下。唉,可最後,他還是沒逃過濫竽充數所致的惡果。”

  斷子期也不無感慨道,“他雖是罪有應得,不過我呢?”說到這,不禁幾許惆悵湧上心頭。

  楊不吝亦是輕歎一聲,安慰道,“善人自有善報。你雖未得到我的教誨,卻遇到了天下四掌之一的馮遠興,而且憑你的資質,已將寒星劍法發揚光大,這難道不是失之東隅,收之桑隅嗎?”

  斷子期聽到這裡,欣慰地點點頭,道,“幸虧遇到我的恩師,否則,否則……”說到這,斷子期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今日,能得見楊老前輩的風采,真是足慰平生。”

  楊不吝“哈哈”一笑,道,“我怎禁得起賢侄如此讚譽,不過,只要賢侄願意,我們隨時隨地可以切磋劍法。”

  斷子期又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多謝前輩。”

  這一晚,斷子期因得楊不吝的青睞,高興地竟有些難以成眠。直到醜時,還不能脫衣入睡。

  這時,忽聽窗外有輕微腳步聲。斷子期心疑,立馬出門,卻已不見人影。

  斷子期輕身躍到屋頂,忽看到一條人影閃過,倒有七八分像柳盤龍——而斷子期號稱飛天劍客,追上這條身影,自不在話下。

  如此追蹤了七八裡路之後,卻到了郊外路邊。這時,忽然從旁躥出一條身影,攔住了斷子期的去路。斷子期定睛一見,又是與陳玉剛相較武藝的那個男子。

  只聽那男子告誡道,“丐幫的事,你還是不要插手。”斷子期冷冷地看著他,反問道,“丐幫的事,都與你有關?”

  那男子並未回答,而是稍含憐意地道,“你身手不錯,我不想讓你枉死……不過柳盤龍,今晚死定了。”

  斷子期一聽,不禁打了個寒戰,道,“你究竟是誰,南丐幫與你們,到底有多大仇怨?”那男子轉過臉看著一旁,只是道,“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南丐幫這夥人。”

  斷子期見再多言語也是無用,便欲再追柳盤龍。那男子一見,即出手相阻。如此,這兩人即打作一團。

  俄頃,這二人便交換了五十招。那男子照例還是略遜於斷子期,眼見斷子期掌力又至,忽然雙掌旁推,足下微轉,身子竟平空退後二丈之遠。

  “大挪移身法?”斷子期驚道。

  那男子一聽斷子期道出他身法的名字,也是一疑。“大挪移身法”本是少林武學,身子不動半分,便可移動數丈。而那男子所使的“大挪移身法”,卻是經過改良的身法,雖不如正宗的“大挪移身法”精絕,不過臨敵趨避,卻是極為好用。

  斷子期思緒瞬轉,忽然使開幼時在少林學的“般若掌法”。可巧,那男子似乎也會,竟招招相應,若合符契。

  不一時,三十招“般若掌法”便已使畢。可斷子期卻還有掌法未完,又使了二十招;而那男子,也俱是用最為恰當的手法相迎。

  到二十招使盡之時,二人竟心照不宣地伸出右拳相抵;二人並未用半分力氣,拳頭只是輕輕接觸。而這二人,眼中,瞬間,同時,竟蓄滿了淚水。

  “玉成?”斷子期輕輕叫道,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可亦透著難掩的深情。那男子一聽,也輕聲地不敢相信般地叫道,“師兄?”

  斷子期一聽,立時握住那男子的手,感慨道,“玉成,真是有近二十年不見了。”那男子也慨然道,“可不是,光陰迅速,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原來那男子名喚沈玉成,在五歲之時,曾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入少林跟隨庭雨大師學武;而那時,五歲的斷子期也正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在庭雨大師門下。由於斷子期先入門,生辰又大過沈玉成,所以斷子期便做了師兄。自此,他們二人便在一塊習武,終日不離,一直到八歲。那時,庭雨大師教他們少林入門功夫《般若掌法》,不過這二人好學,在三十招的《般若掌法》之後又自創了二十招,並在最後一招之後,以兩拳相撞作為收式。而那改良的“大挪移身法”,也是這二人共創的成果。

  斷子期道,“若不是你使出大挪移身法,我真認不得你了。”沈玉成也笑道,“可不是?幸好,我們還記得這般若掌法,尤其是我們自創的二十式。”

  斷子期歎道,“小時每天練習的拳法, 當然會銘記於心,一生不忘。”沈玉成聽後,若有所思,道,“師兄,你知道那三年之中,我最難望的是什麽事嗎?”

  斷子期搖搖頭,道,“我們在一塊兒的時光,每一天都很快樂,真不知哪一件事是最難忘的。”

  沈玉成狡黠一笑,道,“那是一個夏季的日子,我在山路上揀了一串錢,買了半筐的葡萄。我們一塊在房中偷吃,生怕師父發現我們撿錢沒有等待失主。呵呵,不勞而獲的東西真的很好吃。”說到這,二人不覺都笑了。

  斷子期又輕輕一歎,道,“一轉眼已經將近二十年沒見面了,不想卻在今日相見。”說到這,斷子期忽然正色道,“玉成,你為什麽要為難丐幫?”沈玉成一聽此問,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師兄,丐幫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這不是你能管的事。”

  斷子期一聽,心中更起疑團,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是誰殺了南丐幫的三個團頭,而米團頭,又在哪?”沈玉成只是轉過頭,不去看斷子期質問的眼神,道,“師兄,這件事你真不要插手。你插手,不過是枉送性命。”

  斷子期冷冷地看著沈玉成,道,“是你殺了他們?”沈玉成道,“我並沒有動手,不過,我也絕不會告訴你是誰殺了他們。”

  “好。”斷子期道,“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一定會查出是誰乾的。”說到這,斷子期忽然想到什麽,忙問道,“柳盤龍呢?”

  沈玉成輕歎一聲,說了一些話語。

  畢竟沈玉成說甚言語,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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