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漪拘謹的站在沙發旁,小聲道:“我做噩夢了。”
“是因為靜安的事吧?”
林立倒了杯熱水遞給了她。
唐小漪輕輕點頭。
“看心理醫生了嗎?”
林立能理解。
一個在校大學生驟然見到那麽血腥恐怖的場景,並又經歷生死危險,多多少少會受到心理創傷的。
“看了,但是沒用。”
唐小漪喝了口熱水,緊繃的神經稍稍松緩了一點。
“這需要你自己走出來,我幫不了你。”
林立不是心理醫生,也不知如何安慰。
但他相信,只要她從恐懼中走出來了,就會成為一名心智堅毅的真正戰士。
唐小漪諾諾的問道:“我可以在這睡麽?”
“.......”
林立愣住了。
唐小漪小聲解釋道:“這幾天都是媽媽陪我睡的。”
“你該不會要讓我陪你睡吧?”
林立敏銳的思維差點短路,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我隻佔一點點地方。”
唐小漪蒼白的臉蛋上還殘留著噩夢的恐懼,可憐兮兮的目光中含有明顯的怯弱和委屈。
林立心一軟,明白她只是單純害怕,於是點頭道:“時間不早了,上床睡吧。”
“嗯...”
唐小漪咬了咬嘴唇,乖乖爬上了柔軟的大床。
她抱著枕頭,蜷縮著挪到了床沿。
林立望著她身後空出的一大片位置,不由苦笑道:“你睡中間點,我不上去。”
唐小漪緊張的抬起腦袋:“啊?那你呢?”
“我不走。”
林立拉過椅子,坐在了床邊。
“林大哥,你真好...”
唐小漪臉頰微微泛紅,喃喃著枕在了柔軟的枕頭上。
她微微閉上了眼睛,可黑暗中又浮現出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他們猙獰可怖,如潮水般向她撲來。
她想後退,可身後的漆黑之處忽然詭異亮起了無數血紅的怪獸巨瞳。
......
林立望著她額頭的細密汗珠,知道她又做噩夢了。
他將被子掀開一角,看見她的小手無意識的用力抓著枕頭,說明正處在極度的緊張之中。
“小漪,小漪....”
他輕聲呼喚了幾句,見她沒醒,便默默將手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唐小漪的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也逐漸趨於平穩。
黑暗中絕望中的她看到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撥散黑暗,將她護在了手心之中。
那種強大的安全感又出現了,她貪戀的依偎在大手上。
林立正詫異怎麽這麽有效的時候,突然感到手掌被反握住,然後被她死死抱在了懷中。
那種緊密柔軟的觸感又來了,而且更加炙熱直接,直衝的他腦海一片混亂。
“小子,你心神怎麽這麽蕩漾?”
紊亂的心跳驚動了沉睡的聖虛子。
“沒事,我穩得住。”
林立說的很有底氣,身軀卻繃的跟鐵一樣僵硬。
“老夫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徒弟。”
聖虛子罵了一聲,又彷如沉寂般沒了動靜。
林立如雕塑般坐了一整晚,直到朝霞吐露,他才從煎熬中抽出身來。
唐小漪睡得很安穩,嘴角依稀掛著甜甜的笑意。
林立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便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他沒有叫醒唐小漪,獨自下樓吃早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瘋了一整晚的幾個小子回來了。
邱論明顯比上次喝的更多,但依舊在罵罵咧咧,“我本以為楚宇的抽筋舞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想到小道士你比他更勇猛,你跳舞就跳舞吧,撒雞毛符紙啊,老子眼睛都辣瞎了,甚至一度懷疑在上墳。”
“助興而已,助興而已。”
孔俊寶明顯也喝了不少,宿醉的臉上還殘留著瘋狂後的興奮。
他身上那股淡然出塵的獨特氣質被破壞的一乾二淨,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更像精神中二少年。
稱謂也從道長斷崖式跌到了小道士。
林立看的瞠目結舌,徹底明白了什麽叫做學好要三年,學壞只要三天。
這還沒三天呢,就被邱論給荼毒了。
“呦,老林,又這麽早。”
邱論看見了林立,便帶著渾身酒氣湊了過來。
他瞅著林立憔悴的面容,詫異道:“黑眼圈這麽重,昨晚沒睡好啊?”
“沒有。”
林立何止沒睡好,簡直比他打一仗還累。
邱論四處看了看,關心道:“小漪妹妹呢?怎麽沒見到她人?”
“還沒睡醒。”
林立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回應。
“那正好,我給她帶點早餐上去,對了,她住307吧?”
邱論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抓起桌上的豆漿就猛灌了幾口,以此衝淡身上的酒氣。
“在我房裡。”
林立神色如常的喝了口稀飯。
“臥槽!”
邱論一口豆漿就噴了出來, 其余幾人也是瞪大了眼睛。
“下次再在我面前浪費食物就罰你站軍姿了。”
林立皺眉看著滿桌子的豆漿,默默抽出紙巾擦拭。
邱論被嗆的臉色通紅,一邊咳嗽著一邊沙啞著嗓子問道:“老林,你老實告訴我,小漪妹妹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如果是,你就直接說出來,好讓我斷了念想啊。”
“她現在是我的兵,是你們未來的戰友。”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我不信。”
邱論一臉懷疑。
“我信。”
楊玉玉主動替他聲明。
她也曾和他共處一室,知道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或許,也有可能是她的魅力不夠,又或許是她曾在夜場工作過。
想到這,她眼神黯然,難掩自卑之色。
“玉玉,我還是更喜歡自信的你。”
她表情的微妙變化逃不過林立的眼睛。
“我會的。”
楊玉玉揚起小臉,默默握緊了手心。
邱論依然不信,追問道:“那她怎麽會睡你房裡?”
“做噩夢了。”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林立有些無語,不耐道:“你還有完沒完?”
“最後一個問題,她做什麽噩夢了?”
邱論仍然覺得非常扯淡,什麽噩夢要去他房裡睡?
怎不去我房裡睡呢?最不濟,去玉玉房裡睡也行啊。
林立沉默了會,說道:“她的噩夢是從戰場下來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