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場睜開眼。

　　短短一分鍾，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仿佛剛剛進行了劇烈的活動一般。

　　“一分鍾到了。”松田警官站在我身後說道。

　　“我......我知道。”木場扶著自己的膝蓋，喘著粗氣，累得說話都不太連貫。

　　“看個現場而已，怎麽搞的這麽累。”松田從嘴裡拿出棒棒糖，指著木場。

　　木場沒有回答松田警官，他站起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死者名叫日高仲治，今年五十五歲，死因是胸口的刺傷，死亡時間是今天上午九點，也就是兩個小時前。”

　　松田警官走上前來，她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不再有之前那種懶洋洋的感覺。“這些是誰告訴你的?你怎麽每次都能知道這些警方內部的消息?”

　　“回去問你老爸。”木場搬出松田警司來壓住她。可以看出來，我身旁的松田警官在聽到“老爸”這個詞時，表情變得更難看了。

　　“那我就繼續說了。”我很明確木場看出了松田警官臉色的變化，但他並沒有在意，自顧自地說到“凶手是名男性，看不出身高，他應該和我有著很明顯的差距。死者在死前約了一個人，具體原因不太清楚，不過大概率是和勒索威脅有關。而凶手來到這裡敲門，在死者來開門時殺死了他。所以我有理由想象凶手就是被日高威脅的那個人。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木場的話震驚了我，直到幾秒鍾過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長大了嘴巴。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走到木場跟前，悄聲問道。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能看到別人的心靈。這運用在死者身上時要麻煩些，但對我來說還是很簡單。”說這話時，木場面無表情，好像是在闡述一件人們習以為常的事。

　　而我，通過木場這次對於自己能力的展現，我也相信了他的話。

　　“所以，松田警官。”木場面向松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些與這個案件有關的東西了吧?例如說第一發現者之類的。”

　　松田警官有些疑惑地看著木場，“你連我們不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卻還要來問我?”

　　木場聳聳肩，低聲自語道:“這樣做太費力氣了，還是問你比較方便。”

　　“什麽太費力氣了?”可惜，剛才木場的話還是被松田警官聽到了。

　　“沒什麽，只是觀察對我來說太費力氣了。”木場連忙撒了個謊。

　　“那好吧。”松田一臉無奈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翻看了什麽東西之後對我們說道:“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死者公司的下地滉一，發現時間是上午十點三十左右。據他所說，他之所以今天會來到這裡是因為死者在昨天晚上約他到自己家來談些工作上的事。”

　　“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犯罪嫌疑人之一了。”木場略帶自言自語地說。

　　松田警官點點頭，“沒錯。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是在八點三十到九點三十之間，這段時間內下地滉一說他一個人在家，沒有不在場證明。”

　　“那麽今天還有哪些人到過這裡?”

　　松田警官看了看手機，接著說道:“還有兩個人，小倉重政和渡部雄太。據他們所說死者今天分別約他們十點三十和十一點到這裡。同樣的，他們也沒有不在場證明。”

　　“監控攝像頭有拍到什麽嗎?”我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發言。雖然我寫過推理小說，但我還是懂得小說僅僅是小說，現實中大部分的案子都可以借由監控解決。

　　“很遺憾。”松田搖了搖頭，一副失望的樣子，“死者今天要求小區管理將他家附近的監控都關掉，所以沒有留下什麽記錄。”

　　“哼。”木場冷笑一聲，“看來他是不想讓自己威脅他人的事敗露出去。只可惜，害人終害己。”

　　盡管表現的不太明顯，但我還是看到松田警官對著木場翻了個白眼。

　　“順便一提，別墅裡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的指紋。我們在外面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雙粘滿血的橡膠手套，凶手應該就是戴著它犯的案。現在我們還沒找到死者的頭，不過這附近有條河，我懷疑凶手是把頭扔到那裡面去了，正在派人去找。不過今天白天剛下了場雨，搜尋起來可能會有點困難。”

　　“那麽那三個人現在在哪兒?”木場問道。

　　松田警官揚了揚下巴，示意著客廳旁邊的屋子。很快，木場就向那裡走去，我也緊跟著他的步伐。

　　屋內，三名男子正焦急地在站在一起等待著什麽。距離我們所在的木門口由近到遠，分別是一個抽著煙的年輕男子，一個看起來比死者小不了多少的中年男性，和一個頭髮蒼白的老者。

　　我站在門口處打量了下他們。在我看來，他們和木場的差別都很大。首先是那名年輕男子，因為現在是深秋，所以他穿著一件風衣。雖說看上去他的年紀和木場差不多，但在我和他相處的幾個小時看來，木場並沒有對香煙或者酒精之類的物質有所依賴。雖然我不懂他那套能力的原理，但就我擁有的知識看來，對外界物質的依賴的來源是因為大腦對其產生了依賴。這樣說來，或許他抽煙的習慣導致了他們的思維方式不同也說不定。

　　接下來，是那名中年男性。這麽冷的天，他隻穿著一層襯衫，裡面套著一件T恤。他一直不自在地揉了揉膝蓋，像是受傷了的樣子。他和木場最大的差距就是年齡了。粗略地估計，他應該比木場年長了十五歲左右。年紀的差距自然也會影響人們的思維方式。

　　不過說到年齡的差距，相差最大的應該是最後那名老人。他穿著一身厚大衣，出這根拐杖，筆直地站著。他和木場之間的年紀已經不能用差距來形容，而是應該說是鴻溝。二三十歲的年齡差不可避免地將他們的思維方式分割開來。

　　這時，我突然意識到，我正在用木場的思維方式來看待這件案子。也就是說，我已經完全相信了木場說的話。這對於在幾個小時前剛進入偵探的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難道這也是木場在出租車上問我的那幾個問題的目的?我不自覺地想到。

　　就在我還震驚於自己的改變時，木場湊了過來，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

　　我驚奇地回過頭去，發現木場正笑著對我說。那笑容，像極了上位者的微笑，充滿了不可置疑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