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後來……怎麽了?”

在快要走出小區的時候，黎清突然問道。

“?”

周奇回頭看了她一眼。

黎清與他對視，清冷眸中始終帶著幾分哀怨。

但她並沒有借此發揮什麽，只是語氣平靜的補充道:“你剛剛在家裡，和叔叔阿姨小妹說的……你說你，原本無法阻止那恨意增加，但後來你做了什麽，才有所好轉?”

“我沒說有所好轉啊?”周奇回過頭，繼續拉著她朝前走去。

“騙人。”黎清手上與他較勁，似乎想拖住他的腳步讓他回頭:“你要是沒有好轉，還能像現在這樣正常嗎?”

“……”

周奇沒回答。

只是堅定的邁動腳步。

黎清無奈，只能默默跟在後面。

很快，兩人走出小區大門。

門外，路邊，還是有很多車子圍著，很多位高權重的，也有大批量的武裝、士兵等。

但他們似乎沒看到周奇和黎清兩人出來。

依然死死盯著小區內。

黎清見到這詭異的一幕，不免有些害怕。

又走了一會兒。

兩人走出了小區外的“包圍圈”。

並逐漸遠離。

黎清這才發現，小區周邊，甚至整個陶陽市，都已經變得寂靜，荒涼起來，街頭街尾隨處可見巡邏士兵。

相比幾天前無比熱鬧的小城市，現在的陶陽已經變成了一個冷清的鬼城。

“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呢喃著問。

周奇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往好處想，中海現在也這樣。”

“……”

黎清無語。

她又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愛過。”

“什麽呀，我是說你剛才……”

“我們現在，要直接去中海……嗯，我有預感，這次可能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說不定真讓我找到通關末日的辦法……”

“……”

黎清低頭看了看周奇依然牽著自己的手。

這次她沒有試著掙脫，而是順著就貼了上去，在後背摟住了周奇，尖俏的下巴也擱在了周奇肩膀上。

“快告訴我。”

聲音依舊清冷。

“……”

周奇腳步停下。

黎清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緊緊的貼著他。

“你這是幹嘛。”周奇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你告不告訴。”黎清沒什麽語氣的說道。

溫熱吐息噴在周奇脖頸間。

幾縷發絲撓的他癢癢的。

周奇也不知道這是在威脅自己還是什麽，反正她渾身都在用力，好像要從背後把自己勒死似的。

而後。

見周奇依舊不回答，黎清輕輕一躍，整個人纏在了他背上。

“好吧。”

周奇扶住了她盤到自己腰間的雙腿。

再度邁動腳步之際，他語氣莫名的嘀咕道:“想說的時候你不願意聽，不想說的時候你非要問，這種事說出來多難為情啊……”

“快說。”

黎清四肢纏的更緊了，身體的柔軟和溫度已經傳遞到周奇身上。

但語氣依舊清清冷冷，好像身體和嘴分家了似的。

“行行行。”周奇歎氣解釋道:“我真不想說的，因為我後來的做法有點卑劣了，我沒能堅持住自己的底線，後來的我認為，人的情感，就是錯誤的……

“所以我可恥的隨了末日的願，我剔除了自己的情感，也剔除了他人的情感，雖然挺殘忍的，但這能讓人類死的有尊嚴一點……”

“……”

黎清沒聲音了。

但纏著他的力氣小了一點。

周奇就背著她，慢慢穿行在街道樓宇間，慢慢朝城市外環走去。

不過他也同時在考慮，這次還要不要弄輛車。

但就在這時。

砰——

一聲清脆銳利的鳴叫從遠處、高處響起，那是狙擊槍的聲音。

然後似乎有細微的“噗嗤”聲響起。

“……”

周奇低頭看了看。

自己胸口有一個巨大的口子，一片稀爛。

血紅迸濺的到處都是。

“黎清。”

他微微偏頭呼喚。

“嗯……”

身後傳來細微的嚶嚀，好像剛睡醒似的。

“怎麽了?”

“你先別激動奧，黎清。”周奇安撫道。

“怎麽了?”

“……”

周奇神色莫名。

胸前的傷口已經消失，只剩下血跡，他走向路邊屋簷，有掩體的地方。

但很快又是一聲。

脖子處又是一個大口子。

“嗯……”黎清悶哼了一聲。

周奇眯眼朝高處看了眼:“這是哪夥人啊，不講武德，才走出多遠就忍不住了……”

砰——

回應他的是槍聲。

但這次沒有打中，把他旁邊一台車子打爆了。

而後，周奇微笑了一下。

第四聲槍響再也沒有響起。

“……”

周奇背著黎清，朝四周看了看。

他此時正處於一條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是那種車停的比較多，但商鋪較少的背街。

樓宇中似乎有人聽到槍聲，有窗簾微微在動，但看不到人露臉。

似乎剛才的都是幻覺。

但周奇胸前，和黎清背上的衣服破洞，還有血跡，在證明那不是幻覺。

周奇背著黎清繼續朝前走。

很快，他來到十字路口。

此時的十字路口連紅綠燈都滅了，沒有過往車輛隻停著一排排裝甲車，還有全副武裝的士兵。

周奇看著他們。

他們全都舉著槍，十分認真的瞄準著街道內。

周奇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

一邊打量著他們，一邊慢慢繞過他們的圍堵。

愣是沒人發現他。

直到……

“周奇，我冷……”

黎清埋在他背上小聲說道。

下一秒，這些士兵猛然發現了他。

陣型迅速編排起來，手勢亂飛，槍口全部對準了周奇，並且毫不猶豫的射擊。

周奇和背上的黎清很快渾身都要被打成篩子了。

“……你怎麽這時候說話呢?”

周奇無語。

“怎麽了?”

黎清問。

聲音冰冷，沙啞。

然後——

噗嗤。

周奇感覺自己裂開了。

嗯，不是比喻，形容，是真裂開了。

他從周圍還殘留的玻璃、車窗，那些士兵的護目鏡中，可以看到。

自己背後的黎清，已經扎根在了他背上。

身體各處冒出的，粗大或細小的根須將他全部貫穿，撕碎，那纖細的腰肢扭曲擰轉化成莖杆，枝葉迅速舒展開來。

她那清雅美麗的臉在乾枯中不斷分裂，從中鑽出一個種子似的，慢慢綻放開的花蕊……

“這次怎麽這麽凶啊……”

周奇奇怪的，看著黎清如此凶悍的樣子，決定，先等等再復活。

嗯。

只要意識還在……

他就死不了。

換句話說，他可以在任意一個末日時間線中活到天荒地老，只是不知道有什麽意義而已。

這次，他感覺還挺新奇的。

在無數次重生中，就屬這次的“第一次”最多。

而在他躺在碎片中觀察黎清這次有什麽不一樣的時候，周圍嘈雜聲已經響成一片……

“射擊！射擊！”

“那個女孩變成了怪物……”

“目標被怪物撕碎……”

“所有小隊速來支援，這裡出現了……一朵花！”

——