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蘇青一直跟著蘇尚文在練習《神仙可學論》。
說是練習,其實就是掌握一下這功法是如何運用,這功法重點還是在於感悟大道,為此蘇尚文將自身掌握的一個較為簡單的法則為蘇青演示了一遍。
“看好了,這就是水道,你且感受一下,等你初步掌握水道,我再教你怎麽運用法則。”
蘇尚文站在橋上,手捏法訣,只見他緩緩將手探入水中,水面不見絲毫漣漪。而且蘇尚文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仿佛,他已經與水融為一體,同樣地在不急不慢地流淌著。
蘇青閉著眼,用心去感受蘇尚文的動作。
半響之後,他才睜開眼睛,感覺好像悟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悟到。
蘇尚文見狀,也沒多說什麽,初學就是這樣的,哪怕是英姿絕倫的他,當初也是花了數天時間才掌握了一點法則。
再次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動作,蘇青這次沒有閉著眼,反而是認真揣摩起蘇尚文每一步動作。
時間在練功間悄悄流淌。
荊城內,清微觀的大師兄帶著他的二師妹,打扮成平民模樣,混跡在一家茶鋪之中。
裡面人聲鼎沸,大多都是一些剛忙完的平民,此刻聚在茶鋪內正大聲議論著什麽。
“誒,那蘇青聽說大病一場後,還轉了性子了!”
大師兄聽到“蘇青”二字,手上茶碗一顫,對著對面的師妹使了個眼色,兩人也湊上前去,聽了起來。
說話的是一個壯漢,坐在他旁邊的一位尖嘴猴腮的人聽到這話後,接著說道:
“可不嘛,原本以為這禍害老天不收,怕是又來禍害我們,誰承想,嘿,居然整體窩在蘇家內不出門了。”
大師兄聽到這話後心中一沉,這蘇青要是成天待在蘇家內部,那該如何是好?
壯漢大笑一聲:
“不管怎麽,他不出門,荊城屬實是清靜了許多,來,喝了這碗茶,接著乾活!”
“來來來~”
眾人很快轉移了話題,大師兄與二師妹離開了那家茶鋪,來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街道上。
大師兄苦著臉道:
“這蘇青不出門,師父交給我們的任務應當如何是好?”
二師妹在一旁跺腳道:
“哎呀,這蘇青怎地轉了性子,成天窩在蘇家作甚?!”
兩人急得團團轉,卻是沒有絲毫辦法。
半響,二師妹看著大師兄,猶豫片刻道:
“要不,我們潛入蘇家,將蘇青抓出來?”
大師兄搖搖頭,否決了這作死的主意。蘇家作為當地第一豪族,實力深不可測,就他們這點實力,怕是連牆都沒爬上去,就要叫人發現。
二人正一籌莫展之時,一個瘸腿老漢拄著拐杖,來到了他們面前。
“你們是······清微觀的人?”
大師兄聞言,心中一驚,他們可是做好了偽裝的,這人怎麽能夠這麽快就察覺他們的身份?
大師兄抬頭看去,那位老漢身穿棉褂,面容平靜,眼睛裡仿佛沒有絲毫光澤。
“敢問老人家是······”
大師兄拱手道。
老漢笑了笑:
“我兒前年就被清微觀收為弟子。”
二師妹恍然道:
“你就是孫師弟的父親?!”
大師兄心說難怪這老漢一眼就看出他們的身份,敢情他兒子就是孫師弟。
他拱了下手,道:
“對於孫師弟的死,我們很遺憾,眼下我奉師父之命,前來為師弟討個公道,只是那蘇青整日待在蘇家內,找不到機會下手,不知你是否有什麽辦法?”
老漢拄著拐杖,閉了下眼,道:
“我當然有辦法,不然也不會找到你們。二位,這裡不安全,還請來到寒舍一敘吧。”
······
蘇青閉上眼睛,手捏法訣,也將手探入水中,平靜的水面沒有泛起絲毫漣漪,他身上也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只是還很模糊,時有時無。
蘇尚文在旁邊驚訝地看著這一切,語氣酸溜溜地道:
“你這入門挺快的,也就比我快了那麽一絲絲,不錯,很有天賦。”
蘇青問道:
“二叔你入門用了多長時間?”
