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上空的爆炸如雷鳴般震耳欲聾,碎片與血肉如雨般冒著焦煙散落在地上。
火箭炮與機炮形成一道火線阻擋著獸潮入侵,但仍有大量犴翼牛撕破火網衝進了陣地中。
它們憑借蠻橫的肉身力量掠地飛行,開啟了一場屠殺盛宴。
尖銳的利爪劃破脆弱的身體,一個又一個戰士倒在了血泊中。
但更多的戰士分散開來,在掩體中使用火箭筒頑強阻擊。
呼嘯的炮彈在陣地中交錯,爆炸的火光熊熊燃燒,席卷了整個陣地。
帳篷距離裝甲車隊僅有五六十米距離,此刻卻如鴻溝般難以逾越。
林立半伏身軀將唐小漪護在身下,單手撐地艱難前行。
他的後背被彈片劃出數道傷口,湧出的鮮血濕透了衣衫。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唐小漪沒有哭,也沒有害怕。
因為她被他保護的很好。
她不想成為他的拖累。
“你是我帶來的,我得對你負責。”
林立沒有松手,反而更用力的環住了她的腰肢。
唐振民松開了手,放心的將女兒交給了他。
他從地上撿起火箭筒,紅著眼睛擔負起掩護任務。
六個男生渾身血汙,瞪大的瞳孔裡全是強烈的死亡恐懼。
他們手腳並用,不顧一切的在滿是碎肉的地上爬行。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眼看就要接近裝甲車的時候,頭頂突然腥風大作,一隻犴翼牛突破火力掩護,衝到了幾人的上方。
“臥倒!”
唐振民大吼一聲,果斷抬起火箭筒按下了發射按鈕。
林立迅速抱起唐小漪滾到了一邊。
身後的六個男生見狀,有樣學樣的瘋狂翻滾。
負責掩護的戰士訓練有素,臥倒的第一時間撲在了這些學生的身上。
短暫的延遲後,劇烈的爆炸聲炸響,伴隨著犴翼牛的哀鳴。
“嘭!~~”
受傷的犴翼牛重重砸在幾人中間的空地上,抽搐著利爪不斷發出痛苦嘶吼。
上方其余幾隻犴翼牛被爆炸余威波及,短暫的驚飛出一小段距離。
“啊!救我!救我啊!!”
滕平半截身子被壓在犴翼牛翅膀下,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嚎。
其余幾個男生被破片波及,捂著傷口滾地慘嚎。
但護在他們身上的戰士,卻再也沒了動靜。
“老班長,你們先走!”
林立抓住機會,再次將唐小漪推到了唐振民的懷中。
唐振民看了眼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咬牙點了點頭。
林立強忍後背的灼燒痛苦,轉身後退兩步抓著滕平的衣領將他拽了出來。
滕平脫困後不顧一切的衝向了裝甲車。
幾個男生也掙扎著爬起,踉踉蹌蹌的跑了過去。
唯有鞏健文坐在地上,呆呆的抱著一位戰士鮮血淋漓的腦袋。
“趕緊走!”
林立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強行將他拖離。
鞏健文死死盯著戰士的遺體,兩行眼淚無聲流了出來。
“我不認識他,我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他為什麽要擋在我身上,他為什麽要救我。”
他喃喃著,突然奮力掙脫了林立的手,然後在血泊中摸索著,找到了被血浸透的火箭筒。
他笨拙的將火箭筒扛在了肩上,希翼的目光看向了林立,祈求道:“教我!”
林立十分冷漠的奪過火箭筒,然後揪著他的衣領拖到了裝甲車前。
“我不走!我要給他報仇!”
鞏健文雙眼通紅,雙手用力的抵住了車框。
“滾!”
林立一腳將他踹進去,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六名男生都已上車,唐小漪也坐在了副駕上,但唐振民還站在外面,並沒有上車。
林立拉開主駕駛的門,詢問道:“老班長,會開麽?”
唐振民深深的看著他,“你呢?”
林立指著前面的坦克,“我開那個!”
“我要參軍!”
唐小漪猛然抬起髒兮兮的小臉,堅定的目光依然看著林立。
“我支持!”
唐振民神色複雜,但還是鄭重點了頭。
“謝謝你們給了我最好的答案。”
林立咧嘴笑了。
唐振民沉默片刻,說道:“要不,我們還是留下來吧?”
“你們現在還不是兵。”
林立擺了擺手,轉身走向了坦克。
他爬上坦克,掀開了艙蓋,扯著嗓子向四周喊道:“炮兵連還有活著的沒?來個炮手!”
“林營長,坦克仰射角度不夠,打不著啊!”
很快,有一位年輕的戰士冒著危險趕了過來。
“角度不夠,不會想辦法湊嗎?上來!”
林立笑罵一聲,鑽進了駕駛室。
“好嘞!”
年輕的戰士手腳並用也鑽了進去。
不多時,坦克引擎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沉重的履帶在濃煙中緩緩滾動,碾上了一隻受傷的犴翼牛軀體。
在犴翼牛的痛苦嘶吼中, 坦克仰起45度在它身上停了下來。
“林營長,還是你有辦法!”
年輕的戰士興奮的開始裝填炮彈。
林立挪到車長位置,通過觀察鏡指揮道:“左21,上16,發射!”
“轟!”
一發炮彈咆哮出膛,精準的命中一隻飛行的犴翼牛。
“右11,下20,發射!”
“轟!”
“右15,上23,發射!”
“轟!”
“左17,下22,發射!”
“......”
天漸漸的黑了下,但陣地上仍是火光衝天,炮聲震耳欲聾。
林立已經記不清打出去多少發炮彈了,只看到觀察鏡外的炮管已經燒的通紅。
直到炮彈將要耗盡,獸潮才慢慢退去。
它們撲扇著巨大的翅膀,留下了滿目瘡痍的廢墟。
終於,外面安靜了下來,只剩火焰燃燒的劈啪聲。
林立打開艙蓋,從高溫的駕駛艙爬了出來。
他站在坦克上,沉默的看著滿地的屍體。
從惡戰中幸存下來的戰士陸陸續續的從掩體中走了出來。
他們自發的從屍體中搜尋著還活著的戰友。
“呦,老林,你還沒走呢?我說誰開著坦克還能打的這麽猛!”
仿佛從血裡撈出的盧近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對著坦克上的林立咧出亮白的牙齒。
“營長,林營長太牛了,百發百中啊!”
年輕的戰士從坦克中冒出腦袋,濕漉漉的臉上滿是佩服和疲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