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向臣一邊拽著不肯松手，一邊往旁邊小樹林裡躲去。三人拉拉扯扯進了小樹林。不一會兒，祖向臣從小樹林跑出來，手裡拎著三個編織袋。再看小樹林裡面，兩位大媽趴在地上，不住地謾罵:“哎呦，這小王八羔子，真他媽狠！我的老腰啊！”

　　“哎喲，他踹我的老腿兒啊！”

　　祖向臣看上去仍然不像一個流浪兒，他身上依然保持乾淨。衣服鞋子髒了，他便去人工湖裡去洗。掛在樹枝上涼一晚上，差不多就幹了。有時候，他乾脆脫光了一頭扎進湖水裡，把自己洗洗乾淨。反正晚上也沒人管盡管這不是游泳的季節，有時候他被凍得瑟瑟發抖，但是畢竟小孩子火大，也沒得過感冒。

　　祖向臣看到有人提著噴壺給人擦車。於是他也買了個噴壺給人擦起了車。對他來說，地方並不好找。有時候，他剛找好地方，便有人來趕他，不是保安，就是同行。漸漸地，他明白，不論幹什麽，每人都有各自的地盤。

　　一天的晚上，他忽然看到一個夜總會，門前停放好多車輛。他便走了過去。這回再沒人來跟他搶生意。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半夜，才開始有人出來。他趕忙去招攬生意，卻沒人搭理。他不甘心，仍然在那裡等待，因為還有好幾輛車沒有開走。時間到了凌晨，一個打扮豔麗的女孩從裡面出來，朝一輛車走去。他趕緊跑上前去。

　　“姐姐，這裡面的姐姐數你最好看了，讓我給你擦一擦車吧！給多少錢都行，一塊兩塊我都不嫌少！”

　　女孩扭頭看看他，笑眯眯道:“小帥哥！嘴很甜啊，有前途！那就給姐姐擦一個吧，擦仔細點！”

　　“謝謝姐姐！”

　　女孩上了車。祖向臣便開始自己的工作。擦了大概十多分鍾，祖向臣來到車窗邊上，輕輕敲一敲車窗玻璃。女孩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前後看一看。

　　“嗯，還不錯，你要多少錢！”

　　“五塊錢，姐姐！如果你覺得多，少點也行！”

　　女孩看看他，笑笑，隨後又上了車，把腳往車門邊一放，“你再給我擦一擦鞋，我一塊兒給你。”

　　男孩並沒有猶豫，換了一塊乾淨的抹布，便蹲下來開始擦鞋。女孩穿著一雙淡紅色高跟鞋。男孩擦得十分仔細，害怕沾染了絲襪。

　　“弟弟，你多大?”女孩問。

　　“我二十八！”祖向臣答道。

　　女孩拿腳踢了他一下，“去你媽的，好好說話！”

　　“我二十了，姐姐！”祖向臣又回答。

　　“我說你，錢是不是不想要了！”

　　“姐姐，我十五！”

　　“你怎麽不上學啊！”

　　“家裡不養我，沒法上學。”

　　“為什麽不養你啊?”

　　“我不是他們親生的。”祖向臣回答。

　　“哦，這樣啊！”女孩說，“也難怪，不是親生的，別人憑什麽養你！”

　　兩隻鞋都擦完了。

　　“姐姐，你看還行嗎?”男孩問。

　　女孩從包裡拿出五十塊錢，遞給男孩。

　　男孩嚇一跳，“姐姐，找給你多少?”

　　“不用找了！”

　　女孩說完，打著火，開車走了。祖向臣拿著錢，心裡一遍遍喊:“發財了！”

　　那天，夜總會門口，祖向臣一共擦了五輛車，掙了剛剛一百。雖然別人都沒有第一個姐姐那麽大方，但是足夠慷慨。

　　第二天，他拎著噴壺又來到昨天的夜總會門口。剛到地方，有個男孩來到他跟前，手裡也提一個噴壺。

　　“小子，你哪的，滾一邊兒去，這是老子的地盤！”

　　“我昨天來這的，這裡沒別人。”祖向臣辯解道。

　　“滾你媽的，走晚一會兒，小心挨揍！”

　　兩人正在爭執，一個保安出來詢問:“你倆啥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大哥！”男孩滿臉賠笑。

　　“別鬧事兒，啊?”保安瞪了瞪眼，走了。

　　兩人沒再說話，各擺各攤兒。

　　過了凌晨，昨天那女孩出來了。

　　“小姐姐，你擦車嗎?”

　　男孩滿臉堆笑朝女孩迎了上去。

　　“你幹嘛的呀！”女孩說，“一邊兒去！”隨後朝祖向臣喊，“弟弟，你過來。”

　　祖向臣趕緊跑了過去。

　　“姐姐，我今天是來感謝你的！我今天給你擦啥都行，不要你錢！”

　　“少廢話，不要錢誰乾，給姐擦車！”

　　“車昨天不是剛擦過嗎?我給你擦一擦鞋吧！”

　　“叫你擦你就擦，廢什麽話！”

　　跟昨天一樣，祖向臣先擦車，後擦鞋。女孩又給了五十。祖向臣推辭不過，隻好收下。

　　接下來，兩個男孩在夜總會門前一起擺攤兒。客人都到祖向臣這兒來，男孩幾乎攬不到生意，去了兩天就沒影了。

　　傍晚，祖向臣在湖邊吹著涼風， 吃肉包子，喝豆漿。對他來說，無異於神仙過的日子。吃飽喝足，他站起身，想出去轉轉。他剛聽說的，這附近有個夜市，晚上特別熱鬧。

　　忽然，旁邊來了五個人，俱都不到20歲，把他給圍了起來。他一眼認出，其中一個就是曾在夜總會門口跟他搶生意的小哥。

　　“各位大哥，你們，你們，你們……”祖向臣嚇得話都說不利落。

　　“哈哈，你他媽不是挺能的嗎，現在他媽熊了！”那小哥說。

　　“小子，你哪兒來的?”有人問。

　　“我不知道，大哥，我不知道！”祖向臣說。

　　“這他媽一傻子吧，哈哈！”

　　“少扯些沒用的。”一個人說，“你昨天掙了多少?”

　　“一百多，大哥！”

　　“都拿出來，以後，生意你繼續做，但是掙了錢要分我們一半！”

　　“我不能分你，大哥！不能分！”祖向臣哆哆嗦嗦地說。

　　“為什麽?”

　　“我得拿回去孝敬你奶奶，就是我媽！”

　　一夥人琢磨半天，覺得味兒不對。

　　“他媽的，這小子找揍，揍他！”

　　一夥人一擁而上，祖向臣撒腿就跑。五人在後面追，漸漸離開了公園。不一會兒，人沒影了。

　　“他媽的，這小子腿腳夠快！”

　　幾人停下喘氣。忽然，眼見祖向臣跑了回來，嘴裡還念叨:“快跑啊，殺人了！”

　　等跑到幾人跟前，祖向臣抬頭一看，“啊，跑錯了！”掉頭又往回跑。

　　幾人趕緊又追。追著追著又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