蘇尚文轉移話題道:
“好了,你已經掌握了運用水道,那麽我來教你怎麽在戰鬥中運用你所感悟的法則。”
“二叔,你還沒回答我呢。”
“閉嘴,來,跟你二叔打過一場!”
蘇青暗自壞笑,他掌握快是很正常的,他可是活了兩世的人,在之前那個時間,水的什麽構成都叫人研究明白了,水所代表的含義也被無數前人闡述明白。有了堅實的理論基礎,要是還入門需要一兩天,那他簡直可以一頭創死在牆上了。
蘇尚文黑著臉,這次他沒有手捏法訣,只是隨手一揮,動作極其流暢自然。
蘇青正欲閃躲,發現蘇尚文竟然隨著他的動作變化而變化,最終那手不偏不倚地打在蘇青後腦杓上。
他捂著頭,蘇尚文動作極其詭異,隨著他變化而變化,根本閃躲不開。
“看招!”
啪!
又是一巴掌襲來,將蘇青再次打得直咧嘴。
夕陽逐漸消失,暮色降臨時,蘇青捂著後腦杓,坐在橋面上歎道:
“早知道就不問了,二叔,你這樣,我會被你打傻的。”
“問什麽?來,吃飯了。”
蘇尚文從後面出現,臉上帶著壞笑將一個食盒遞給了蘇青,自己端著另外一個,一屁股坐在橋上,大吃了起來。
蘇青也打開食盒,顆粒飽滿的米飯以及香氣撲鼻的紅燒肉勾引著他的味蕾,他拿起筷子大吃了起來。
兩人一陣狼吞虎咽後,飯畢,坐在橋上看著下面溪水倒映出來的明月。
蘇青問道:
“二叔,那水道是怎麽融入動作中的?”
蘇尚文哼道:
“你挨打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蘇青想了想,道:
“感覺咱們這《神仙可學論》,需要別的手段作為鋪墊才好啊,光是用手打,感覺殺傷力不是很強。”
蘇尚文道:
“確實,接下來我會教你其他武功,放心,有二叔我在,保證你學起來很快。”
“二叔,咱們這功法還有什麽特點嗎?”
蘇尚文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道:
“特點自然就是包含百家所長,只要是天地間存在的法則,就能運用。不過缺點倒是有些,也是時候說給你了。”
蘇青問道:
“什麽缺點?”
蘇尚文歎口氣,道:
“咱們那位老祖的確是驚才絕豔,這本功法是以凡人之身用出神的力量,眼下你只能將法則融入動作,感覺不出來,等修煉至大成,移山開土不在話下。
只是這麽做,會引起神仙的不滿,你自身有時候可能會遭遇一些意外,其他宗門弟子也會對你抱有敵意。”
蘇青驚訝道:
“什麽?那我不是還被道家的神仙所加持嗎?”
蘇尚文點了點頭,認真道:
“這並不衝突,神仙的想法不是我們能揣摩的,但是你以後若是遇到其他宗門的弟子,最好多個心眼。對於一些突然出現在你身邊的事物或者人,也要多加提防。”
蘇青咽了下喉嚨,怎麽感覺隱隱有點恐怖啊。
“再有什麽缺點沒?”
蘇尚文吐出一口氣,望著水中月影說道:
“我們凡人之身,竊用神靈之力,是非常危險的,我們自身仍舊是凡人,是血肉之軀,你以後要是悟了什麽別的法則,用起來要多加小心,一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
蘇青思考了一下,疑惑道:
“不對呀,其他修煉的人不也是一樣的血肉之軀嗎?”
蘇尚文冷哼一聲,道:
“你這就是見識少了,佛門有些人,能把自己修煉到空手接白刃而毫發無傷,道家的煉體功法能讓你短暫化作神靈之軀,魔道的更加詭異,被炸成碎片都能活著。”
蘇青提出疑惑:
“那咱們也修煉這種功法不就行了?二叔你不是有魔氣嗎?”
蘇尚文搖搖頭,道:
“想多嘍~一來這種功法都是不傳之秘,你根本找不到。二來給你說了,這種功法都需要神仙加持,甚至是要引神下凡。侄子你想,咱們這種竊取神靈之力的人,要是引神下凡,會怎樣?”
