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憶笑盈盈的表情下,此刻的王德發,已經被冷汗不知不覺打濕了脊背。
見對方已徹底沒了之前的威風,凌憶也懶得再計較下去了,松開霰彈槍,任王德發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接著,他抬頭望向周圍,詢問道:
“這種普通事故,創傷小隊的救護車來得沒那麽快,必須先穩定住老人的傷情才行。
“有哪位朋友會急救的?可否過來搭把手?”
等了幾秒,一名怯怯的年輕人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你叫什麽,小夥子?”凌憶此刻已經完全代入了一名老領導的角色,親切地朝年輕人問道。
年輕人鼓足勇氣,上前道:
“我……我叫菲利普,在太平州醫科大學畢業,學的是臨床醫學,應該能幫上點兒忙!”
凌憶點點頭:
“好,菲利普是吧?小夥子放心救人,這裡有那麽多目擊者,還有監控在拍。
“實在不行,到時我也可以出庭為你作證。
“還有哪位朋友願意幫個忙嗎?”
有了凌憶這句保證,很快,又有幾名男女站了出來。
粗略一問,都是些在大小醫院、義體診所上班的醫護人員,專業能力沒問題。
於是,在眾人七手八腳的幫助下,老人被一副簡易擔架抬到了空曠處,進行了簡單的包扎與搶救。
隨後,在創傷小隊的救護車到來之後,幾人又用老人身上找到的、寫有電話號碼的紙條,聯系了老人的家屬。
而交通狀況,也在交通協管無人機飛入上空、開始執行導引之後,慢慢恢復了正常。
至於王德發……此刻因為眾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正準備悄悄上車開溜呢。
可沒想到,剛溜上車,還沒打著火,一張熟悉的臉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小王啊,這是準備肇事逃逸嗎?”
“嘿嘿,戴維斯老板,您誤會了……您看,反正有您在場照看著,我這酒席都已經遲到了,再不趕過去的話……”
“沒得商量。”凌憶微笑著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在現場等著,把事情都解決完再走。”
王德發無奈,隻得又乖乖等到了負責處理交通事故的NCPD人員出現,把該交的罰款、該做的登記全走了一遍。
緊接著,他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凌憶的雙手,央求道:
“戴維斯老板,這下我是真的等不了了,您看要不……”
他說著,打開智能腕表,準備撥打電話,“我給您的司機打電話,讓他開車接您回別墅休息,我就繼續去赴宴了!”
“給我的司機,打電話?”
凌憶的表情頓時一陰,“小王,你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有請示過領導嗎?”
“沒,沒有……”王德發耷拉著腦袋,沒底氣道。
“那就不要擅自替我做主。”
凌憶說著,走近車門,感應式車門隨之升起。
“帶我去你吃飯的地方,我想看看……我兜裡的錢都花在了什麽東西上。”
不是吧?老板他居然說,要去我們這種人聚會的地方?!
別的先不說,檔次這麽低的宴席,老板他吃得慣嗎?
王德發有點兒疑惑,但轉念一想,誰說跟著自己去,就一定要在那兒吃飯呢?
估計啊,是吃飽了沒事撐得,想和自己幾個部門領導聊聊心裡話,發表一下動員演講什麽的吧?
再說了,那可是自己的親老板啊。老板想考察我的日常作風,我又有什麽資格反對呢?
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吧!
“那……老板您坐後面吧,有座椅加熱,坐著舒服一些。”
王德發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將凌憶請上了車後座,然後自己發動了車:
“我們平時吃飯那個地方,名叫雲海飯莊,據說是個華夏禦廚的後代開的私人飯店。
“我訂的包間號是富貴888,帳已經提前結了。到那兒把房間號報給大堂經理,會有人領咱們進去的。
“不過,您最好別對他們的廚藝抱有啥期待。雖然說是禦廚世家……但比起您平時吃的,也就是一般講究罷了。
“所以,您到那兒吃得下就吃點,吃不下的話,我就讓服務員給您開一瓶他們最頂級的飛天茅台……”
“你說的那個飯莊,還有多久到?”凌憶打斷道。
王德發一愣,從後視鏡打量了一下凌憶的神情:“不遠,就剩五分鍾路了,怎麽,您有事?”
