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茜先在答題卡上寫好自己的名字，隨後便開始答題。

　　開始，她的腦子還是清醒的，試卷上寫的明明白白。選擇題都打完了，她拿起答題卡開始塗抹。看到那一個個格格框框，她突然感覺有些眼花。仔細對照一番，發現前三個都塗錯了，隨後便用橡皮擦掉。拿起鉛筆重新塗，卻怎麽也塗不到格子裡面。她抬頭看看，眼前一片模糊。

　　監考老師覺察到她的異樣，來到跟前，“同學，你怎麽了?”

　　“老師……”

　　董一茜想站了起來，身體卻突然朝一邊歪去，摔倒在過道上。頭磕在了過道另一側的桌腿上，瞬間流出了血。有人嚇得大聲驚叫，監考老師也嚇呆了，短暫遲疑之後，趕緊跑出去叫人。

　　董家明在校門外一直焦急地等待。他四處環顧，看到校門外停著兩輛救護車。每年高考，都有考生昏倒在考場，救護車停在校外，隨時待命。忽然，他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一會兒，他看到有一輛救護車開進了學校。他不覺緊張起來，兩腿不覺向校門口靠近。這時，他電話響了。他趕忙接起來，是妹妹班主任楊慧。

　　“家明，董一茜在考場上昏倒了，你快進來，待會兒跟救護車一塊去醫院。”楊老師說。

　　董家明來不及掛電話，拔腿往裡面跑。

　　救護車上，董一茜平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頭上還有血跡。董家明在旁邊看著妹妹。他沒有抽泣，臉上卻有一直流不完的淚水。

　　清涼的液體緩緩滴入女孩兒的血管。不久，她醒來了。

　　“哥！”

　　她一眼看到自己的哥哥，便要坐起來。

　　董家明趕忙又把她按住。女孩兒瞪眼看看四周，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哥，他們考完了嗎?”女孩兒問。

　　董家明點點頭，“考完了。”

　　“好啦，終於可以休息了。”女孩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董家明沒再說話，拿起床頭桌上一個橘子，剝開來，掰下一瓣兒遞到妹妹嘴邊。

　　女孩兒吃完橘子，對哥哥說:“哥，我想複讀，明年再考。”

　　董家明心裡顫了一下，馬上換上笑臉，“好啊，哥支持你！”伸手拍一拍她嬌嫩的臉蛋兒。

　　董一茜想要坐起來。哥哥把床搖起來，讓她斜躺著。

　　女孩兒下意識拿手去撩頭髮，卻什麽也沒撩到。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頭，居然罩著一個網兜。

　　“天呐，這什麽?”她驚訝地問。

　　“頭箍啊！”哥哥回答，“你摔倒了，頭磕破了，怎麽你忘了麽?”

　　“頭磕破了啊?”女孩兒不敢相信，“哥，你拿手機給我看一下。”

　　董家明拿出手機，打開自拍，拿到妹妹眼前。

　　女孩兒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哈哈，我怎成了這樣，哈哈！”

　　哥哥見她這樣，也忍不住笑。

　　三天之後，董一茜不在發燒，身上也有了力氣。頭箍也可以摘掉。她把自己那一身校服洗乾淨，晾乾，仔仔細細疊了起來。她托著那一身校服，慢慢貼在自己臉上，眼裡淌下一滴眼淚。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穿上這身育才的校服了。

　　一個月之後，高考成績公布，董一茜515分，距當年一本線差五分。

　　“哥，我想去找工作。”女孩兒對哥哥說。

　　“怎麽，你不是要複讀嗎?”董家明一愣。

　　“是啊，我是要複讀。但是我想一邊上班一邊複讀。”

　　“那怎麽行，你哪有時間?”

　　“我不上複讀班，就在家裡讀。白天上班，晚上複習，我覺得這樣更有意義。”

　　董家明看看妹妹，覺得她是認真的。

　　“小茜，你不用這麽累。家裡現在還有錢。你相信哥哥，哥哥讀研之後，估計不到一年，就會掙到錢。”

　　“哥，不是！”妹妹有點撒嬌，“我覺得，我整天呆在家裡學習，不一定學得進去。我想出去長長見識，隻學一個晚上，效率不一定低啊！”

　　董家明想想，覺得妹妹說得也有道理，便說:“也好，不過你一定不要太累。跟哥說，你想做什麽，哥去給你找。”

　　“前一陣，我見我們學校北門那個文具店要招一個收銀員，我想去看看。”

　　“好啊，正好離家很近。有空我陪你去問問。”

　　“哥，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第二天，董一茜來到“博雅文具”。文具店佔地百多平方，是一個超市，拿了東西到前台結帳。

　　董一茜進到店裡，收銀台站著一個女孩兒。女孩兒中等個頭，大眼濃眉，一臉的清秀和善。這個女孩董一茜是認識的，因為這個地方她以前常來。

　　“姐姐，我們這還招人嗎?”董一茜問。

　　女孩抬頭，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笑容，“你不是董一茜嗎?”

　　“姐姐，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女孩兒感到詫異。

　　“那年的《校花》上有你，我們這還賣過呢！”女孩說。

　　董一茜一下想起《校花》的事，忍不住對高曉霖又是一陣的痛恨。

　　“你真的比照片上還要漂亮，怪不得有男孩子為你打架！”女孩兒說。

　　董一茜拿手扶一下臉，她希望有個地縫能鑽進去。

　　轉身要走，被女孩兒叫住，“你要做暑假工嗎?”

　　董一茜回過身，“不是，我沒考上，想找工作。”

　　“啊?”女孩兒對這個消息顯然不願相信，“你不是學習挺好的嗎，怎麽會考不上?”見女孩兒沒有回答，她便又說，“正好，我們這裡缺一個收銀員，一個月兩千五。你願意來嗎?”女孩眼裡有一種期盼。

　　“願意啊！”董一茜回答。

　　“那太好了，我跟李姐說。”女孩跑出來，把她拉進收銀台，隨後打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文具店老板，名叫劉建雅。

　　劉建雅拉著董一茜的手，上上下下瞧了半天，“哦，你就是董一茜，真是怪不得……”

　　至於怪不得什麽，她自己沒有說，也沒有人問。

　　“本來，假期我們是淡季，文慧一個人也能應付。但是遇到這麽個大美女，不留也得留，呵呵！你啥時候能上班?”劉建雅笑逐顏開。

　　“啥時候也行啊！”

　　“明天呢?”

　　“行啊！”

　　“那好，明天就來，先跟文慧學一學。這很快的，對你們育才的高材生都不算什麽。”

　　收銀台的女孩兒名叫趙文慧，比董一茜大兩歲。高中畢業之後便上了班。現在她成了董一茜步入社會的第一個師傅。

　　從此之後，董一茜便開始一邊上班一邊複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