蘇青打了個冷顫,問道:
“咱們蘇家歷史上有沒有人試過?”
蘇尚文又是一陣搖頭:
“沒有,你可以試試,為後輩們留點經驗。”
蘇青連忙否決:
“算了吧,我感覺血肉之軀也挺好的。”
兩人沉默下來,看著水中明月。
蘇青正在暗歎為什麽他要跟一個中年老男人賞月時候,蘇尚文突然道:
“其實也不是不行,咱們蘇家功法包含萬法,要是有朝一日,你能看到那種煉體的功法,悟透其中法則,說不定真能彌補上咱們這個缺陷。只是記住,千萬別去修能跟神仙直接接觸的功法。”
蘇青點了點頭,將這話暗暗記在心中。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接著修煉。”
蘇尚文道,蘇青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正要轉身離去,就聽蘇尚文接著道:
“把食盒拿走。”
“······”
蘇青轉身拿起兩個食盒,離開了這裡。
將食盒放到廚房內,蘇青一路來到自己的宅院,剛進入院子,就看到白狼正站在一塊石頭上,仰著頭,對著月亮正要長嘯一聲。
“嗷嗚~~~嗷?”
剛嚎了一半,白狼就發現蘇青回來了,連忙跳下石頭,湊到蘇青身邊蹭來蹭去,好像在問:你怎麽才回來?
蘇青臉上浮現笑意,蹲下來薅了薅白狼的毛發,道:
“去修煉了一會,以後這就是常態了,等我變強後,咱們去找那個紅衣女子報仇!”
白狼惡狠狠地嗷了一聲,必須報仇!
這時馨兒從房間內出來,發現蘇青已經回來了,詫異道:
“公子······您這是怎麽了?”
蘇青站起來,拍了一下衣服上的土,道:
“沒事,換個衣服就是了。”
馨兒忙道:
“需要給您燒水沐浴嗎?”
蘇青擺擺手,這大晚上的,等水燒開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待更換完衣服後,蘇青舒服地躺倒,白狼跳到他身邊,也跟著臥下。
隨手拿起一面銅鏡,蘇青看著鏡中倒映出的自己,那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讓他微微愣神。
“感覺自己氣質變了。”
蘇青摸了摸臉,在以前他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在公司裡常常是面無表情,甚至讓下屬都略顯害怕,新招募進來的員工都不敢跟他對視。
雖說有換了個臉的緣故,但是更多還是近來這種安逸的生活讓他失去了危機感。
“白狼,你也變了。”
蘇青側頭看了看躺在他身邊的白狼,白狼懶散地睜開一隻眼睛,看著他。
“應該說是已經拚勁全力了嗎?一放松下來瞬間就懈怠了啊~”
蘇青歎了口氣,之前創業時候他拚勁全力,甚至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 結果最後依舊是失敗了。可能在他潛意識,已經認為努力得不到好結果了嗎?
也好,確實是應該放松一下了,眼下的生活,是他從出生以來就不敢想象的生活。
不止是神秘的修煉,還有這種······有家族庇護的感覺。
“家人嗎?”
蘇青看著透過來些許月光的窗戶,自嘲一笑,伸手抱住了白狼,蜷縮著身子,睡著了。
蘇家家主蘇尚武此刻沒有睡覺,就著桌上的油燈,正在看著一份報告。
大門被推開,一股涼風竄入房間,蘇尚武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衣袍,抬頭看去,來者是他的弟弟,蘇尚文。
“如何?蘇青可有修煉的天賦?”
蘇尚武隨口問道。
蘇尚文臉色有點奇怪:
“何止是有天賦,天賦好得簡直嚇人,才一個白天,他就已經掌握了功法。”
蘇尚武有點詫異,道:
“這不是很好?蘇青這一代剛好,大哥朝廷為官,二哥經商,三妹會嫁出去,蘇青則負責修煉。”
蘇尚文點了點頭,猶豫片刻,開口道:
“只是,我心中不知為何,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尚武放下報告,沉默半響,說道:
“清微觀現在如何?”
“無任何弟子出觀,清微上人沒有動作,只有送物資的車夫能進去。”
“是嗎?那先盯住,至於其他事,等以後再說吧。”
“好。”
“出門,記得,把門,關上!”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