“沒什麽,就是突然有個東西想讓你看一下。”
凌憶說著,聲音不再故作粗重,而是漸漸恢復了本音。
王德發聞聲,頓時渾身一激靈:
“嗯?不,不對……你不是戴維斯老板!你是誰!?”
凌憶玩味地笑著,將臉上的幻象漸漸散去:
“我?我啊,那名號可就多了……
“我可以是你工作不順時的出氣筒,可以是讓你顏面掃地的死對頭,也可以是你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恐怖夢魘……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本名:凌憶。”
“嗞——”一聲尖銳的刹車聲響起。
王德發猛地回過頭,腦門滿是豆大的汗珠,眼神如遭雷擊:
“凌憶!你你你,你小子是怎麽,怎麽偽裝成戴維斯老板的?!
“哦,哦哦哦……我懂了!你小子,指定是又在黑市上,整了個全息面具什麽的小玩意兒吧?!”
“小玩意兒?不,我才沒錢淘那種所謂的小玩意兒。
“用你能夠理解的說法來說,這玩意兒應該算是一種……法術。”
凌憶微笑道,在心底默默命令系統,發動了最新學到的戲法:
【惡毒嘲笑】!
“算了,我想不到比這更淺顯易懂的解釋了。
“想想也是,像你這種脖子上頂著顆囊腫的蠢人,注定是理解不了‘法術’這種高深概念的,對吧?”
一句話出口,並無半個髒字,卻由於“惡毒嘲笑”戲法的玄妙加持,在空中蕩漾出了一陣極具攻擊性的波動!
“啊!”
王德發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隻覺得耳膜受損,自尊心也受到了堪比因果律一般的打壓!
他戰戰兢兢地,從後視鏡再次望向了凌憶,卻在和後者對上了視線之後,瞬間喪失了反抗的膽量!
因為此刻,後視鏡中面帶微笑的凌憶,就宛如他小學給同桌寫情書時,突然從窗前出現、並且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班主任!
不,不只是班主任!那家夥遠比這種層次可怕得多!
因為那家夥操縱人心的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
是法術,是邪術,是巫婆和妖精才會的詛咒之術!
那家夥,分明就是一隻詭計多段的惡魔,一面照見他內心恐懼的魔鏡,一道擊潰他全部心理防線的泥石流!
必須要逃!逃去哪兒不清楚, 但只要能逃離這家夥就對了!!
此刻,王德發那被酒精和脂肪泡透了的大腦裡,只剩下了這本能一般的念頭。
“媽啊!媽媽啊啊啊!媽媽,快來救我啊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大叫著,拚命拉開了車門。
緊接著,就跟個忘了吃藥的瘋子一樣,跌跌撞撞、屁滾尿流地逃離了現場。
連車鑰匙都沒拔。
“……就嘴臭一句,至於這麽大殺傷力麽?”
凌憶見狀,有些困惑地聳了聳肩。
若不是這次易容術已經快到時限,他其實是沒打算解除偽裝的。
但既然老王已經被嚇跑了,他便將計就計,自己坐到駕駛座上,重新開動了車輛。
作為一名對夜之城抱有過希望的社畜,凌憶也曾有過買車的想法。
所以,他當初專門考了個適用面最廣的手動擋駕照,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無論買的是古董車還是現代車,都可以毫無障礙地開上路。
沒想到,車還沒買,卻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雲海飯莊,富貴888包間,是吧?多謝款待。”
他邪魅一笑,對著鏡子使出了第二次易容術,將形貌漸漸調整成了王德發的模樣。
既然你已經提前結過帳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替你嘗一嘗,那所謂禦廚世家做出來的美食吧……
反正,你白天說好了會把克扣我的工資、績效獎、年終獎全補上,卻直到現在都還沒打過來。
這麽大一筆數目,就當是這頓飯的預付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